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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退婚,真相大白(已改)

  大理寺卿與順天府尹對視一眼,兩人一頭的冷汗,只覺脖子上這顆腦袋有點不穩當。

  “算年紀,侯爺可要比本相大上五歲,這誰先死誰后死,還真說不好。”周丞相正了正袖子,輕飄飄掃了定國侯一眼,緩步朝大理寺走去。

  大理寺卿躬著身子在前面帶路,順天府尹跟在定國侯的馬尾巴后面。

  定國侯看著周老丞相走進大理寺的背影,呵了一聲,啐罵,“老匹夫,看你一會兒還怎么笑的出來!那誰,證據跟證人都沒事兒吧?”

  定國侯翻身下馬,一邊將馬韁繩丟給一旁的侍衛,一邊大步往前走,最后那句話說的中氣十足,卻不知道在問誰。

  順天府尹愣了一會兒,才在侍衛連捅帶暗示眼神的情況下反應過來,忙踉蹌的跑過去,“回侯爺,證據都在呢,下官派了人十二個時辰輪班看著,證人…好像在長安縣主那住著。下官派去清平街的人回來說項遠山撞壁自證清白那日,長安縣主恰好在那條街上,下官想著說不準項家人是長安縣主帶走的…”

  “長安縣主?什么玩意兒?”定國侯看順天府尹,順天府尹啊了一聲,忙道,“就是…就是治好皇后娘娘的那位民間神醫,被皇上冊封了長安縣主。”

  定國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去找人把那什么縣主叫來,她既然在現場,也是人證…”

  “這…”

  順天府尹有些為難的搓搓手,“下官先前與大理寺卿商量過此事,覺得此事還是不宜驚動這位縣主的好。”

  定國侯擰眉看過去,順天府尹忙賠著小心湊近定國侯,“聽說縣主當時是跟顧世子在一塊兒…”

  定國侯瞬間了然,“那小子怎么也摻和進來了?”

  “侯爺有所不知,長安縣主就是顧世子舉薦進京的,先治好了納蘭二小姐的蠱毒,才被皇上請去給皇后娘娘看病。”

  定國侯眉頭緊蹙,嗯了一聲,“本侯知道了,既如此我方才說的就作罷好了。”

  順天府尹忙道是。

  定國侯不再理他,大踏步進了大理寺。順天府尹在后面連連抹擦額頭的汗。

  不遠處觀望的旁聽官員,見兩大勢力的掌舵人都進了大理寺,互相看了一眼,都認命的跟著往大理寺走。

  看著柔弱的項夫人,蘇木槿微微嘆了口氣,牽著項小弟的手對項秋黎點頭,“秋黎姐姐,諸位大人都進去了,我們也進去吧,免得耽誤升堂。”

  項秋黎頷首,輕聲安撫項夫人,“娘,等爹洗清冤屈,我帶著娘和弟弟回鄉,在鄉下買些田地,我們自給自足,無權無勢自然不會再有這些煩擾之事。”

  項夫人含淚點頭,“好,娘聽你的。”

  項小弟也點頭,“我也聽姐姐的。”

  項秋黎笑著摸了摸項小弟的頭,抬頭看著蘇木槿,“蘇姑娘…”

  蘇木槿笑笑,“項大人是清白的,我相信秋黎姐姐這些日子做的事一定不會白白浪費!”

  前世,清平街項宅被一把大火燒個精光,項大人所有的證據都被毀之一旦,秋黎姐姐拼著折壽十年與陰司借了項大人的魂魄數日,硬生生寫出一本賬冊,并將先前的證據一一還原,硬生生將那些高不可攀的人拉下了云層!為項大人平了冤屈,證了清白。

  如今,項宅完好,證據都在,秋黎姐姐又巧妙的利用了朝中兩大勢力,而定國侯明知自己被人當了刀,卻還往上撲,為了什么?

  不過是能把周丞相拉下丞相的位置,好讓自己的外孫祁王能多出一分奪嫡的勝算罷了。

  秋黎姐姐,一直都是她們四人中最聰慧的一個。

  項秋黎看著蘇木槿的笑容,笑了笑,是的,她爹爹是清白的,她這些日子的努力絕對不會白費!

  “走吧。”

  項秋黎扶著項夫人朝大理寺的方向邁出了腳步。

  蘇木槿牽著項小弟跟在一側,安泠月跟在她身側,一行五人腳步緩慢卻異常堅定的走進了大理寺。

  辰時正,公審開始。

  大理寺卿與順天府尹一左一右坐在公堂之上。

  定國侯與周丞相并排坐在堂下左側。

  一眾被盛文帝趕來旁聽的官員整整齊齊的站在兩人身后。

  蘇木槿與安泠月站在離眾人幾步遠的地方,項秋黎扶著項夫人牽著弟弟一起跪在大堂中央,大聲喊冤。

  “堂下所貴何人,為何喊冤?”

  大理寺卿一開口,就遭了周丞相一個冷眼。

  雖說該走的過場要走,但身為閑王的人能不能機靈點!

  大理寺卿一臉懵逼,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了話。

  堂下,項秋黎已揚聲鏗鏘有力的大聲道,“河道書吏項遠山之女項秋黎為父喊冤!臣女之父一片忠心為夏啟,卻遭人誣陷污蔑清白生生被人逼迫致死!幕后之人還妄圖讓父親為其頂罪!另,父親為河道書吏期間被人屢次領功,臣女懷疑亦與此人有關!望圣上還父親一個公道!還與父親一般忠心為夏啟的忠臣良將一個公道!”

  “項氏女,你所言可有證據?若有證據悉數呈上,若無證據…”大理寺卿一拍驚堂木,“…就是信口雌黃,按照律法,黃口白牙冤枉朝廷官員,其罪等同…”

  大理寺卿正想說下去時,余光突然掃到自家丞相黑了的臉,腦袋瞬間卡了殼,忘了自己剛才在說啥,額頭陡然起了一層薄汗。

  定國侯哈哈大笑,“老丞相,你瞪他干什么?你瞧瞧把大理寺卿嚇的話都不會說了。那誰,圣上不是讓你們倆一塊兒審理嗎?趕緊的,你們文人不都講究個證據嗎?那就有證據拿證據說話!”

  順天府尹只覺牙疼,人家不管怎么說還能叫出個名兒來,他們家這位老侯爺估摸著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咳咳…”

  順天府尹輕咳一聲,小聲提醒一旁的大理寺卿,“黃大人,所有的證據都在大理寺卿與順天府的監管之下,你怎么忘了這一茬了?”

  大理寺卿額頭的冷汗冒的更厲害了。

  順天府尹一邊兒抬頭看底下跪著的項秋黎,目光掃到站在一旁的蘇木槿,眸光閃了一閃,一邊喚人,“來人,將證據呈上來。”

  立時有衙役應聲出去。

  不多一會兒,一行四人抱著一個黃花梨箱子走了進來,放在案桌之上。

  “回諸位大人,所有證據都在此箱之中。”

  大堂安安靜靜的沒人吭聲,衙役抬頭看大理寺卿。

  順天府尹無奈,只得再次小聲提醒大理寺卿,“黃大人…”

  大理寺卿一個激靈,感激的看了順天府尹一眼,“將箱子打開,取出證據,公諸于眾。”

  順天府尹卻有些憐憫的看了大理寺卿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黃花梨的箱子被衙役打開,證據取出的一瞬間,變故陡生。

  開箱子的衙役身后突然伸出來一只手,抓住了衙役手中的賬冊和其他書信證據,下一瞬,那些證據化作了一團火焰,照亮了整個大理寺的公堂。

  “什么人?竟敢毀掉證據!還不給我拿下!”定國侯眼見就要讓周家倒霉,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出,他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猛的站起身子,怒喝道。

  放火的衙役瞬間被人制住,卻在下一刻身子猛然抽搐,吐血而亡。

  眾人都駭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

  “這…這是怎么回事?來人,來人啊…”大理寺卿一臉蒼白,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子搖搖晃晃的,順天府尹好心的扶了他一把,低聲咕噥道,“黃大人,戲演過頭了…”

  大理寺卿正搖晃的身子一僵,不敢再搖晃了。

  周丞相看著證據毀滅,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定國侯與周丞相身后的一眾官員面面相覷。

  “老丞相真是好手段,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都敢動手…”定國侯似笑非笑的看著周丞相。

  周丞相一派淡然之色,“齊侯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我當眾動手…”他瞟了定國侯一眼,“敢問定國侯,我坐在這里可曾動過半分?”

  聞言,蘇木槿挑了挑眉。

  定國侯氣的胡子發抖,指著周丞相大罵,“你個不要臉的老匹夫,你敢說剛才動手的人不是你指使的?你以為你將證據毀了就能掩蓋某些人犯下的罪行嗎?我告訴你,我們早就防著你這手呢!你的人燒毀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證據!那不過是誘你上鉤的餌罷了!”

  周丞相的臉色微微一變,眸底多了一抹冷凝,只一瞬便恢復如常,淡淡的看著定國侯,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既然不是真的證據,老侯爺著什么急?”

  定國侯冷冷一笑,“裝,老子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來人,把項遠山留下的證據給老子拿出來!”

  大理寺卿公堂外,緩步走進來一個寶石藍衣衫的男子,面如冠玉,眸色清麗,眼睛直直的看向蘇木槿所在的方向。

  不是一直沒有出現的顧硯山,還能有誰。

  看到顧硯山手中的小匣子,周丞相的眼睛微微瞇起,目光在顧硯山與蘇木槿身上轉了一個來回,右手搭在左手上,轉著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這是他經年思考問題留下的毛病,每當遇到什么為難或者不好解決的事情時,他總會下意識的轉動翠玉扳指。

  知道他這個毛病的人不多,定國侯恰是其中一個。

  看到他轉翠玉扳指,定國侯臉上露出嗤笑之色。

  顧硯山走到大堂中央,將匣子舉高方便眾人看到,“顧硯山不辱使命,將證據送到。”

  言罷,當著眾人的面將匣子放到了公堂的堂案上。

  大理寺卿的臉這次是真的白了,腳步有些虛軟的扶著椅子把手。

  順天府尹同情的嘆息一聲,伸手取過驚堂木,拍了下去,“來啊,將匣子打開,取出證據。”

  有衙役要上前,被定國侯攔住,“老夫來開,免得有某些不長眼的東西又當大理寺是雜耍團,表演玩火自焚。”

  說罷,意有所指的看著周丞相。

  周丞相冷著臉,不置可否。

  這一次,匣子被順利打開,匣子里防著一本巴掌大小的賬冊,賬冊上是幾封書信,定國侯取出東西,交給順天府尹,“那誰,你把這些證據都念出來,給今兒個來旁聽的官員也聽聽,看看項遠山是怎么被人逼死的!”

  順天府尹,“…”

  侯爺誒,他好歹是今天的主審官,讓他來讀是不是不太合適?

  定國侯瞪他一眼,“還不趕緊的!你敢讓其他人接觸證據,小心這次真的被人給燒了!”

  順天府尹的嘴角抽了抽,侯爺您贏了,下官確實怕證據真的沒了,沒了證據他們這些日子就白忙活了。

  無奈何,順天府尹只有頂著頭皮上了。

  站在周丞相身后的一人看到那些書信和賬冊時,變了臉色。

  當項遠山記錄下來的數據和信息一條一條傳到眾人耳中時,滿堂傳來唏噓的聲音,眾人看向周丞相的眼神兒都變了…

  顧硯山退后幾步,退到了蘇木槿身邊。

  “周丞相這次要斷條胳膊了。”

  顧硯山壓低聲音小聲道。

  蘇木槿抿了抿唇,唇角微微翹起。

  周丞相有二子一女,女兒進了宮成了寵妃,兩個二子都是他親自教出來的,一個比一個厲害,只是,再厲害的人也有毛病。

  周丞相的這個二兒子就有一個。

  愛錢,愛占便宜,尤其…愛奪別人的功勞。

  周老丞相的臉在聽到那些二兒子寫給手下人,讓他們為難項遠山伺機領取功勞的書信時,閉了閉眼。

  鐵證如山,這個兒子怕是保不住了。

  沒想到,他一輩子打雁,這會兒卻被雁啄了眼。

  “來啊,周秉瑜貪污受賄,冒領他人功勞,且有殺人嫌疑,遵皇上口諭,將周秉瑜即刻收押,關入大理寺監牢。”

  順天府尹將驚堂木重重拍下,然后雙手抱拳朝皇宮的方向拜了一拜,“河道書吏項遠山撞壁自證清白一案,人證物證俱在,臣等即刻進宮見駕,請圣上做最終裁決!”

  項夫人喜極而泣。

  項秋黎閉了閉眼,磕頭下去,“臣女多謝圣上,多謝大人還臣女父親清白!”

  項小弟跟著磕頭,姐弟倆將大理寺公堂的地磕的咚咚作響。

  一眾官員不知道第幾次面面相覷,心中唏噓面上驚駭卻一字都不敢說,生怕說多錯多。

  “退堂!”

  蘇木槿與安泠月快速上前,扶起項夫人和項秋黎姐弟。

  項夫人以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滿眼眶的欣喜淚水,項秋黎面色冷靜,眸底卻布滿血絲,蘇木槿扶她時,還能感覺到她雙手一直在輕輕顫抖。

  蘇木槿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項秋黎看過去,嘴唇抖著想說什么,蘇木槿安撫一笑,“秋黎姐姐,我們先回去,有什么話慢慢說。”

  項秋黎連連點頭。

  項小弟看似堅強的扁著嘴紅著眼,小手緊緊的攥著項秋黎的衣擺,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周秉瑜被扒了官服押走,周丞相瞇著眼,面色沉穩,一雙手攥著椅子把手,手背青筋盡數顯出,直到周秉瑜消失在視線內,他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身。

  周家伺候的管事見狀忙跑過來,“老爺…”

  “備車,進宮。”

  “是。”

  抬腳離去之際,周丞相看了眼項家的孤兒寡母,眸底深沉的看不清任何情緒。

  察覺到周丞相的目光,蘇木槿眉頭微蹙,側身擋住那到諱莫如深的視線。

  周丞相掃了眼蘇木槿,轉身離去。

  定國侯倒沒再像先前那般冷嘲熱諷公然找事兒,面上也沒了先前的肆意之色,眉宇之間甚至有了幾分冷冽深沉。

  蘇木槿掃過一眼,即收回視線,略垂眸笑了笑。

  祁王、閑王這兩個外祖父,果然,一個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皇宮,玉清宮,御書房。

  盛文帝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跪在地上的一眾官員。

  尤其是為首的周丞相與定國侯。

  “怎么?你們還有話說?”

  周丞相與定國侯對視一眼,周丞相率先喊了一聲,“圣上…”

  定國侯立刻提高了音量將周丞相的聲音壓過,“圣上,老臣有話說!”

  周丞相蹙眉,咬牙瞪著定國侯。

  定國侯哼了一聲。

  “瞧瞧你們,都是一國的老臣,如此…像什么樣子?”盛文帝似頗頭疼的搖了搖頭,“定國侯,你嗓門這么大,想說什么?”

  定國侯眸底掠過一抹得意,抬著下巴斜了周丞相一眼。

  周丞相憋屈的老臉都有些漲紅。

  定國侯道,“圣上,您是不知道,這案子審的有多驚險刺激,半道上冒出一個衙役伸手就點了那些證據,若不是老臣多了一個心眼兒,將證據換了個地方,如今,怕得如了某些人的意嘍…”

  “哦?竟有此事?”盛文帝頗感興趣的看了眼周丞相,“老丞相,此事可是真的。”

  周丞相點頭,“回圣上,確有此事。那人被當場抓住,服毒自盡。”

  “老丞相怎么知道他是服毒自盡,莫非…”定國侯一臉‘就是你下的毒’的表情。

  周丞相氣結,似懶得再與定國侯胡攪蠻纏,“圣上,老臣管教不嚴,讓兒子治下出現如此慘事,老臣請罪!”

  “老丞相這話不對吧。”定國侯嘿嘿冷笑一聲,“你兒子可不單單是逼死了人,他還試圖將貪污受賄、侵吞河道欠款的罪名栽贓到項遠山身上,試圖潑了臟水要人性命,若非如此,堂堂一個河道書吏,一國之臣哪需要撞死明清白!圣上,您說呢?”

  盛文帝看向周老丞相,“老丞相,你看呢?”

  “圣上,冤枉啊…我兒對我夏啟忠心耿耿啊!是誰造的這謠,這是想要我兒子的命,其心可誅啊圣上…”周老丞相聲音哽咽,眼含熱淚,一臉意有所指。

  定國侯啐了一口,干嚎一聲,“圣上,老丞相為了兒子連確實的證據都說是造謠,這是想上天啊圣上…”

  盛文帝看的甚是歡樂,聽到定國侯這句想上天更是噗嗤笑出了聲。

  兩個老人不敢置信的瞪著盛文帝。

  盛文帝輕咳一聲,“周秉瑜治下不嚴,其身不正,著立刻擼去周秉瑜兼河道總督一職,原官位擼至七品,丟去窮苦之鄉歷練,以正效尤!另,罰俸祿三年,交于項遠山家眷。”

  將盛文帝發了話,兩個正敵對的人立時磕頭謝恩。

  定國侯:雖沒有要了老匹夫兒子的命,但下地方歷練…誰知道下面都有什么人,萬一有看不慣他的人,要了他的命,嘿嘿。

  周丞相:他早就提醒過兒子行事要小心謹慎,如今被抓個正著,沒有被永不錄用已是極好的,丟下面歷練一番也是好事兒,殺一殺他的性子,等過個兩任五六年,做出點成績,他再將人往上提拔,也好。

  兩人都得了雖不滿意但還能接受的處罰,盛文帝跟著看了一場好戲,皆大歡喜。

  從盛文帝的宮中出來,定國侯看著周丞相呵呵冷笑,“世人都說老丞相清廉高潔,如今看來,不過如此嘛…為兒子也罔顧起了國法家規,呸!”

  周丞相理都沒搭理他,不等他把話說完,人已經走遠了。

  項秋黎一家三人還沒等來盛文帝的圣旨,先等來了未婚夫婿家的下人。

  “項夫人,我等是奉命前來與項小姐退親的,這是項小姐的生辰八字以及定親信物,并二百兩奠儀,還請項夫人將我家少爺的生辰八字并定親信物交還,這樁婚事從今日起就當沒有定過。還請項夫人和項小姐見諒。”

  “你、你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如此兒戲!”項夫人拍著桌子站起身,勃然大怒!

  來退親的管事皮笑肉不笑的看了項夫人一眼,“正是不能如此兒戲,我家少爺才要退了這門親事,好另尋更好的親事!項大人的事情我們深表同情,這二百兩奠儀正是我家老爺夫人和少爺看在這門親事的份上拿出來給你們孤兒寡母返鄉所用的盤纏,項夫人還是應下的好,免得一來二去的扯皮傷了彼此的臉面。”

  見他們家一個管事都敢如此與自己說話,項夫人氣的說不出話來。

  項秋黎從門外走進來,扶住項夫人。

  “你們既然不愿意結這門親事,那就廢了這門親事吧。”

  “黎姐兒!”項夫人急道,她女兒的親事一直是件難事兒,如今沒了當官的父親,以后的親事只怕更是為難!

  項秋黎輕輕拍著項夫人的手背,安撫道,“娘,他們家既然已經有了退親的計算,咱們家再堅持不過是自取其辱,這樣的人家,女兒若真嫁了過去,難保能得好臉色…”

  項秋黎的話成功打住了項夫人扯下臉面想要挽留住女兒親事的打算。

  項夫人忍著心痛拿了對方的生辰八字并定親信物交給來人,收回了女兒的生辰八字和定親信物,至于那二百兩銀子,被項秋黎丟給了來人,“我父親為官,一生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自有他的兒子女兒為其操辦后事,不勞你們惦記!就此兩清,再見面只做陌路!”

  見項秋黎如此強勢,那家來人沒敢再多言,收了東西速度離去。

  等回到家,自然免不了一番添油加醋,惹的那家夫人連連慶幸沒有給兒子娶這樣的女子進門。

  倒是那家家主頗有幾分感慨項秋黎的品性,后悔退了這門親事。“家有賢妻夫禍少,倒是可惜了我兒沒能娶這樣的女子進門。”

  攆走退親的人,項夫人臉色蒼白的癱坐在椅子上。

  項秋黎知道母親的心思,略顯蒼白的安慰了幾句,項夫人朝她擺擺手,推開她扶著自己的手回了房間。

  項秋黎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翌日,盛文帝下旨,將一系列涉案人員查辦的查辦,罷官的罷官,處罰的處罰,末尾點出項遠山的清白,并以蔭恩的方式給了項家一個國子監的名額以示補償,只要項成玨能通過舉人考試,隨時可以到國子監就讀。

  項家三口接了圣旨,接回項遠山與項老夫人的尸體,因天氣還暖,怕尸體腐臭,項秋黎與項夫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翌日啟程扶棺回鄉,送祖母和父親回歸故里。

  蘇木槿想到周丞相臨走時的眼神,動了蕭皇后給自己的名單,調了兩個人暗中保護項家三人的安全。

  送走項秋黎,蘇木槿帶著安凌月每日早出晚歸,將接連數日來應聘的掌柜都看了一遍,留下了她覺得可靠的一些人,按需分派到每個鋪子內。

  那些被留下的掌柜歡天喜地。

  每個月三成的紅利啊,干個一年兩年,自己也能開起一家鋪子了!

  簽訂合約,再將從牙行或買或尋來的人分配到各個鋪子,剩下的事,蘇木槿全部撂挑子丟給了新上任的掌柜。

  很大一部分的掌柜都有些發懵,不知道這東家是怎么回事兒,哪有東家只告訴他們做什么買賣,然后真的…什么都不管的?

  有人膽大的嘗試著按自己的意思刷了墻,擺了桌椅,尋了廚子,擇了吉日放了炮開了張,東家居然…真的什么都不管!

  剩下的掌柜個個都興奮的漲紅了臉,這、這跟自己開店有什么區別?!

  一時間,整個京都的掌柜圈又刮起一股狂潮,沒留下的掌柜紛紛找興奮的跑著自己搞裝修的掌柜,打探他們東家的消息,詢問他們東家還要不要招人…

  安凌月瞠目的看著那些廢寢忘食幾乎把家都安在鋪子里的掌柜。

  “姑娘,這些人…怕不是瘋了吧?”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當東家的掌柜不是好掌柜。”蘇木槿笑。

  安凌月哭笑不得,“那、那也不能這么瘋狂啊,理解不了。”

  小半月過去,大多數鋪子已經在掌柜的操持下開始經營,蘇木槿給這些掌柜的話只有一句,“誠信經營,童叟無欺。若有違背,即刻清理。”

  “姑娘,他們能按照你的想法行事嗎?”

  蘇木槿看她一眼,笑,“會的。”

  第一批人總是要多花心思來教的,當然,前提是得有人犯錯她才能教。

  知道蘇木槿的打算后,安凌月也笑了。

  盛文帝賜給蘇木槿的縣主府邸終于裝修完畢,宮人傳話過來,長安縣主可以遷入居住了。

  蘇木槿自然笑著應下,送走內侍,叫了許管事過來將此事說了,許管事連道恭喜,“我即刻安排馬車,縣主準備什么時候搬入縣主府?”

  “越快越好。”

  盛文帝的人明里暗里讓她盡快搬進去,她怎好拂了他的盛情。

  許管事愣了下,含笑應了,下去安排。

  傍晚,顧硯山匆匆趕來,一頭臉的汗,進門直奔蘇木槿放在木架子上的水盆,先拿水洗了臉,搖著腦袋晃著一臉的水癱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

  “怎么了?”

  瞧出他眼底的青色和滿臉的疲憊,蘇木槿微蹙眉頭,問道。

  顧硯山閉上眼,好一會兒才出聲,“盛文帝讓我看著他兩個老丈人,想趁機揪他們小辮子…也不瞧瞧那兩個在官場混了多少年,怎么會這會兒露出小辮子給人揪。”

  “因為項大人的事?”

  “不全然是。”

  顧硯山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上,砸吧了兩下嘴,道,“咱們這個皇上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還有強烈的被害妄想癥,總覺得周老頭跟齊老頭為了他們的親外孫要害他!不過也是…自己的外孫坐上那個位置總比一個什么時候都看他們不順眼的盛文帝強…蘇三,我好困,又餓,你的美人榻借給我睡一下,還有吃的,給我找點先墊墊,我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也沒怎么吃東西了…”

  說罷,人已經睡了過去。

  蘇木槿無奈的看著他睡著依然有些難看的臉色,想了想,出門叫了安泠月,讓她去廚房吩咐人揉上一些面,等人醒來,即刻做碗好消化的面條來。

  安泠月皺著眉瞪著里間隱約透出來的躺在美人榻上的身影,“姑娘,顧世子在你的房間睡覺,若被人知曉…豈不是壞了姑娘的名聲?我去把他喊起來吧?或者讓許管事找人將他連美人榻一起抬走!”

  蘇木槿順著安泠月的視線看過去,笑著搖了搖頭,“無妨,這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不會胡亂傳話出去的。”

  安泠月沒奈何,只得轉身出了房間去廚房安排。

  一安排好,立刻又趕回來,寸步不離的守在蘇木槿身邊。

  蘇木槿哭笑不得。

  誰知,她讓人準備的面并沒有用上,顧硯山這一覺直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美人榻上,身上搭著一床薄被,有些恍惚的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他昨日來了哪。

  從美人榻上下來,他伸了個懶腰,正打著哈欠,房門忽然被人打開。

  蘇木槿端著一盆水進來,看到他長大的嘴,愣了愣,旋即噗嗤笑出聲,“你醒了,來洗把臉,吃早飯吧。”

  顧硯山毫不在意的聳聳肩,再伸個懶腰,整了整蹂躪的跟菜葉子似的衣裳下擺,走出來,洗了臉,接過蘇木槿遞來的帕子擦干了,“聽說盛文帝著了人來傳話給你,讓你搬去縣主府?”

  “嗯,昨日說的,東西已經收拾了,許管事那邊也安排了馬車,泠月姐姐算了個吉時,巳時二刻。”蘇木槿笑著又將準備好的牙具遞給他。

  顧硯山接了,快速收拾完畢,與蘇木槿一同出來,坐到了大廳。

  安泠月端了早飯進來,顧硯山看著她黑的如鍋底的臉色,裝作沒看見的笑著道了謝飛快吃完,才與蘇木槿重新說起話。

  安泠月磨了磨牙,哪怕知道顧硯山身份尊貴,仍是沒控制住自己的眼睛,瞪了幾眼過去。

  “泠月姐姐…我喉嚨有些不舒服,你去廚房幫我煮一些清咽利喉的茶來。”蘇木槿無奈,只得先支開安泠月。

  安泠月嘴唇動了動,看著蘇木槿想說什么,被蘇木槿看著搖了搖頭。

  只好留下二人,轉身離去。

  顧硯山抹了把額頭的汗,一抬頭看到蘇木槿滿是笑意的笑臉,心底驀然一動,似乎被什么東西撓了一下,有些癢。

  這感覺很快,幾乎是一閃即逝。

  顧硯山沒多去想,隨著蘇木槿的笑容挑起眉頭,一雙好看的眸子清亮中透著狡黠,“小丫頭,敢笑話我?”

  蘇木槿點點頭,“沒想到上陣殺敵都不膽怯的顧小將軍居然會怕泠月姐姐,沒忍住,實在想笑。”

  “小沒良心的,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因為誰才怕你這個泠月姐姐的嗎?”

  顧硯山慵懶的往后一靠,細挑的眉眼放肆的看著蘇木槿,眸底漾開的光芒有著說不清的曖昧氤氳。

  蘇木槿怔了一瞬,有些無語的抬手扶了扶額,她這是不小心被顧世子爺給撩了嗎?

  感受到心口傳來的急促跳動,蘇木槿輕咳一聲,貌似還被撩撥成功了。

  巳時二刻,蘇木槿與顧硯山一前一后進了位于永安街最里面的一座御賜宅子。

  永安街,距離繁華的正德街不過一條街,卻顯得格外安靜。

  因為住在這里的,多是朝廷一品、二品大臣,距離蘇木槿的縣主宅子不遠的地方,赫然是大皇子楚元翎的靖王府。

  蘇木槿很是驚訝,沒想到盛文帝居然給她選了這么一個地方。

  兩人前腳進了宅子,永安街上各府的下人后腳就把消息傳到了自家老爺夫人的耳中。

  以縣主之尊得皇帝賜宅子的人,蘇木槿算得上是夏啟開天辟地第一人。

  雖知道她不過是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實在算不上什么人物,但…誰讓人家是盛文帝親自封的縣主,盛文帝要捧著的人,他們自然也得配合著可著勁兒的將人往上捧。

  是以,不過幾刻鐘,永安街上大大小小的府邸都熱鬧了起來,先是下人帶著賀禮和帖子請見,再是各家主母帶著自家小姐前來踩門檻認鄰居。

  蘇木槿足足應付了七八日,才算將這波人給囫圇招呼過去。

  到第十日,靖王妃帶著小世子來了。

  蘇木槿笑著將人迎進花廳,命人將冰盆遠遠的擺在角落,著了幾個人打著扇子扇出涼風。

  “姐姐怎么把小世子帶來了,天氣還熱著呢,一來一回的難免出什么紕漏。”蘇木槿接過睜著黑溜溜的眼珠左看右看的小娃娃,笑意盈盈。

  靖王妃坐在蘇木槿身側,嘆口氣道,“你以為我想帶著他過來啊,還不是…算了,不提了,免得你聽了心里也不舒坦。我今日是來賀喜你喬遷新居的,可不是來給你增添煩惱的。”

  聞言,蘇木槿眉頭微蹙,抬頭看了一圈,沒發現小世子的奶娘,心中便有了幾分了然,“可有查到幕后是誰?”

  靖王妃看著她,忽然笑了,“我就知道瞞不住你。這次一共清查出了六個人,我身邊加上嘟嘟身邊…我跟王爺商量了孩子以后就叫小名兒,等大了后再取個字,皇上起的名字供著…嘿嘿…”

  蘇木槿忍不住笑出聲,“好主意。”

  “沒有辦法的辦法。”靖王妃無奈的苦笑,“查出有貓膩的這六人,有兩個人查不出來歷,其余的…齊家、周家、云家、程家,一家一個!”

  “云家與程家?可是如今在宮中風頭正盛的兩個貴人?”蘇木槿蹙眉道。

  靖王妃點頭,“不是他們還有誰!也不瞧瞧自己才是個什么身份就敢偷窺皇子王府,簡直不知死活。”

  蘇木槿想了想,“云家那個貴人貌似有了身孕…”

  她記得前世有個云貴人,因生育皇子有功,被封了一宮之嬪,讓她自己養孩子。

  這個云貴人年紀雖小,卻很有心機,盛文帝疑心病那般重的人都很信任她,可見其手段。

  聽蘇木槿如此說,靖王妃的臉色沉了沉,“確認了?”

  蘇木槿搖頭,“最晚不會過這個月底。”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的,多謝妹妹提醒。”靖王妃深吸一口氣,“還有那個程家,先前曾接近過靖王府,被王爺試探了兩次攆走了,后來他們家不知道走了誰的門路送了家中的嫡女進宮,得了寵…”

  程家嗎?

  蘇木槿笑了笑,“聽說程家與江南織造關系親密,今年的貢緞皆出自江南,姐姐不妨關注一二…”

  靖王妃多精明的一個人,蘇木槿這話一出,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著點頭。

  嘟嘟突然啊啊叫了兩聲,兩人湊過去盯著他瞧了好一會兒,發現他是在刷存在感后都哭笑不得,靖王妃正要與蘇木槿說那兩個查不到來歷的人,就聽外面有丫鬟回稟道,“縣主,閑王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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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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