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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蕭氏皇后(2)

  榮坤宮位于玉清宮斜后方,是盛文帝讓出自己的寢宮改建而成,自己則屈居本是御書房的玉清宮。

  改建之時,文武百官齊齊上書,跪泣跪泣九五之尊臥酣之處改建給后宮女子居住,實在有違天道,恐天道有罰,請圣上三思。

  盛文帝卻勃然大怒,道天下是他楚家的天下,亦是他和皇后的天下,他已經愧對皇后的娘家,斷不會再愧對皇后。

  乾清宮是他的住所,亦是皇后的住所,改建而已,他也會去住,有何不可?

  再說,他和皇后住在哪是他們楚家的家事,若再有人看不慣橫加阻攔,先回去自家把自家妻子趕出正院再來說話!

  文武百官見盛文帝心意決絕,再聯想到蕭家父子的慘死,都歇了心思,只有為數不多的幾人三五不時的出來跳上跳下刷一下存在感,盛文帝每次都會大怒一番然后將他對蕭家的愧疚重申一遍。

  心思玲瓏的百官自會配合,接上適宜的臺詞讓盛文帝將戲演下去。

  全國人民看到的都是盛文帝對蕭氏皇后的深情款款,二十幾年榮寵不衰,哪怕皇后多年未有子嗣,盛文帝依然護著疼著,不許旁人有半分褻瀆蕭皇后。

  哪怕是養育了幾個皇子的四妃!

  曾有淑妃年輕美貌,仗著盛文帝寵幸對蕭皇后頤指氣使,被盛文帝以藐視之罪打入冷宮,淑妃娘家更是就此沒落,從京都消失;

  也有孕育了雙胞胎皇子的德妃不信邪挑釁蕭皇后,被盛文帝冷落,兩個兒子在十歲死于宮斗,德妃半瘋,空掛了一個德妃的名頭,卻只能老死宮中。

  只有看得清局勢的賢妃和貴妃,敬著蕭皇后,才得以在后宮站穩腳跟,穩固地位,將生的兒子養大成人。

  “圣上,榮坤宮到了。”袁青躬身稟道,“要不要奴才去通稟一聲?”

  盛文帝頓住腳步,抬頭看著他親筆題寫的榮坤宮三個字,停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去吧,問問皇后身邊的人皇后今日可否有空,心情好不好?若是心情…我就不進去了。”

  “圣上…”袁青有些不忍。

  盛文帝擺手,“去吧。”

  袁青使了個眼色給袁太監,袁太監忙躬身走過去,站在袁青位置的三步遠處,袁青這才動身去敲榮坤宮的門,宮門被人從內打開,探出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宮女,看到袁青和不遠處的盛文帝,臉色一變,扭頭就要高聲叫人,被袁青一把捂住嘴,“噓,不要聲張。”

  小宮女瞪大了眼睛,連連點頭。

  袁青松口氣,放下手,朝里面望了一眼,小聲問小宮女,“皇后娘娘可還好?圣上請了民間神醫來給皇后娘娘看病…”

  小宮女為難又恐慌的看了眼不遠處的盛文帝,輕輕搖頭,“娘娘今日連水都飲的極少,剛睡下就被敲門聲吵醒了,這會兒怕是在佛堂抄寫經書呢。”

  袁青皺了皺眉,“那…只讓小神醫進去呢?”

  袁青側了側身子,讓小宮女看到盛文帝身后的蘇木槿,小宮女似乎沒想到這民間神醫這么小,一時有些愣怔,“這…我去問問姑姑,袁公公請稍候。”

  小宮女福身行禮,不敢關門,將門虛掩著,拎著裙擺一溜煙跑了進去。

  不多會兒,蕭皇后身邊的近身姑姑邱姑姑飛快的走出來,吩咐小宮女大開宮門,跪地磕頭,“恭迎圣上,皇后娘娘身體不適命奴才恭請圣上。”

  “圣上…”袁青躬身。

  盛文帝嗯了一聲,越過袁青進了宮門。

  邱姑姑起身,看向袁青,袁青壓低聲音將蘇木槿的來歷說了,邱姑姑臉色一喜,輕輕福身,“多謝公公還記著娘娘。”

  袁青看了眼已經走進殿內的盛文帝,“其實,這件事是圣上主動提及的,納蘭那邊二小姐的蠱毒就是這位文姑娘給解的。”

  聞言,邱姑姑的臉色大變,只一瞬便恢復如常。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大殿。

  蕭皇后已經從內室出來,跪在大殿中間,“蕭氏恭迎圣安。”

  盛文帝伸手想扶蕭皇后,蕭皇后身子一動,朝后移了稍許,恰好避開盛文帝伸出去的手。

  盛文帝滿臉悲戚,扯著嘴角擠出一個笑容,“皇后快快請起。”

  “謝皇上。”

  蕭皇后起身的時候身子踉蹌了一下,邱姑姑忙走過去扶住蕭皇后,

  蕭皇后抿唇,朝她搖了搖頭,“不礙事。”

  “奴才叩見皇后娘娘。”

  袁青朝蘇木槿二人使了個眼色,帶著諸人跪拜下去,蘇木槿與安泠月跟著跪在后面。

  蕭皇后抬了抬手,聲音清淡,“都起吧。”

  帝后分座坐下,盛文帝招蘇木槿上前,指給蕭皇后,“這個是顧硯山那小子的救命恩人,說是醫術了得,前兒個納蘭家的二小姐身中蠱毒險些丟了性命,就是這小丫頭救回來的。對了…”

  盛文帝轉頭,和藹可親的問蘇木槿,“你姓文,是哪個文?可是與顧硯山那臭小子有什么關系?朕記得,他幼年有個乳娘,夫家好像姓文。”

  蘇木槿心下一驚,面上卻不敢動聲色,垂首應道,“回圣上,民女的文是文家的文,民女與顧世子有幾面之緣,與圣上口中的文家確有幾分關系,此次進京,亦是文家幫忙張羅。”

  盛文帝難道已經得知了她的身份?

  蘇木槿暗暗思忖,只覺頭頂懸了一把刀,說話更是謹慎。

  盛文帝點了點頭,笑著與蕭皇后道,“顧硯山那小子有心了,想當年,他還在襁褓里時,朕與皇后還逗過他…”

  蕭皇后冷眼看盛文帝。

  盛文帝似突然發現自己說了什么,忙頓住,“看我,又說了不該說的話。文…讓文家小丫頭給你看看可好?”

  “不必了,我身子不適,不能伺候皇上,還請皇上移駕。”

  蕭皇后站起身,一副送人的架勢。

  “謹言…”盛文帝一臉傷心,“朕知道你還在怪朕,可你的身體要緊,你要是不喜歡朕在這,朕這就走,只要你能看病,好好的…”

  蕭皇后眉眼疏淡,一身清冷,絲毫沒有為盛文帝的話軟化半分。

  袁青著急的看了邱姑姑一眼,邱姑姑也滿臉為難。

  得不到蕭皇后的話,盛文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從座位上起來,走出兩步又回頭看了低眉順目的蕭皇后一眼,“罷了,你留下為皇后好好診治,若能治好皇后,朕重重有賞,若不能…你也不必出宮了。”

  聞言,蕭皇后的神色更冷。

  盛文帝卻沒再看她,大步走了出去。

  袁青一行人朝蕭皇后行了禮,跟著出了大殿。

  邱姑姑扶著蕭皇后要坐下,蕭皇后呵呵冷笑兩聲,“把那椅子給我砸了!”

  蕭皇后執拗的瞪著她。

  邱姑姑無奈,朝下面的小宮人擺了擺手。

  小宮人立刻上前,井然有序的撤了座位,又有小太監搬了把一模一樣的放在遠處,蕭皇后這才坐下。

  蘇木槿眼觀鼻鼻觀心,沒有抬頭也沒有吭聲。

  安泠月滿臉擔心。

  兩人安靜的跪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蕭皇后才輕嘆一聲,“你們兩個起來吧。”

  “多謝皇后娘娘。”

  蘇木槿起身,扶了安泠月一塊站起來。

  蕭皇后看到她的動作,不知道想起什么,眸子暗了暗,“小姑娘,你不該來的。”

  “娘娘,民女雖長在民間,卻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尚且不能不死,民女不過一介貧民,怎敢抗旨…”

  “好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蕭皇后抿唇一笑,聲音蒼老,面色凄然,眸底隱隱有波光晃動,下一瞬,一把拂去身旁桌上的杯盤,冷然狂笑,“抗旨又如何?不過一個虛名,要來何用!”

  邱姑姑滿眼擔心,欲言又止。

  蕭皇后閉上眼,單手扶額,慘然一笑,“罷了,我如今計較這些還有什么用?我當年但凡用心一些,何至于讓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娘娘!”

  邱姑姑大驚,看向蘇木槿的目光帶著寒意。

  蕭皇后睜開眼看她,笑,“小娥,你別怕,為了他的虛名,他是不會動我的。也不用怪這個小姑娘,她啊…皇命不可為,她與爹和謙和一樣,能奈幾何?”

  邱姑姑眼圈泛紅,

  “你來,給我看看吧,他既然不讓我死,再多活幾年又如何?殘害忠良,逼死忠臣,我也想看看他楚傲天有什么報應!”

  蕭皇后招了招手。

  蘇木槿垂首應了聲,就要上前,一動才發現衣角被安泠月揪住了,安泠月一臉擔心,神色雖不顯,眸底卻滿是慌亂。

  蘇木槿輕輕拍拍她的手,安泠月咬咬唇松開她。

  “來人,給…文小神醫搬個杌子來。”

  小宮女忙搬了杌子放到椅子前,蘇木槿躬身行禮后坐下,眉眼輕輕抬起,這才看清蕭皇后的容顏。

  寬大的衣裳包裹著瘦弱的身子,比納蘭明月還要消瘦枯槁的容顏,從輪廓可以看出,年輕時定是榮冠京都的佳色,尤其是那雙眉眼,哪怕臉頰枯瘦如皮包骨,依然難掩期間的英氣冷傲。

  顧硯山曾在信中告訴她,說她姑姑與她父親長的極像,見到蕭皇后就能想到她父親的長相。

  她亦在姥爺家的地下密室見過父親的畫像,兩人眉眼之間的英氣果然相似。

  蕭皇后伸出手,發覺蘇木槿看她,難得溫和的笑了笑,“我最自傲的便是長了這張臉,好看嗎?”

  蘇木槿點頭,“好看,民女曾在某處見過蕭王爺的畫像,與娘娘有九分相似,很是英氣颯爽。”

  蕭皇后笑,“你這丫頭倒有幾分意思…”

  她笑著去看蘇木槿,目光觸及蘇木槿的黑眸時,身子驀然一僵,張嘴想說什么,卻又猛的咽下,“來吧,趕緊給我看了別耽誤你出宮。”

  蘇木槿應是,扶完左手脈換了右手,雙手看過,心中已經有了數,蕭皇后這是酷暑苦夏,又加心思郁結,怕是她自己下意識的拒絕吃飯食引起的厭食癥,并不是什么疑難病癥。

  “娘娘這癥狀…民女開一副藥,娘娘先試試如何?”

  蕭皇后點頭。

  邱姑姑令人備了筆墨紙硯,蘇木槿斟酌著寫了方子,遞給邱姑姑,邱姑姑看到藥方上面開的藥楞了一下,抬頭欲言又止。

  蘇木槿笑道,“姑姑且去試試。”

  邱姑姑看蕭皇后,蕭皇后微微點頭。

  邱姑姑拿著藥方告退出去。

  蕭皇后拉著蘇木槿說起閑話,“文小神醫今年多大?幾月的生辰?爹娘是做什么的?是哪里人?哦…兄弟姐妹多嗎?爹娘疼你嗎?顧硯山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你…”

  蘇木槿有問必答。

  蕭皇后滿臉欣慰,末了提點蘇木槿,“年少成名固然名利雙收,卻也要懂得隱藏實力,免得被人嫉恨招人紅眼,造成不可彌補的后悔…有些事可為有些不可為,小姑娘可明白?”

  “謝娘娘教誨,大智若愚,民女明白。”蘇木槿從杌子上站起,屈膝跪在地上。

  蕭皇后點頭,“大智若愚…難得你這么小就看的這么明白。若是爹爹和弟弟能早些明白這個道理,也不會落得…”

  蕭皇后神色恍惚了一瞬,朝她笑了笑,伸手扶她。

  蘇木槿跪在她腳邊,起身時悄聲說了句,“娘娘且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

  蕭皇后怔了怔,笑,“你說的對,天道有公,我們且看他自食惡果!”

  蘇木槿也笑。

  姑侄兩個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

  等邱姑姑拿了藥回來,親自看著熬了端出來,蕭皇后沒有半分猶豫仰頭喝下,邱姑姑一驚,

  “姑姑,榮坤宮可有小灶?若有給娘娘煮一些容易克化的白粥,第一次先吃幾口,等娘娘胃口打開之后,再慢慢加油腥之物。”

  邱姑姑點頭,“有是有,只是娘娘…”

  “去煮吧,我試試能不能吃的下,我又不是真的想死,不吃飯怎么行?”蕭皇后擺擺手。

  邱姑姑應了,轉身要親自去煮,被蕭皇后叫住,“吩咐別人去,你跑一趟玉清宮,告訴他我已經有了胃口,讓他放文小神醫出宮。”

  “娘娘…此事不妥。”

  邱姑姑還沒有開口,蘇木槿已經躬身說道。

  蕭皇后頓了一會兒,才笑著點頭,“是了,總要留個幾日,讓他看到我確實有開始吃飯了你才好離開。是我太心急了。小娥,你去把我隔壁…把榮坤宮角落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文小神醫住。”

  邱姑姑一愣,“娘娘,那是您的庫房,常年放東西,空間狹小…不好住人…”

  “就讓她們去住,兩個小姑娘能占多大地方,量她們也不敢動庫房里的東西。”蕭皇后擺擺手。

  邱姑姑張了張嘴,只得領命帶了小太監去現抬了床擺進去。

  說是庫房卻并不臟亂,只是略顯擁擠。

  邱姑姑將人帶到,囑咐了兩句,告退。

  安泠月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蘇木槿,“姑娘,我腿軟。”

  蘇木槿揚眸一笑,跟著她盤膝坐下,“泠月姐姐別怕,皇后娘娘既然能入食,盛文帝為了他想要的效果也不會動我們,至少…目前不會。”

  安泠月點頭,知道兩人性命無憂,心中稍定,“姑娘,蕭皇后是…”

  蘇木槿看了眼門外,安泠月點了點頭,蘇木槿朝她揚眸一笑。

  “走吧,我們看看這庫房都放了些什么東西,娘娘讓我們住這里必是有什么東西想給我們看。”蘇木槿拉起安泠月湊到她耳邊悄聲道。

  安泠月聰明的點頭,就著蘇木槿的力道站起來。

  兩人一排排走過去,看著上面擺滿的珍珠、綢緞、珊瑚,安泠月輕輕咂舌,蘇木槿卻視若無睹,只到走到最后一排,看到上面放著的一個黃梨木鏤空雕了鷹隼的盒子,神色一緊,腳步飛快的走了過去。

  這盒子…

  這盒子不是…前世納蘭明月送給她的那個嗎?怎么會在蕭皇后的宮中私庫?

  蘇木槿只覺自己前世好像錯過了什么,這里面的東西…很可能與她身世有關。

  她伸出手抱起黃梨木盒子,抹去上面的灰塵,轉身回到床邊,將盒子放到一旁的高幾上,伸開了盒子。

  安泠月皺眉看著盒子內幾件簡單的金飾,“姑娘,這是…”

  蘇木槿卻看也沒看那些金飾,伸手在擺放金飾的空處敲了敲,咚咚的聲音傳來,安泠月驚訝道,“姑娘,盒子下面是空的。”

  果然,里面是有東西的。

  蘇木槿攥了攥拳,只覺心跳加速,忙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悸動,拿起一個扁頭釵撬開那層隔板,拿出隔板的剎那,她幾乎熱淚盈眶。

  那里面是兩封信,上面用鏗鏘有力的字跡寫著幾個字:給我最最親愛的兒子或女兒。落款:愛你的父親蕭謙和。

  另外一封則是她母親寫給她的信,清楚明白的寫著:吾女蘇木槿親啟。落款:愛你的母親納蘭明月。

  她鼻尖一酸,猛的閉上了眼,緊攥成拳頭,指尖幾乎扎進掌心的肉里!

  果然…果然!

  盒子…最后去了哪兒?

  哦,對了…是蘇海棠見盒子上的鷹隼威猛,要了去。

  也就是說,前世,蘇海棠與李成弼知道了她的身份,刻意讓她去拉攏帝師府的…

  他們不但瞞著她,她的真實身份,還想要毀了她,還想要毀了她外祖家!

  還讓她親眼看著蕭皇后…看著她親姑姑慘死在她面前!

  這對,賤人!

  她,絕不放過他們!

  絕不!

  安泠月瞧見那封信封皮的內容,瞳孔一縮,猛的瞪大了眼睛,“這…”

  蘇木槿又氣又恨,渾身抖的不成樣子。

  “姑娘!”安泠月瞧見蘇木槿的異樣,大駭,忙伸手抱住她,“姑娘,冷靜,冷靜…”

  蘇木槿張嘴著卻不敢哭出聲,臉上淚水漣漣,安泠月看的心酸,也跟著落了淚,“姑娘…”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木槿才不再顫抖,身上有了幾分力氣,朝滿臉淚水的安泠月扯了一抹笑容,“泠月姐姐,別哭,我沒事。”

  “姑娘…”安泠月滿目擔心。

  蘇木槿示意她松開自己,伸手拿了盒子中的信,還有些發抖的手輕輕觸碰上信封上的字,低聲道,“泠月姐姐,你看,是我父親和母親留給我的信。”

  安泠月連連點頭,“蕭王爺和納蘭二小姐都很愛姑娘。”

  蘇木槿從信封里掏出蕭謙和寫給她信,足有五六頁的信寫的蒼勁有力,言語透著大男人小父親的深愛妥協,寫著他的無可奈何,寫著他的諸多抱歉和對她和她母親的諸多不舍。

  最后一頁卻很凌亂,信紙上還有一抹干紅的紅色,湊到鼻尖還有著淡淡的血腥之氣。

  “…爹爹怕是等不到看不到你的出生了,愿我的孩子一生平安順遂,為民為商為工都不要再為官了…爹爹對不起你和你娘親,若有來世…”

  話沒有寫完便戛然而止。

  那字里行間透出的眷戀和不舍讓她忍不住再次熱淚撲簌落下,她的爹爹雖沒有盡過一天為父親的責任,卻沒有半分對不起她,反而是她,連累了父親母親…

  納蘭二小姐的信則寫明了她的身世,和當年的不得已,讓蘇木槿若有朝一日看到這封信不要怪自己和她父親,也不要與她相認,就做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哪怕庸庸碌碌卻一生平安的活著…

  她到底也沒能讓父親和母親如愿。

  她前世空有一身醫術和經商的頭腦,卻沒有情商,被一對渣男賤女欺騙謀害,悲慘離世,辜負了父親、母親!

  想到父親的慘死,母親的悲慘遭遇、凄慘結局,蘇木槿恨不能忍!

  仰頭大吼,“啊!”

  “姑娘…”

  安泠月渾身打了個激靈,幸好她方才見姑娘情緒不對勁,拿了幾顆寶石擺了個空門陣,能改變聲音的傳出方位。不然這會兒那些大內侍衛就該沖進來了。

  蘇木槿一聲吼完,抱起黃梨木盒子,一拳砸在紫檀高幾上,厚實的高幾應聲碎裂,轟隆一聲砸在地上。

  破碎的木屑扎進手上,血水順流而下,安泠月大驚,一把抓住蘇木槿還要砸下去自殘的手,“姑娘!蕭王爺和納蘭二小姐絕不會想看到姑娘這樣的!姑娘,蕭王爺雖然不在了,可納蘭二小姐還在,蕭皇后還在,他們都還在,他們都在等著你呢!姑娘…她們那么努力,肯定是因為知道有你,知道你還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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