當馬服君的檄文出現的那一刻,韓國基本上就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趙括在檄文里,講述了自己進軍的目的,因為韓王救災不利,造成大量的百姓傷亡,故而他要救下韓國的這些百姓。在戰爭還沒有爆發的時候,秦國的武士們就已經在韓國各地宣講馬服君的檄文。
韓國百姓在這些年里過的的確是很慘,連年的戰爭都發生在韓國的本土,無數的耕地和民居被破壞,張平數次請求韓王減少稅賦,可是韓王并沒有聽從這一點,因為韓國本身也很窮,韓國原先的貿易是非常發達的,因為他們是各國貿易往來的中心,光是向各國的商人收稅,都能讓韓國的國庫變得滿滿的。
可惜,當韓國幾個重要城池被秦國攻陷之后,尤其是上黨,三川等地區失手之后,各國要進行貿易往來,也就不再通過韓國了,這讓韓國迅速變窮,而且秦國還切斷了韓國與其他國家的商貿聯系。因為領土稀少,戶籍也不多,韓國實在沒有辦法再富裕起來,故而在各地發生災害的時候,韓國基本上也是愛莫能助。
沉重的稅賦,連年的戰亂,蝗蟲的出現成為了壓垮他們的最后一根稻草,韓國在這幾年里,大量的百姓外逃,其余的也都成為了貴者的家臣奴仆貴者靠著以往的積蓄,還是能活下去的,這樣的災害對他們也有影響,可當然不是致命的,而他們也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他們會向底層的百姓放貸,貸這個詞,在最初的意思是很好的,貸指給與施舍,是當時的貴族救濟百姓的一種作法,貴族們貸施,貸恤。可是到如今,這個詞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他不再是無償的給與和施舍了,也不是哪個人才,想出了用自己的土地或者別的什么來作為抵押,從而向貴族索要貸的辦法。
好在這個時代的貴族們還沒有掌握所謂的高利貸。可即使如此,若是沒有辦法及時還上,還是會失去全部的,不過,他們本來也就沒有什么。在蝗災之時,貴族們通過低廉的價格來買家臣,買耕地,韓國的土地是半私有,有不少的土地是允許買賣的。貴族大概是用過這樣的辦法來止損,可是百姓就沒有任何出路了。
韓王因為擔心國內的民眾因此而離開韓國,韓國的戶籍本就不多,若是再有百姓逃離,這是一定要出大問題的,因此,韓王嚴禁各地的百姓離開,可還是有大量的百姓冒著危險逃到了魏,趙,秦等國家。當這檄文出現在韓國的時候,自然就是引發了一場大混亂,韓王非常的害怕,急忙找來了張平來商量對策。
張平的臉色也是非常的不好看,這些時日里,張平四處奔波,為了處置國內的諸多事務,張平幾乎都沒有一天是可以好好休息的,他的眼里布滿血絲,自從前年的蝗災以來,張平就開始了他在各地賑災的工作,國家沒有糧食,張平只能自己來想辦法,他豁出了臉面,低聲下氣的去跟各地的官吏,富豪來借糧,用以救濟當地百姓。
又親自前往魏國,趙國,想要得到他們的幫助。
張平為了穩住國內的災情,可以說是做到了自己的極限,可是當他來回奔波的時候,突然聽聞秦國出兵韓國的消息,張平只能放下手里的事情,匆匆忙忙的回到了都城。作為韓國內唯一做實事的大臣,張平雖然也很擔心秦國的軍隊,可是他并沒有慌亂,在他來到了王宮之后,韓王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頓時就平靜了下來。
不只是韓王,就是韓國的其余大臣,此刻也是顯得有些安靜。
韓王這才詢問道:“張相,秦國以馬服君為將,率領十五萬精銳,朝著韓國殺來,該怎么辦呢?”,張平認真的說道:“馬服君向來自詡為仁義君子,而如今,他卻不顧韓國百姓的危難,為了獲得爵位而帶兵進攻韓國。故而,請您不要擔心,我聽聞,正義的軍隊能獲得勝利,馬服君今日的舉動是不義的,他是一定會失敗的,請您請求天下的諸侯們聯合起來來討伐他!”
韓王點著頭,這才說道:“您說的很對,您說的很對,就請您派人請求諸侯們來幫助韓國吧!”,張平不敢浪費時間,即刻告別了韓王,寫了一份《伐馬服君書》,并且派出使者趕忙向各國求援,在這檄文里,張平先是回憶了從前那位仁義的馬服君,又暗喻馬服君名不副實。
首先,他的學說都是抄襲百家之學說,并沒有自己的觀點,這樣的人不能稱為大學者,另外,他的學說很多都是荒誕的言語,在天文地理等方面,更是胡扯,再加上他的學說里不尊敬鬼神,這也是他的一個重大罪行。甚至,張平還指責趙括的為人,說他與趙國的太后趙姬來往密切,認為異人的兩個孩子都很可能是趙括的私生子。
張平心里當然知道,自己這些都是在瞎扯,可是,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他必須要毀掉馬服君在各國之中的強大威望,不然,士卒望風而降,這仗就沒有辦法再打了。因為他的威望,各國的士卒在面對他的時候,士氣滴落,甚至會出現叛逃的情況,張平只是想要通過這樣下作的詆毀來減少趙括對各國士卒的影響。
當張平的《伐馬服君書》到達各國君王的手里的時候,各國的反應都是非常激烈的。
趙王看著手里的書信,額頭青筋暴起,他看著面前的使者,憤怒的質問道:“趙國的馬服君,是韓人可以詆毀的嗎?”,趙人一直都以本國的圣賢為傲,無論他如今效力與哪個國家,都是這樣的,如荀子,樂毅,趙括這些趙國的賢人,都是趙人的驕傲,張平的這書信,肆意的詆毀馬服君,這讓趙王無法忍受。
使者也是有些害怕,不敢多說,一旁的建信君卻是低聲說道:“上君,如今馬服君率領秦國的軍隊,他的目的是想要滅亡六國,而各國的百姓都對他非常的尊敬,這樣一來,士卒們在面對他的時候,是無心作戰的張平的做法雖然偏激,卻是最好的辦法您要以國家為重啊。”
趙王變得有些遲疑,他皺著眉頭,看向了其余的大臣,郭開當然是符合建信君的說法,至于龐公,他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方才搖著頭說道:“不能這樣,若是您認可了這書信上的內容,只怕會出現更大的騷亂當初馬服君在長平救下了二十多萬士卒,哪怕他離開了趙國,趙人還是將他當作趙國的驕傲,不會允許他人侮辱他。”
建信君有些惱怒的問道:“那您有什么其他的好的辦法,可以抵御秦人嘛?”
龐公說不出話了,他說道:“我可以帶著士卒前往救援韓國,可是這封書信,您絕對不能讓他人知道,不能外傳。”,趙王此刻也變得有些遲疑,他看著手里的書信,沉默了許久,這才對韓國的使者說道:“寡人會派出軍隊來救援韓國,可是這書信,就當寡人沒有看到過,回去告訴張平,這樣的辦法,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會讓那些愿意幫助他的盟友寒心讓他不要再這樣做。”
韓國的使者答應了,這才急忙返回。
而在魏國,魏王增笑著拿起了書信,看了幾眼,頓時臉色大變,他憤怒的將書信丟在地面上,指著面前的韓國使者說道:“將這廝抓起來,推到城池外斬首!”,韓國使者驚懼,連忙求饒,而武士們走上來,就抓住了他,龍陽君不知道魏王為什么會如此的憤怒,從地面上撿起了書信,看了片刻,隨即也是面色大變。
龍陽君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說道:“張平怎么敢說這樣的話呢?”
魏王增咬著牙,憤怒的說道:“他張平是個什么樣的小人,也敢來詆毀寡人的老師?”,龍陽君看著暴怒的魏王,又急忙讓武士放開了韓國的使者,這才無奈的說道:“張平的做法,的確是不對的,可是馬服君帶著秦國的軍隊來進攻韓國,韓國沒有辦法阻擋,必定是要被滅亡的。”
“張平肯定是有罪的,是應當被處置的,可是韓國肯定也是要救援的。”
魏王的怒火許久方才平息,他看著龍陽君,說道:“您說的對,韓國若是滅亡,秦國的下一個目標就會是魏國,韓國是必須要救的,可是張平也是一定要死的,只是因為他無端的詆毀,他就應該被處死!”,龍陽君點了點頭,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沒有說,他只是看向了廉頗將軍。
廉頗看起來,頗有些悲愴,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帶著軍隊來抵御趙括,廉頗依舊記得,當初在趙長城來勸說自己的年輕人,馬服鄉里的酒席,那位強忍著心里的恐懼,前往抵御白起的年輕人廉頗明白了當初魏無忌的感受,這的確是有些讓人無法接受啊。
他抬起頭來,笑著說道:“好啊,我曾跟白起,蒙驁等人交戰,還不曾與馬服君交手正好,就請讓我帶著軍隊來抵御他吧。”
楚國的反應跟魏國也是一樣的,楚王和春申君先是痛斥了張平的行為,可還是答應了要出兵救援韓國。
各國的軍隊朝著韓國奔赴而來,趙國的龐公,魏國的廉頗,楚國的項燕,還有衛國,衛國原先的君王被魏王處死,隨后魏王安排自己的女婿來擔任衛君,在這次聯合之中,衛君也是帶著一萬人參與到了戰爭之中。趙國派遣了六萬人,楚國派遣了八萬人,魏國和衛國派遣了五萬人,頓時,聯軍就擁有了二十萬軍隊。
聯軍以楚國為長,春申君來負責糧草的調集,而統帥卻是趙國的龐公。
在得知援軍的消息之后,韓王這才松了一口氣,可張平卻找到了他。
“上君,請您免去我的爵位訓斥我自作主張的行為。”,張平認真的說道,韓王一愣,這才問道:“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因為您的書信,各國都愿意前來相助,寡人應當獎賞您才對啊。”,張平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樣的,我的書信,只是激怒了各國的君王,他們是不敢認同的。”
“天下人都無比的尊敬馬服君,而我出來詆毀他,這會得罪很多人,您若是罷免我的爵位,訓斥我,這就說明詆毀馬服君的事情與韓國無關完全是我的私人行為,那我就可以沒有顧忌的來揭發馬服君的罪行了”
“唔”,韓王若有所思的沉吟著,方才問道:“寡人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上君啊,馬服君施仁義與天下,詆毀他的人,肯定是會成為天下的敵人,遺臭萬年可是,若是我們什么都不做,各地的百姓就會涌上街頭來歡迎他的軍隊,士卒們則是會背叛自己的國家來投效他哪怕是為了給各國的君王一個借口,我也必須要這么做,一百個人里,就算有九十個人認為我錯誤的,只要有十個人因此而動搖,這都是值得的。”
“若是不想辦法去減少馬服君對各國的影響,別說是二十萬聯軍,就是一百萬聯軍,也絕非是他的對手啊。”
張平長嘆了一聲,這才說道:“諸國有這樣的敵人,這是諸國的不幸,他一定會是比白起更加恐怖的敵人”
韓王于是就罷免了張平的爵位以及相位,不過,實際上,張平還是在韓王的身邊,為他出謀劃策,同時,韓王也要找人來帶著韓國的士卒參與到聯軍之中,韓國缺少將軍,這是最大的問題,就當韓王不知道該以誰人為將軍的時候,國內有一個年輕人拜見了韓王,隨即說出了自己的戰略以及應對方法。
最后,他請求韓王以自己為將。
韓王非常的開心,便以這個年輕人為將軍,統帥韓國的軍隊。
這位年輕人,喚作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