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中已被清理得干干凈凈,陸哲擺手,他的屬下陸續拖著凌霄、紀舒和西門妤進來,分別關進三間用鐵欄桿相隔的囚室中。
三人身上的外傷陸哲都安排人給他們處理過,上藥包扎好,換了干凈的衣服,也沒有斷水斷食虐待他們。
凌霄在中間,他最愛的女人紀舒在左,他的妻子西門妤在右。離得很近,只要想看,就能看到彼此的一舉一動,不管想不想聽,一個人開口,另外兩個都會聽得清清楚楚。
陸哲似笑非笑,“三位,以后就互相作伴吧,想來不會孤單寂寞的。”
“你為何不殺我們?”凌霄面色陰沉。他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紀舒被一刀一刀凌遲處死,反正也沒有活路,只能把當年的真相一五一十交代了。
后來凌霄才回過味兒來,想到陸哲的真正目的是確定紀茜的死活。
但就凌霄看來,紀茜當年活下來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即便活著,想要找到她,也難如登天。
凌霄以為,他跟紀舒馬上就要共赴黃泉了,誰知道,陸哲派人給他們療傷,又關進了地牢中。
原本的四個人變成了三個,只是被利用,且第一個選擇投降的西門琮此刻已經跟凌霄紀舒徹底反目,得到了活下去的機會。而西門妤從頭到尾都只是個笑話,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聽陸哲的話,凌霄就知道,西門妤還活著,只是用來跟他和紀舒互相折磨的。
那么,現在不殺他們,只是為了讓他們生不如死地熬下去嗎?這是凌霄心中最大的疑問。
對于凌霄的問題,陸哲冷笑,“你猜?”
不過陸哲并不想聽凌霄的猜測,緊接著說,“當然,你們誰想死,隨便,不會有人攔著。看到我送你們的禮物了嗎?”
凌霄猛地轉頭,就看到墻腳放著一個木盒子,紀舒和西門妤的囚室里也都有一樣的一個盒子。
凌霄四肢已恢復了力氣,只是內力被廢掉了。他慢慢地走過去,打開那個盒子,手就是一抖!
盒子里面赫然放著一根麻繩,一個白瓷藥瓶,和一把匕首。
陸哲輕哼,“想上吊,想服毒,想自裁,三種方式,可隨意選擇。”
凌霄臉色更加難看。
自殺是需要勇氣的。哪怕活得再痛苦,有些人也不會選擇去死,因為心中仍有不甘,不愿面對現實。
哪怕凌霄明知逃生無門,本以為很快就會見閻王,但真看到這三樣可以讓他“解脫”的東西近在咫尺時,仍是恐懼畏縮,下意識地抗拒。
更何況是一生不甘,機關算盡,全盤皆輸,什么都沒得到的紀舒和被欺騙利用二十多年,絕對不甘心死在凌霄和紀舒前面的西門妤。
這不是元秋和蘇默交代的,真就是陸哲精心為他們三位準備的“禮物”,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我不殺你們,只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你們想死,隨時可以,沒膽量去死,就慢慢熬著吧!
看到凌霄蓋上那個木盒子,陸哲面露嘲諷,“有件喜事,跟你們分享,或許你們早就知道了。我那舅母的兩個侄兒,一個嫡親的,一個容昊的兒子,如今都活得好好的被找回來了。馮金寶這個名字,你們應該不陌生,他今日已被冊封為王,不過封王詔書上寫的名字是容予安,此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天下。”
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紀舒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了陸哲。
凌霄的神色也一下子變了。
陸哲冷笑,“其實你們也知道,當年紀茜未必就是死了吧?你們找不到她,但只要你們不交代,紀舒就能鳩占鵲巢,進而施行你們的大計,根本也不必擔心真正的紀茜出現戳破你們。”
紀舒聲音沙啞,咬牙切齒,“她死了…她早就死了…”
陸哲笑意加深,“那你為何一副想吃人的憤怒模樣?這么多年過去,對紀茜的嫉妒還是沒有停止嗎?也是,你連紀茜的身份和人生經歷都想霸占,她可真是太讓你羨慕了吧?”
紀舒聞言,瘋了一樣地叫囂,“你閉嘴!閉嘴!我沒有!那個賤人早就死了!”
“但我偏偏覺得,她還活著。”陸哲冷笑連連,“不信,咱們賭一把?你們覺得就算她活著,我們也找不到?不必擔心,我已說了,容予安這個名字很快就會天下皆知,這是容昊和紀茜給他們的寶貝兒子取的名字,只要紀茜聽到這個名字,就一定會找過來。”
凌霄整個人都僵住了,而紀舒身子顫抖,不住搖頭,口中一直說著不可能。
“若紀茜此時所在的地方離萬安城不遠的話,說不定,再過個十天半月,她就能見到兒子了。”陸哲接著說,“紀舒,那是你孿生妹妹,她苦盡甘來,你會為她高興的吧?”
“不!”紀舒面色扭曲,聲音尖利地嘶吼。
“你不想再看到紀茜?”陸哲冷哼,“那可真是太好了,因為我們很想讓你們姐妹再次重逢,你越是害怕,我們越是高興。等到紀茜跟兒子團聚的幸福時刻,我一定讓他們母子來這里看望你們,逗他們一樂。”
“你做夢!她死了!死了!早就死了!”紀舒厲聲大喊。
“既如此,你激動什么?”陸哲冷聲說,“倒是你,想去死趕緊的,沒人攔著。”
話落陸哲轉身離開,正要走出地牢時,突然又回頭,對西門妤說了一句,“雖然你打不到紀舒,不過想罵的話隨便,有足夠的水,不用怕口干。”
陸哲走出地牢的時候,就聽到了西門妤的第一聲怒罵,是對紀舒的。
雖然暫時不殺他們,但陸哲可見不得他們三個在地牢里休息養身子。身體的折磨到底只是一時之痛,接下來,就讓他們互相精神折磨,一切瘋魔吧。
陸哲再次見到西門琮的時候,他正在大快朵頤,面前已經放了好幾個空盤子。
“西門家主可真不見外。”陸哲輕哼。
西門琮扔下手中的骨頭,用桌布擦了擦手,四方臉上扯出一抹笑來,“你們萬安城的東西都比西門家的好吃!”
陸哲無語。他是看出來了,這西門琮清醒之后終于看清了局勢,明擺著是想巴結上容家,化敵為友,給自己和西門家找個好前程。
“你的條件,我那妹夫都答應了。”陸哲說。
西門琮愣了一下,“真的?”他本來覺得蘇默答應的可能性不大。
“你該不會為了巴結容家,故意輸掉吧?”陸哲看著西門琮問。
西門琮神色一震,“陸王爺怎么會這么想?實不相瞞,我是有意效忠明君,但必須要讓蘇駙馬看到我真正的實力和價值,才有資格談條件。”
陸哲輕嗤,“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說,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就算你用全力,也不可能嬴,別到時候輸了又覺得自己是故意讓的。”
西門琮聞言,臉色有些掛不住,“總要比過再說!”
“你若沒有問題,比武就是今日。”陸哲說。
“我的毒…”西門琮皺眉。
陸哲拿出一個藥瓶,扔給西門琮,“吃了它,半個時辰之內會恢復如常。”
西門琮毫不猶豫地打開瓶子,把里面的一顆藥丸投入了口中,又看著陸哲問,“是不是現在過去找蘇駙馬?”
“不急,等你恢復了再說。”陸哲搖頭。
西門琮眸光微閃,“陸王爺,你就不怕等我實力恢復,從你手中逃走?到時候,你可攔不住我。”
陸哲目光涼涼,“我不僅不怕,還很期待。如果你要逃走,那正好,直接弄死,什么也不必談了,倒是簡單得很。我一個人是攔不住你,但你可以試試,到時候走不走得了。”
西門琮面色一僵,心知這是陸哲在試探他。實力恢復,當然有逃生的可能,是讓他自己選,真要低頭,還是繼續跟容家為敵。一旦選錯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西門琮笑容訕訕,“我只是開個玩笑。”
“紀舒生的兒子如今在何處?”陸哲問。
西門琮正色道,“那孩子就在西門家。”
“名義上,是你的弟弟?”陸哲面露嘲諷。
西門琮神色立時便有些尷尬,硬著頭皮點頭,“是,紀舒那賤人生孩子的時候,還是我爹的女人,但我跟她也有過…”
“你可有自己的妻兒,西門家如今有多少人,都跟我說清楚。”陸哲又拿出文房四寶,他最近習慣性地做筆錄,因為他想把蘇默和元秋交代的事情做到最完美,不能出任何岔子。以前覺得是關系到他的地位和利益,如今更在乎的是他在容家的面子。既然武功不是最厲害的,他要成為辦事最靠譜的那個。
西門琮神色有些猶豫,“你問這個作甚?”
“怎么?擔心我們是想趕盡殺絕?”陸哲反問,“你想多了,只是先查清楚,日后好做安排。”
西門琮突然想到,他叔叔才是第一個投降的,陸哲怕是早就查清楚了西門家的底細,這是在試探他,但凡他存了私心,有任何隱瞞欺騙的地方,哪怕實力再強,接下來也不可能得到容家人的信任。
想到這里,西門琮不得不老實交代西門家的情況,其中甚至有他叔叔都不清楚的,他不為人知的外室和私生子。
這是因為西門琮事實上相信容嵐的人品,知道西門家其他人跟容家無冤無仇,容家人并不會傷害他們,所以才敢說這么多。
等陸哲把該問的都問清楚之后,西門琮體內的毒已經解了,他的實力完全恢復,身上只有一點不值一提的皮外傷,并不影響接下來的比試。
“問完了?那我們走吧。”西門琮主動站起來說。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西門琮如今腦子夠用。
等陸哲帶著西門琮到容家時,已是下晌,比武安排在湖邊。
最近家里的氣氛比較沉悶,段云鶴想借著這個機會讓容嵐和馮金寶轉移一下注意力,就主動安排全家人觀戰,提前在合適的位置放置好桌椅,還請君靈月專門做了大家愛吃的點心,備了茶水。
段云鶴抱著龍鳳胎去請容嵐,容嵐看在寶貝外孫的份兒上也不會拒絕,便過來了。而段云鶴找到馮金寶的時候,他才剛把親手刻好的紀茜的牌位放在了容家祠堂里,跟容昊的牌位挨著。
“走吧,去看姐夫跟西門琮比武,見識一下天仙跟普通人的差距有多大。”段云鶴摟住馮金寶,不由分說地帶著他往外走。
“不用看就知道,妹夫一定會贏。”馮金寶并未推開段云鶴,但聲音之中透著難掩的疲憊,這是失眠導致的。
“爺爺說以后每個月讓咱們兩個比武,誰輸了就吊起來打一頓,我可不會讓你。”段云鶴很傲嬌地說。
馮金寶推開段云鶴,“就憑你?到時候讓爺爺休息,我親自揍你!”
段云鶴又撞過來,兩個人打打鬧鬧地朝著湖邊去了。
等馮金寶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在座了。
陸哲帶著西門琮出現,西門琮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叔叔西門暉,在容家人后面坐著,看著他的目光沒有任何溫度。
西門琮請示過陸哲之后,就去跟西門暉打招呼。
西門暉板著臉,看著西門琮站在他身旁,躬身作揖,“侄兒愚蠢,犯下大錯,給叔父賠罪了。”
西門暉冷哼,“西門家的臉面,都被你丟盡了!”
西門琮嘆氣,“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希望叔父原諒,日后多多提點侄兒。”
西門暉冷冷地看了西門琮一眼,“是你運氣好,今日的比武是蘇駙馬給你的恩典,是西門家最后的機會,若你再犯蠢,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西門琮知道西門暉是在提點他,不管比武結果如何,他都必須選擇效忠容家,否則不會有好下場的。
雖然西門琮以往很傲慢,但經過這次,他已經想通了,也是陸哲給了作為階下囚的西門琮相當的尊重,哪怕口口聲聲說著西門琮一定會輸給蘇默,卻并不會讓西門琮覺得他被輕視侮辱。
西門暉對西門琮的怨恨,只是因為紀舒和凌霄,如今那對賤人已經被解決了,西門暉見西門琮腦子清醒,也不想因為過去的事跟西門琮僵持著。
元秋抓著容青辰的小手搖了搖,笑著說,“阿默一定要贏哦。”
蘇默長身玉立站在湖邊,看著元秋母女,笑容絕美,自成一道風景。
馮金寶感嘆,“明明可以靠臉,偏偏實力還那么妖孽,妹夫的存在對我們就是一種打擊。”
比武很快就開始了。
大門外的侍衛看到一輛陌生的馬車靠近,眼神都戒備起來。
馬車停下,里面傳出一道溫柔的女聲,“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