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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她答應過我

  “什么…啊?!”沈婉姝皺眉不解,來回看兩人,說到最后一個字突然反應過來,一個啊字被她叫出來疑問和肯定兩種味道。

  沈啟睿看她一眼,朝蘇木槿頷首,“我們先過去,你跟顧硯山也多小心,你們進宮這么一遭,難保盛文帝不會招顧硯山去問話。”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有心情招我們進宮問話的,二表哥放心。”蘇木槿道。

  沈啟睿嗯了一聲,收起面上擔憂,叫了沈婉姝,兄妹倆一起出門。

  送走兩兄妹,蘇木槿出了房間,直接去了顧硯山養病的臥室。

  顧硯山躺在床上,面容蒼白,因傷病沒有進食,顯得眉骨極高,俊朗的五官輪廓越發清晰,猶若刀斧雕刻,棱角分明,不但沒損他的俊美容顏,反添了幾分神祗之色,讓人不敢褻瀆。

  蘇木槿端坐在床頭,細長白嫩的手指緩緩撫上他的眉骨,拇肚輕掃過他長長的睫毛,滑過筆挺的鼻尖,落在顧硯山略發白的薄唇之上。

  她眸間一熱,身子緩緩矮下,薄唇落在顧硯山臉頰上,溫潤觸及一抹涼意,蘇木槿才發現自己落了淚。

  她猛的閉上眼,一手攥緊,壓住心底翻涌而出的酸澀,與喉間哽咽的哭腔。

  好一會兒,才穩定了情緒,拿著顧硯山的手腕號脈。

  身子羸弱,又強行用藥加持體力進宮,動用本就沒有的內力救駕,無異于燃燒自己的生命做不可能的事。

  蘇木槿攥著他的手腕,身子微微發抖。

  “顧硯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是誰?!

  一個活了兩輩子的妖孽!

  一開始也只是想與他合作共贏而已。

  他這么做,值得嗎?!

  “…值得嗎?”

  她閉眼輕喃,抽回自己的手給顧硯山蓋好被子,想起身時被突然伸出錦被的手一把抓住,重新坐下。

  “你…”

  她低眸,正與睜開雙眼的顧硯山碰了個正著,她的眼眶頓時一熱,“顧硯山,你醒了!”

  “傻丫頭,嘀嘀咕咕說什么呢?”

  顧硯山伸長了手,將她拉低,揉了揉她的頭發,將人攬入懷中,“為了你,沒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而我…甘之如飴。”

  蘇木槿掙扎的動作因他的話頓住,窩在他懷里,良久沒動。

  “二哥,我們去驛站說什么?”

  從帝師府出來,沈婉姝與沈啟睿謝絕了帝師府的馬車,兄妹倆邁著兩條腿往驛站走,沈婉姝敲敲腦袋,問沈啟睿。

  “小姑那人,油鹽不進,蘇海棠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兒,就因為是她生的,她就見不得她死,豁出去命也要救,咱們能說什么?說什么她會聽?!”

  沈婉姝很是氣惱,攥著鞭子的手猛的用力,扯下鞭子朝地上甩了一鞭。

  長鞭落地,“啪!”的一聲巨響,掀起地上塵土一片,迷了人的視線。

  與兩人距離不遠的行人立刻發出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沈婉姝一邊咳一邊抬手揮散灰塵,“咳咳…”

  等兩人走出灰塵范圍,咳嗽才停下。

  沈啟睿皺眉看了她一眼,“當街鬧市,你怎么敢動鞭子?萬一傷著人怎么辦?”

  說罷,抬手致歉,“抱歉諸位,舍妹魯莽,讓大家受驚了。”

  周圍行人紛紛側目,眸帶譴責。

  沈婉姝這才驚覺,雙手挽著鞭子,忙不好意思的朝周圍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一時手滑,一時手滑…”

  眾人得了道歉,倒沒人糾纏,各自散了去。

  沈婉姝長松一口氣,朝沈啟睿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二哥…”

  沈啟睿搖搖頭,“走吧。”

  率先離去。

  沈婉姝忙收了鞭子,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到了驛站,驛站官員知道二人與縣主府有親戚,笑容格外熱情,“沈公子,沈小姐,又來看沈老爺子?”

  “大人有禮。”

  沈啟睿抱拳,驛站官員笑著請兩人往里走,邊走邊道,“蘇家那個姑娘不見了,老爺子跟老太太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好,我瞧著總擔心影響他們身子,氣壞了總是不好,沈公子與沈小姐不妨多勸幾句,讓老爺子與老太太看開一些…”

  沈啟睿含蓄有禮應付著,直走到沈家與蘇家居住的院落,驛站官員頓住腳步,看著二人進去,才轉身離去。

  聽到外面響動,從東廂房出來的楊氏,一眼瞧見一雙兒女,愣了愣,“你們怎么又來了?可是槿姐兒那邊有什么事讓你們來囑咐?”

  “娘,不是…”沈婉姝撇了撇嘴,張嘴想說后面的話,想了想,去看沈啟睿,“二哥,還是你說吧,我說的話娘肯定又要讓我閉嘴。”

  楊氏皺眉,“說什么?”

  沈啟睿看了眼西廂房蘇家居住的地方,朝楊氏道,“娘,回屋說吧。”

  楊氏誒了一聲,帶著一雙兒女進屋。

  “爺奶呢?”

  進屋沒瞧見沈老爺子與沈老太太,沈啟睿問楊氏。

  楊氏的臉色驀然多了幾分難堪,看向左邊內室,“在屋里歇息。”

  “爺奶怎么了?”沈婉姝走過去,掀開簾子就進了內室。

  沈啟睿卻看到了楊氏驟變的臉色,駐足問道,“娘,出什么事了?爺奶…怎么了?”

  “蘇家…”楊氏眉頭緊蹙,嘆了一口氣,看了眼西想法,“蘇老太太混不吝,在院子里指桑罵槐,說話有些難聽,我聽不下去,回了幾句嘴,她…”

  想到蘇老太太滿嘴跟噴糞一樣的罵人法子,楊氏只覺頭皮發麻,要不是自己男人發狠一拳頭砸碎了一根寬凳,那老太太還不知要罵到什么時候。

  沈啟睿神情微冷,難怪驛站官員要跟他們說勸爺奶寬心的話,“姑父看著她在院子里潑婦罵街?”

  “你姑父本來就不是她親生的,又因為槿姐兒跟蘇海棠的事,老太太記恨上了你姑姑與你姑父,言詞…很是不堪。”楊氏是真心學不來蘇老太太那些話。

  沈啟睿眼底掠過冷意,抬腳往外走,“我去見見小姑與姑父。”

  “你去干什么?!”

  楊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們好不容易才消停,你這會兒去,她指不定又要說出什么難聽的話。”

  “我自有分寸。”

  沈啟睿拂開楊氏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他剛出東廂房門,內室,沈婉姝也挽著鞭子走了出來,她娘跟她哥的話,她在屋里聽的一清二楚的,這些人真的是蹬鼻子上臉了,別說他們沈家不理虧,即使他們沈家理虧,解決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指著她爺奶爹娘的鼻子罵人…

  她可沒那么大肚量去容他們滿嘴臟話!

  兄妹倆一前一后進了西廂房,蘇老太太盤著腿坐在太師椅上,蘇老爺子坐在另一邊,瞧見兄妹倆,臉色瞬間一黑。

  蘇老太太正氣呼呼的跟蘇老爺子擺理,“你瞧瞧都是什么東西?那是養閨女呢?那是養的仇人!險些把咱們老蘇家連累死的小賤人!”

  “小賤人說誰!”

  沈婉姝拽著鞭子進了屋,聽到蘇老太太這話,火蹭的一下躥了起來,接口反問道。

  “小賤人說老二家那倆…”

  蘇老太太后知后覺,罵完才反應過來,自己把自己罵了。

  人騰的站起來,指著進來的兄妹倆破口大罵,“小兔崽子,誰讓你們來我們蘇家地盤的?滾!都給老娘滾出去!”

  “老太太在說誰是小兔崽子?”沈啟睿冷眼看過去,聲音微寒,面容更如冬日寒雪,陰寒冰冷。

  蘇老太太張口欲出的‘你們’被卡在喉嚨,再說不出來。

  蘇老爺子見蘇老太太吃癟,皺著眉頭看了兩人一眼,“你們來干什么?我們蘇家不歡迎你們,你們趕緊走…”

  “這是你們蘇家的地盤嗎?笑話!”沈婉姝一鞭子抽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響,人上前兩步,嗤笑的看著蘇老爺子與蘇老太太,“這是京都,天子腳下,你們住的這是驛站!若是沒有槿姐兒,你們以為你們能住的進這官家驛站?!還有臉背后說槿姐兒的壞話,啐!”

  “呸!誰稀罕占她的便宜,要不是她,我們能被官家抓來京都?!我們還沒找她算賬,你們倒上門來了,你們沈家想干什么?!”蘇老太太叉著腰,一口唾沫噴出很遠。

  沈啟睿拉著沈婉姝往后退了兩步,冷眼看著蘇老太太,“我們找小姑與姑父,與你們無關,讓開!”

  蘇老太太眉眼滿是厭惡,擋在右邊門口,“沒這號人,你們趕緊滾…啊!”

  “讓開!”

  沈婉姝懶得跟她廢話,一鞭子抽了過去。

  蘇老太太啊的一聲,眼瞅著鞭子抽來,嚇的身子一個踉蹌著往后倒,手往左右扒拉東西,沒扒拉著,一屁股墩在了地上,驚起一層塵土。

  沈婉姝撇嘴,斜了蘇老太太一眼,“膽小如鼠,充什么山霸王,呸!”

  蘇老爺子,“…”

  兄妹倆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蘇老太太半晌才反應過來,拍著地,拍著大腿干嚎,“天爺啊,還讓不讓人活啊,這啥人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了,咋不下道雷劈死他們啊…”

  “下道雷也是先劈死你這種心腸歹毒的老太婆!”

  沈婉姝突然返回,掀開簾子沖蘇老太太吼道,在蘇老太太張口想還嘴時,舉了舉手中的長鞭,蘇老太太登時閉嘴,倒退著滑到了蘇老爺子坐的椅子旁,一把抱住。

  沈婉姝嗤鼻,“再敢嚷一句,饒不了你!老虔婆!呸!”

  蘇老太太氣的臉色乍青乍白,憋的幾乎斷氣兒,楞是不敢再吭聲。

  屋內,蘇家四叔蘇連貴嘆了一口氣,“讓你們兄妹看笑話了。”

  “蘇四叔。”

  蘇連貴是蘇家唯二對蘇木槿釋放善意的,沈啟睿承他們四房這個情。

  蘇家五叔蘇連珠砸吧砸吧嘴,“我娘就是說話不中聽,你們當她在放屁,別理她。”

  蘇連貴皺眉看過去,蘇連珠嘿嘿笑了兩聲。

  沈啟睿朝蘇連珠點頭示意,也喚了一聲,“蘇五叔。”

  蘇連珠忙誒誒的應了,“你們怎么有空來我們這邊兒,是槿姐兒有話要你們跟我們說嗎?我跟你說,我們得回去了,你讓槿姐兒跟皇上說說,放我們回去得了,家里的生意離不開我,這耽誤了多少功夫了,不知道少賺了多少錢…”

  “老五。”蘇連貴打斷蘇連珠,看了眼坐在窗前靜默不語的蘇連華夫婦,朝門口抬下巴示意,蘇連珠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情不愿的往門口挪,到了門口,又回頭招呼沈啟睿,“你記得跟槿姐兒說一聲啊,生意真的耽誤了…”

  袁氏扯住他,一把將人拽了出去。

  蘇連貴拍拍蘇連華的肩頭,與裴氏也出了房間。

  “小姑,姑父。”

  沈啟睿坐在二人對面,“蘇海棠被人救走的事,槿姐兒已經知道了…”

  蘇連華臉色微變,沈氏攏在寬袖內的手抖了抖,揪緊了衣袖,深吸一口氣,霍然抬起頭,看向沈啟睿,“是我們…對不起她,你問問她,她想要什么?除了棠姐兒的命,其他什么都可以。”

  “小姑,槿姐兒若想要她的命,你以為她能活到現在?”沈婉姝氣惱道,“連我都看不下去,想要剁了蘇海棠,可槿姐兒為著你們,饒了她多少吃?!她記恩了嗎?她沒有!她不但沒記著槿姐兒的不殺之恩,反而覺得她現在的悲慘都是槿姐兒的錯?!槿姐兒的錯!”

  沈婉姝一瞧見沈氏一副‘蘇海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她犯天下的錯槿姐兒都不該為難她’的模樣,就忍不住心底為槿姐兒抱屈。

  “勾搭姐姐的未婚夫,是槿姐兒的錯嗎?無父母之命無媒妁之言,她非要嫁給李成弼為妾,是槿姐兒的錯嗎?!自己不注意跟李成弼鬼魂沒了孩子,是槿姐兒的錯嗎?害死李成弼的孩子逃到京都,是槿姐兒的錯嗎?!槿姐兒錯什么了?槿姐兒最大的錯就是沒在她覬覦李成弼的時候就掐死她!”

  一口氣吼完,沈婉姝氣的眼睛都紅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瞪著滿臉愧疚的蘇連華,與面色發白的沈氏。

  “姝姐兒。”沈啟睿等妹妹發泄完,才出聲。

  沈婉姝回頭,滿臉淚水,很是委屈,“二哥。”

  沈啟睿抬手輕拍了她的肩頭。

  “蘇海棠被人救走了,小姑與姑父知道來人是誰吧?”沈啟睿單刀直入。

  蘇連華張了張嘴,想說什么,被沈氏伸手摁住。

  沈婉姝氣的渾身發抖。

  沈啟睿眼神微冷,安撫了妹妹,才又看著沈氏開口,“小姑不用攔著姑父,我們這時候來找你,自然是知道了她被何人所救…”

  他說完,頓了一下,等著看到沈氏驚慌的抬頭,才冷著眸子繼續道,“小姑覺得她被人救走是真救了她?那人為什么救她,小姑想過嗎?”

  沈氏一怔,旋即想到什么,臉色霎時白如寒雪。

  見她想到了,沈啟睿也不再廢話,“他們利用蘇海棠那沒有根據來源的前世夢境,妄想操控天啟皇朝,妄圖讓當今天子順著他們的想法行事,小姑覺得,皇上若知道蘇海棠在其中也摻了一腳,會是什么下場?!”

  “不!不…棠姐兒她答應過我的,她不…”沈氏神情怔怔的,搖著頭。

  沈啟睿輕笑,眸底滿是嘲諷,“她答應過你?她說過的話那么多,何時算過數?!哪件有過準?!小姑,自欺欺人也需要有個度,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非要等到事情敗露,真相大白,皇上下令,讓蘇家與沈家都為她的愚蠢陪葬,你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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