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顏揚眉就笑了。
蘇木槿也抿了唇,笑著搖頭,“不會。”
二人去看林夕顏。
林夕顏伸出手指點了點她們,眉目之間升起一股冷冽之氣,“我的男人,即使不要,也不會讓她撿垃圾!更何況,這樣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三番五次加害槿妹妹,我是傻了才會讓她進門,讓她有機會往上爬!”
項秋黎深以為然。
安泠月連連點頭,“太子妃做的對,這個蘇海棠心眼歹毒的很,別看她現在沒有孩子,我可是聽說了,太子許了她可以養別人的孩子,瞧她那架勢,怕不是還想與嘟嘟一爭皇位…”
林夕顏的臉色瞬間冷凝,唇角勾起冷笑,“她試試!”
安泠月一頓,察覺出自己有些口無遮攔,有些懊惱的皺了皺眉,蘇木槿卻朝她輕輕搖頭,示意她無礙。
一邊去寬慰林夕顏,“她敢伸手,就剁了她的爪子!”
安泠月,“…”
姑娘,您這是哪門子的安慰?
林夕顏噗嗤笑出了聲,嗔瞪了她一眼,“你早剁了她的爪子,她還敢這么囂張?婦人之仁!”
蘇木槿摸摸鼻子,呵呵干笑兩聲。
林夕顏見她這模樣,又好氣又無奈,“你這種性質真是要不得,就算她父母養護了你十幾年,別說那本該是他們的任務,只單說你這幾年饒了她多少次?這恩情怕是早還清了,他們都不在乎你在他們膝下承歡那么多年,你怎么就鉆著牛角尖出不來?!你說說你…是不是傻?!”
蘇木槿又是一陣干笑,朝林夕顏求饒的輕咳。
林夕顏嘆了一口氣,甩了手,“行吧行吧,你不讓我說,我也懶得說你了,但你要記著,你欠他們家的,我可不欠!她敢打嘟嘟的主意,我就敢要了她的命!這話,你原封不動告訴她!”
安泠月暗暗點頭。
項秋黎看蘇木槿,蘇木槿苦笑,“姐姐放心,我與她早沒了干系,姐姐不用顧及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林夕顏看著她。
蘇木槿陪著笑。
林夕顏任她笑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展顏,“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往后若出事兒,可不許替她父母求情,他們…不值得。”
提到蘇連華與沈氏,蘇木槿面上的笑容驀然一滯,緩緩斂起,朝林夕顏笑了笑,“夕顏姐…”
她若能忘了前世蘇連華是怎么死的,沈氏是怎么死的,哥哥是怎么死的,弟弟是怎么傻的,妹妹是怎么失蹤走丟的,就成了蘇海棠那樣的人,怕是就不會有她的這一世,也沒有她與顧硯山的相知,更不會有她與棲顏姐的再相逢,與泠月姐姐、秋黎姐姐和小云兒的相遇。
她忘不了…
林夕顏看著她,到底沒再多說什么。
蘇木槿垂下眸子,去啜杯子里的水。
安泠月與項秋黎對視一眼,輕輕嘆氣。
十日后 蘇木槿送了一沓書信進太子書房,楚元翎拿到信,臉都氣青了,張子玉更是呼吸都不均勻了,“殿下,快做決定,這些書信真到了皇上那里,我們可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本宮不信,本宮是太子,是父皇如今唯一的成年皇子,本宮…”楚元翎還要叫囂,一抬頭,瞧見一種幕僚看著自己的眼神,頓時泄氣。
“殿下,如此行事或許會讓皇上惱了您,但罪不至廢太子,可若不答應長安縣主,怕是不用等到明日,太子府就會成為一片廢墟。”有幕僚道。
另幕僚附議,“殿下,想想咱們即將入住的東宮!”
“殿下,還請盡早做決定。”
“長安縣主此番行事,怕不會再輕輕放下。”
“殿下!”
楚元翎神情陰鷙,抬眸看向張子玉,張子玉深吸一口氣,“殿下,柳先生說的是,如此行事或許會讓皇上惱了咱們,但罪不至廢,更不至死,還很有可能為殿下拉攏到一批蕭家遺留的人脈,博得那些中立官員的好感…”
“那父皇呢?”楚元翎皺眉,“他若氣惱,萬一下旨廢我…”
張子玉搖頭,“殿下,不會的,皇上如今身體羸弱,小皇子未成人,即便皇上想廢,百官也不會答應的。”
楚元翎看著他,眸底透著掩飾不住的恐懼,“果真?”
張子玉點頭,“果真!”
楚元翎抬頭,看向諸人,諸幕僚,你看我,我看你,齊齊點頭,“殿下放心!”
楚元翎閉上眼,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眸底閃過狠意,“好!”
“張先生隨本宮一同進宮,諸位先生,還請繼續商議,若皇上震怒,欲動本宮,咱們該如何自救?”
諸人應,張子玉隨著楚元翎出了書房。
兩刻鐘后,一輛馬車從太子府駛出,緩緩朝皇宮駛去。
蘇木槿那幾乎是一刻鐘就得到了消息。
項秋黎垂眸聽了幾句,面露喜色,“姑娘,楚元翎…進宮了。”
蘇木槿贊許點頭,“是個乖順聽話的。”
安泠月噗嗤笑出聲,“姑娘,咱們下面怎么辦?”
“坐等召見,將咱們收集的證據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呈上去。”蘇木槿道。
項秋黎皺眉,“他為什么這個時候去?等明日早朝,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豈不是更好?”
蘇木槿笑而不語。
楚元翎這邊,被袁青攔在了玉清宮外。
“太子殿下,圣上剛喝了藥睡下,這會兒怕是不能召見您,您若是沒有急事,等改日?或者明日早朝…”
楚元翎張口想說是急事,被身后張子玉輕輕戳了一下,出口的話立刻改了,“如此,兒臣不便叨擾父皇,請袁公公轉告一聲,本宮有事明日再…”
“殿下放心,老奴一定轉告。”袁青笑著躬身,“殿下明日早朝有事與圣上說。”
楚元翎張了張嘴,袁青已行了禮,轉身進了寢殿。
皇宮的消息,不過半個時辰,也入了帝師府。
安泠月眨眼,去看項秋黎,項秋黎抿唇,“姑娘早算定了他今日見不到盛文帝?”
蘇木槿搖頭,“我不是算的。”
“那是什么?”安泠月困惑道。
蘇木槿笑了笑,項秋黎已點頭,“我明白了。”
安泠月不解去看她,項秋黎湊過去,在她耳邊輕聲低語了一句,安泠月的眼睛瞬間瞪大,“怎么可能?”
“不然你以為是怎么回事?”項秋黎反問。
安泠月啞然無語,只是對于項秋黎的話,還是覺得不敢置信。
覺得不敢置信的不只是她,還有次日上朝的盛文帝。
他拖著病體,不辭勞苦上朝打卡,聽到的居然是他親口封的太子,要他下旨徹查蕭家滅門一案,并蕭長恭淫亂后宮,與其父子死亡的真正原因以及幕后兇手!
簡直,不知死活!
他瞬間爆起,一拍龍椅,“楚元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父皇,蕭家一門忠烈,兒臣早些年便聽得人傳言,蕭家冤案橫生,背后陰謀算計更牽扯到朝堂…父皇,兒臣斗膽,懇請父皇下旨,徹查當年之事,還蕭家一門英魂一個清白!”
“混賬!你是在說朕無能,當年錯判了蕭家案?”盛文帝眼神狠厲,似恨不得咬楚元翎一口。
常年的積威,讓楚元翎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后背竄上一股寒意,可想到蘇木槿手里那些信,他又不得不咬牙抬起頭,“兒臣不敢,兒臣只是覺得若不能還清白者一個清白,會寒了忠烈門的心,會寒了這些為國盡忠的忠臣的心,父皇,還請您下旨,徹查當年…”
底下文武百官,個個神情古怪,面色詭異,瞪著父子倆的同臺大戲。
袁青站在盛文帝一米開外,瞧著盛文帝因暴怒猙獰的面容,額頭跳動的青筋,垂下了眸子。
“楚元翎,你當真以為朕不敢動你?!”盛文帝暴喝,“你信不信朕現在就廢了你,再立一位太子…”
楚元翎心底劇烈顫抖,想求饒,想退縮,可開弓哪有回頭箭?!
不等他再開口,底下已有官員走出,“皇上,微臣以為,當年蕭家滅門確實迷霧重重,蕭老將軍與蕭王爺的死也確實有很多不尋常之處…”
“太子殿下惦念蕭王爺,可見心懷赤誠,皇上,微臣以為,此事可行!”
“皇上,太子殿下有此用心,未來或可稱為皇上這樣的明君。”
這話一出,周遭官員看向開口官員的眼神都透著幾分詭異,那人卻似沒看見,繼續道,“祁王謀逆,閑王逃逸,皇上的皇子中,如今最有能力勝任儲君之位的,除了太子殿下,便無他人了,還請皇上切勿感情用事,萬望皇上以大局為重,下旨徹查蕭家真相,還蕭家一個清白!”
先夸再導入整體,這套路,可以。
文武百官均以為可,紛紛效仿。
“皇上,您繼位幾十載,治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怎能容忍這樣的冤家錯案出現?若不查清還蕭家一個清白,百年后,史官若因此記上一筆,實在是…不美啊!”
“皇上,甄大人說的正是。”
“皇上,您是明君啊,明君怎會讓忠臣寒心…”
“…還請皇上下旨,徹查當年蕭家事發真相,還蕭家一個清白…”
“…還請皇上下旨,查明真相,還蕭老將軍與蕭王爺一個公道!”
“請皇上下旨,查真相,還蕭家一個公道與清白!”
說到最后,文武百官竟跪了八成,山呼萬歲,懇請下旨徹查,剩余二人茫然中帶著幾分理所當然,也跟著跪了下去。
畢竟,蕭家父子,算是真正的忠烈,死的確實冤枉!
看到這場景,楚元翎終于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抬起眼去看盛文帝。
誰知,盛文帝正冷冷瞪著他,一雙眸子血紅一片,似恨不得立時沖過來掐死他。
楚元翎的瞳孔縮了縮,直覺告訴他,蕭家的事跟盛文帝真的脫不開關系。
有可能真如傳言那樣,盛文帝想要蕭家血液的兒子,卻又怕蕭家成了外戚,會架空他,會威脅他的帝位。
所以,在蕭皇后懷了身孕后,鋌而走險。
處處為難蕭家,不僅在軍中設置障礙,害了蕭老將軍;
還在皇宮設局,想毀了蕭王爺的聲譽,卻沒得逞;
后又著人下毒謀害,使的蕭王爺不過二十便中毒身亡,英年早逝!
可若沒有蕭家,又哪來的盛文帝?!
楚元翎想通這些,再看盛文帝的反應,只覺遍體生寒。
是了,一個連親生兒子都下的去手射殺的人,怎會有心?!
“你們…你們敢逼朕?”盛文帝抬手指著殿內,跪的整整齊齊的文武百官,只覺心口血液翻騰,直沖入喉嚨,馬上就要吐出來。
他也果然吐了!
“哇!”
“噗!”
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瞬間噴灑在他胸前的龍袍上,沾染了血液的金線繡龍,雙眸更顯血腥銳利,一雙利爪,蠢蠢欲動,似要撕破什么。
“圣上!”
袁青猛的撲過去,扶住盛文帝,“圣上,你怎么樣?”
“滾開!”盛文帝推開袁青,袁青踉蹌后退,直撞到后面欄桿,才停下腳步。
盛文帝卻沒有他這么好的運氣,他推開袁青時,用力過猛,袁青向后倒,他向前撲,慌亂中想抓住什么,偏周遭什么都沒有。
所以,文武百官便看著他,在空中胡亂的抓了幾把后,整個人頭朝下滾落臺階,嘭的一聲摔在地上。
“圣上!”
袁青二次撲過去。
楚元翎也懵了,反應過來,膝行著叫父皇,文武百官更是一擁而上。
袁青先扶起盛文帝,翻過他,眾人又是一陣倒抽涼氣。
盛文帝的臉滿是血污,顯然是磕碰傷到了。
“父皇,兒臣不孝!”
楚元翎愣了一瞬,便哭叫出聲,“兒臣不孝啊…”
盛文帝看也不看他,只揪著袁青的衣襟,“走,回宮!”
“圣上,快請太醫!”袁青卻好像沒聽見他的話,對著外面大聲嚷嚷,“快傳太醫,圣上摔傷了!快啊!”
有小太監立時跑了出去,文武百官面面相覷。
“袁青,回宮!”盛文帝再次開口,聲音卻再一次被袁青的高喊蓋過去,“殿下想為蕭家請命,為什么不能私下里說,非要鬧上太極殿,將圣上氣成這樣!殿下既是為圣上著想,圣上難道還會不允嗎?”
文武百官再一次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