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遺緊繃的神色一緩,眸底閃過一道光芒,“屬下這就讓她滾。”
蘇木槿看了他一眼,淡聲道,“藍遺,這是最后一次,你若是再拿蘇家人來試探我,也不必再跟在我身邊了。”
藍遺神情一震,立即撩起衣衫,跪在地上,“屬下知錯,還請姑娘懲罰。”
“知錯?”蘇木槿睨著他,“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跪著反省,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起身。”
藍遺垂首,“是。”
兩人走出院子,聽到一進門影壁外的動靜,頓住腳步。
“我找蘇木槿,讓她出來!”
“你們干什么?滾開!都給我滾開!”
“你們憑什么攔著我?蘇木槿再不想承認,她也是我們蘇家三房的人,是我爹跟我娘把她養大的…”
安泠月神色攸然轉冷,“姑娘,我出去看看,不能讓她這么口無遮攔…”
“點了她的穴,將信送去十八里寨,讓她爹娘來接人。”蘇木槿冷聲道。
安泠月嗯了一聲,腳步極快的走了出去。
出了二門,繞過影壁,就見身材已有些拔高的蘇海棠神情陰鷙的瞪著攔著她的兩個門房。
“泠月姑娘。”兩人見安泠月出來,都松了一口氣。
蘇海棠抬眸瞧見安泠月,嗤笑一聲,“好好的姐妹不做,偏做她的奴才,安泠月,你也夠下賤的。”
“啪!”
安泠月還未開口,身旁飛掠過一道影子,一巴掌扇在蘇海棠臉上。
蘇海棠應聲跌倒在地,再扭過頭時,左臉上腫起明顯的五根手指印,嘴角流著血。
“蘇木槿,你憑什么打我!”
蘇木槿收回手,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再將帕子丟落到蘇海棠身前,看也不看蘇海棠氣急敗壞、幾近猙獰的臉龐,淡聲道,“你又算個什么東西,敢這么說我泠月姐姐。”
“泠月姐姐…”蘇海棠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混雜口水的唾沫,狠狠的呸了一聲,“蘇木槿,你這做派跟吃相真讓人惡心!別人不知道,我知道!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偷來的,都是偷的別人的!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耀武揚威?你憑什么害的弼哥哥連秀才功名都丟了!你這個賤人…”
“啪!”
“嘴巴這么臭,是多少天沒有刷牙了?”蘇木槿斜過去一眼,神情淡淡,看著蘇海棠恨不得剝了她的眼神,又恍然的哦了一聲,“你爹娘掙的那點銀子還不夠你吃藥洗髓禍禍的,所以沒錢給你買牙粉刷牙了吧?”
“蘇木槿!”
蘇木槿微抬下巴,“怎么?心疼你的弼哥哥了?他沒了功名就當不了官,當不了官你先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可怎么是好?”
“是你,是你,果然是你!”蘇海棠直起身子,就要去扒蘇木槿的裙子,安泠月眼明手快將蘇木槿拉開。
蘇海棠撲了個空,仰頭恨恨的瞪著蘇木槿,“弼哥哥以前對你那么好!他那么喜歡你,你為什么要害他!”
蘇木槿抿唇一笑,居高臨下的看著蘇海棠,“蘇海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別把別人都想成傻子,人能傻一次兩次,可不會一直傻下去。”
“你這個賤人…”
“啪!”
這一次,不用蘇木槿,安泠月動了手。
蘇木槿抽出另外一塊手帕,給安泠月插手,“泠月姐姐,別臟了你的手。她這會兒,也就逞幾句口舌了。”
“安泠月,你早晚會被她連累死,你知不知道她以后會害的你尸骨無存?你還要幫著她嗎?”蘇海棠扭回頭,尖聲道。
安泠月看著她,冷言一句,“真是瘋了。”
“我說的是真的!”蘇海棠還要爭辯,安泠月已冷聲打斷她的話,“我安家五條人命都是姑娘救下的,若有一日我是為了她而死…”
她垂眸冷冷的看著蘇海棠,嘴角勾起,一字一字道,“…我安泠月,心甘情愿!”
“你…”蘇海棠似沒想到安泠月會這么說,一時愣在當場,沒了言語。
蘇木槿眉眼清淡,看著不敢置信的蘇海棠,“說完了?”
她蹲下身子,湊到蘇海棠耳邊輕聲嗤笑,“蘇海棠,這只是開始。我當年如何求天不應求地不靈,你們這對神仙眷侶也別想逃出升天。哦,對了,周小姐懷了身孕,聽說是個兒子,你的嫡子要被人搶了,你的丈夫以后要靠著周家過活,不知道還能不能娶你進門?”
她每說一句,蘇海棠的眸子就瞪大一分,眼中的驚恐和駭然就加深一層,等蘇木槿的話落,她的瞳孔猛然劇烈收縮起來,渾身都在顫抖。
“是你,是你!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
“哦,還有一件事,我找人給李成弼算過八字,他的命相確實能位極人臣、權傾天下,只可惜…”蘇木槿朝她笑笑,“…他丟了他生命中的貴人,這輩子休想再踏足官場一步!你的首輔夫人、一品誥命,都沒了…”
“你胡說,你騙人!我不信!弼哥哥一定能考上舉人,他是狀元之身,皇上親點的…”蘇海棠眼神渙散,神色帶著幾分瘋狂,“我的鸞兒,我的璟兒…”
蘇木槿站起身,朝安泠月點點頭。
安泠月上前一步,封住蘇海棠的穴道。
蘇海棠頓時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找人去十八里寨送信,別驚動四叔。”蘇木槿叮囑道。
安泠月嗯了一聲,“姑娘放心。”
蘇木槿轉身回了二門,穿過通堂回了自己的院子。
安泠月見蘇木槿走遠,才叫了兩個安靜的站在一旁的門房,“今日聽到的看到的,都爛在肚子里,一句都不許往外傳,聽到了嗎?”
兩個門房齊齊點頭,“泠月姑娘放心,我們今日什么都沒聽到,什么都沒看到。”
安泠月點點頭,“你們都是簽了死契的,若走露一言半句的風聲,到時可別怪咱們心腸狠毒。”
兩人臉色一白,接連跪地,“小的以自個兒性命發誓,絕不會往外吐露一個字。”
安泠月擺擺手,“都起來吧,看著她跪在這里,接她的人不來,不許人解開她的穴道。”
兩人從地上爬起來,垂手應是。
安泠月轉身去找云伏等人,讓他去走一趟十八里寨。
云伏得了話,也不多問,去倒座房旁邊的馬廄牽了匹馬,打馬出了金水鎮。
蘇連華與沈氏來的極快。
蘇海棠接連鬧出事端,原本親和溫馨的一大家子,如今盛哥兒常年呆在苗家寨跟著沈老爺子學武,業哥兒被崔老爺子不吭不響的帶出金水鎮到外面游學,棉姐兒打死都不愿意回去跟他們一塊兒生活。
家早已不成家!
再加上沈氏又鬧了一出問蘇木槿要人,反而被打臉的戲碼。兩人如今對蘇海棠的動向很是關注,一聽說蘇海棠背著他們跑來找茬,立刻就趕了來。
云伏將人帶到,去蘇木槿的院子復命。
“姑娘,人已經帶來了,就在大門外。”
蘇木槿抿了口茶,嗯了一聲。
安泠月皺著眉站起身,“姑娘,我去走一趟,你不要出去了,免得見到他們…又被他們為難。”
流云在一旁附和點頭。
蘇木槿朝兩人笑了笑,“我本來就沒打算見他們。泠月姐姐,讓他們將人帶走,不用跟他們多說什么。”
“我明白,有些人說再多話都說不進他們心里,勸人不醒不如一慫!”安泠月看了眼云伏,兩人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到了前院,蘇海棠還維持著原先的姿勢,臉上全是汗水,眼神卻陰狠的瞪著安泠月。
安泠月朝她挑眉一笑,露了露牙齒,見到蘇海棠眼中恨意更濃,才嗤笑一聲,示意云伏將人叫進來。
沈氏率先沖了進來,一見蘇海棠跪在地上,一張臉腫的嚇人,唇角還帶著干涸的血。臉色頓時大變。
蘇海棠一雙眸子在看到沈氏的瞬間,玄幻般涌出了一串淚珠,委屈至極的看著沈氏。
安泠月嘲諷一笑。
“棠姐兒…”沈氏撲過去,摸著蘇海棠臉上的傷,“這、這是怎么弄的?”
蘇海棠張張嘴卻沒有聲音。
沈氏的臉又是一變,霍然抬頭看安泠月。
安泠月站著,垂眸看著她們母女幾乎一樣的陰狠表情,心中憤怒交加。
既然做不到視姑娘為親生的,當初為什么要爭著養她們家姑娘!
為人奴婢連最基本的忠誠都做不到,還有臉對她們家姑娘大小聲?
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姑娘看在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上,一忍再忍,他們就真當自己是顆蔥是根蒜了,簡直不知死活!
“云伏,將人丟出去。”
蘇連華感覺到安泠月周身的殺氣,臉色一沉,正要將妻女護在身前,就聽到安泠月攆人,不由松了一口氣,轉身在蘇海棠身上啪啪點了幾下,解了蘇海棠的穴道。
蘇海棠哇的一聲哭了,“娘,三姐要殺了我…她說我們為人奴婢的就該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仗著對她有養育之恩就想占她便宜…我只是想跟她借些銀子,茅草屋下雨漏雨,我只是想她那么有錢,我先借一些給爹娘蓋房子…”
安泠月不敢置信的瞪著蘇海棠!
自己還在這呢,她就敢編造謊話詆毀她家小姐!
背后還不知道怎么往她家姑娘身上潑臟水。
“我家姑娘要殺你?我家姑娘若要殺你,你以為你還有命等到他們來?”安泠月冷冷一笑,居高臨下的睨著蘇海棠,眸底殺意翻涌,“信不信我現在立刻就坐實了你這句話!”
“娘,你瞧,她們做賊心虛了,不然為什么氣急敗壞。”蘇海棠埋在沈氏懷中,朝安泠月陰森一笑。
安泠月氣極反笑,“難怪能把你爹娘騙的兒子女兒都不要,只護著你一個人。這份無中生有、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讓人佩服。”
沈氏張口想說什么,被蘇連華扯住胳膊,搖了搖頭。
“爹,娘,我說的都是真的。”蘇海棠仰著臉,想制造出可憐凄慘的模樣,卻不知腫的兩個大的臉很是難看。
沈氏將蘇海棠扶起來,拍了拍她衣裳上的塵土,拉著她轉身就要走,“回家。”
蘇海棠不敢置信的瞪著沈氏,拽著沈氏,站在原地不動,“娘,我差點被蘇木槿打死!”
“你想要我跟你娘怎么辦?把她叫出來打一頓給你出氣?還是一棍子打死她?”蘇連華看著眼前的女兒和安泠月滿是嘲諷的神情,閉了閉眼,“你娘以前有多疼槿姐兒,如今就有多惱恨她!這你還不滿意嗎?非要讓你娘跟槿姐兒大打出手,你死我傷,你才滿意?!蘇海棠,你若安穩的呆在十八里寨,呆在籬笆院里,槿姐兒會跑去十八里寨打你?!你若不上門找茬,哪有今日的事?!”
蘇連華忍無可忍,咆哮出聲。
“你看看現在這個家,你大哥在苗家寨你姥姥家,你六哥跟著崔先生外出游學,棉姐兒看到你就渾身發抖,你拍拍你自己個的良心,這個家到底是因為誰才變成這樣的!”
“我就知道爹怪我…”蘇海棠眸底陰冷一閃,面上凄凄慘慘的哭了起來,“爹只知道怪我,她自從被奶打了一棍子后,就像變了一個人,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吃了我,還想方設法想跟弼哥哥退親,她原先那么喜歡弼哥哥!她根本就不是從前的三姐!三姐那么重感情的人,怎么會因為我,連爹娘都不要…”
蘇連華神色一怔,去看沈氏。
沈氏的神情也透出幾分茫然。
“三姐從來沒說過她會醫術,會做生意,可你們看看這個蘇木槿,被人傳的醫術無人能比,做生意開什么鋪子都賺錢…爹,她根本就不是從前的三姐,她肯定是被鬼上身了!”
蘇連華與沈氏的神情猛的一震。
安泠月幾乎忍不住要再次動手,不,動腳,將這個滿口胡說八道的神經病踹飛出去!
“云伏,丟人!”
安泠月說完轉身就走,再聽她胡謅下去,自己真的會忍不住打人!
云伏應了一聲,冷著臉走過去,“三位不要逼我動手,請吧。”
蘇海棠還想張嘴說什么,被云伏一手點住穴道。
“你干什么?”沈氏摟住蘇海棠。
云伏冷眼掃過蘇連華,“你們若管不住她那張嘴,我就給她割了。我們當手下的,最容忍不了主子被人這樣污蔑詆毀。給臉不要臉,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