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嵐加入戰局后,紀舒瘋了一般不顧會被陸哲傷到,一心只想抓住容嵐。
顯然,紀舒此刻仍是清醒的,只要能抓到容嵐當人質,那對她而言就是脫身和翻身的絕好機會!
可惜,紀舒為此被容元誠和陸哲雙雙刺中要害,尚未碰到容嵐的一片衣角,蘇默就殺了過來。
觀戰的段云鶴冷哼,“那個賤人不會以為在我們家里,她還有機會傷到干娘吧?”
答案,顯而易見。
接下來的戰局,就變成了容嵐和紀舒正面交手。
兩人實力懸殊很大,但沒關系,蘇默、陸哲和容元誠就是容嵐的“外掛”,保證紀舒逃不掉,也傷不到容嵐,且給容嵐制造了很多攻擊紀舒的機會。
這當然不是一場公平的戰斗,但,誰在乎呢?
紀舒難道敢叫囂讓容嵐跟她單打獨斗,不然就是勝之不武嗎?難道要控訴容家人以多欺少,不講武德嗎?那就讓人笑掉大牙了。
容家人就是擺明了要虐紀舒,要讓容嵐在她身上發泄怒火,就這么簡單。
段云鶴看著紀舒越來越狼狽,仍是覺得不夠解氣。馮金寶本來就夠凄慘了,養父養母一家全都沒了,結果如今得知親生父母是好的,卻此生再也無法相見,落得個天人永隔的下場。
若說直接逼死容昊的人是姬暽,但真正毀掉容昊一生,導致他和紀茜夫妻悲慘結局的始作俑者,無疑是容昊的親生父親那伙人。
而容嵐和紀茜當初本來已經殺掉了容昊的生父,差點就可以擁有安寧的人生,卻被凌霄和紀舒這對狗男女殘害。
時隔多年,凌霄和紀舒竟然妄圖霸占紀茜的一切,在容家登堂入室,蓄謀奪權,簡直無恥至極!
若不是怕添亂,段云鶴都想沖上去砍紀舒幾刀!
而段云鶴下意識地抓著馮金寶的胳膊,怕他傷心倒下,也怕他沖動之下跑過去被傷到。
作為段嶸的孫子,段云鶴的武功雖然馬馬虎虎,但比馮金寶還是強不少。雖然段嶸如今找時間就督促段云鶴和馮金寶練武,不過這一年半載的也見不到什么效果。
“我沒事…”馮金寶推開了段云鶴的手,說著沒事,聲音卻帶著重重的鼻音,眼睛通紅。
紀舒身上的傷在不斷增加,她的步法招式也越來越亂,幾次試圖抓容嵐無果,一直試圖逃走卻被堵得密不透風。潛心苦練多年得到的高強實力,也就在容家打傷了陸哲和興瑞,尚未有真正施展的機會,如今卻被碾壓得死死的,毫無翻身可能。
作為西門霆事實上的徒弟,紀舒的實力跟西門霆生前還差著一大截,而當年只能用計除掉西門霆的蘇默,如今再跟那時的西門霆對決,已經有了光明正大打敗他的實力。
更別說陸哲作為青絕的愛徒之一,實力在年輕一輩之中也是佼佼者,而勤奮的容元誠正在不算縮小跟陸哲的差距,他在戰斗中最厲害的倒不是本身的武功招數,而是心智博弈。當下打輔助和防守,容元誠游刃有余。
這就是一場容家人對紀舒單方面的凌虐。
跟紀舒的身體相比,在這過程中,她最先崩潰的,是心態。
煎熬?痛苦?不甘?恐懼?漸漸絕望?趨近瘋狂?都是真的,都是她應得的。
一顆小腦袋從院門外探頭看過來,見院中情形,瞪大眼睛,看了一會兒,跑了進來。
是容元順。他天天練武,且經常看著哥哥姐夫們比試,對于這種場面并不會覺得有什么大不了,更多的是好奇。
容元順頭一次見容嵐這般震怒的樣子,渾身殺意凜凜。
就在容元順小跑著繞開戰局,想到元秋身邊去的時候,紀舒陰鷙的眸子盯上了她,生生挨了容嵐刺來的一劍,又中了蘇默一掌,仍是瘋狂地朝著容元順抓了過去!
段云鶴神色一緊,“小弟快躲開!”
容元順仿佛被嚇呆了,站在原地沒動,看著紀舒的手逼近。
等紀舒眸光大亮,以為下一刻就能抓到容元順時,卻看到容元順小臉上突然露出一抹帶著三分邪意的冷笑。
紀舒狠狠擰眉,就見容元順小身子靈活地飛起,完美地躲開了她的手,在空中翻了個跟頭,穩穩地落在兩米開外,然后,沖她做了個鬼臉…
一切都發生得很快,紀舒因為去抓容元順導致她的處境更加糟糕,被愈加憤怒的容嵐一劍刺穿了右臂!
一聲慘叫,紀舒手中的劍險些掉落在地,右臂也扭曲著垂了下去,戰斗力瞬間大打折扣。
接下來,蘇默停手,陸哲容元順也都收了劍,站在不遠處,看著容嵐把紀舒打得連連倒退,身體失衡跌坐在地。
此時容元順已經跑到了元秋身旁,抓著元秋的胳膊,小臉興奮地看著,“娘好厲害!打她!”
元秋以為戰斗結束了,容嵐應該不會立刻把紀舒殺了,但沒想到接下來會看到劍影翻飛,血珠飛濺,慘叫連連的場面,容嵐用劍尖在紀舒臉上刻了個字!
容元順飛跑過去,站在容嵐身后,探頭看了一眼,聲音響亮地跟元秋說,“阿姐,娘在她臉上刻了個‘賤’字,好厲害呀!”
說實話,元秋也是頭一回見容嵐如此失控,當初對待沐振軒的背叛和欺騙,容嵐只有在關涉到兒女的事情上才會動怒,至于她自己,沒什么反應…當然了,就紀舒喪盡天良的行為,容嵐怎么對待她都不為過。
紀舒捂著臉,在地上痛苦掙扎著,容嵐一腳踩在她的脖子上,眸光冰寒,“我說過,我的兄長容昊看中的女子,不可能是奸惡之人。你竟敢假冒金寶的娘,你配嗎?”
紀舒眸中仿佛淬了毒一般,死死地盯著容嵐,臉色煞白,但被容嵐用劍刻上的那個“賤”字卻是血淋淋的紅。
紀舒臉上突然露出一抹扭曲陰邪的笑來,“兄嫂?可憐我那妹妹茜兒,對容昊一腔癡情,為了他付出一切,到頭來,容昊也只是把她當做利用工具,從來沒有愛過她!容嵐你很得意吧?因為容昊真正愛的人只有你一個!我妹妹為了你的親侄兒,連自己的兒子都愿意送出去,為了保護容昊和那個孩子逃走,你們知道我那妹妹遭遇了什么嗎?她被凌霄抓住,送給了一群乞丐…”
紀舒尚未說完,蘇默突然到了跟前,一掌抽得她吐血不止。
容嵐后退了兩步,被容元誠扶住了。
容元誠皺眉說,“娘,她知道自己沒有活路了,故意說那些,就是為了讓娘難受,為了折磨娘。不可信。”
容嵐面容苦澀,“我知道,容昊不是他說的那種人。”
起初姬暽說容昊愛慕容嵐,因為容嵐跟姬旭有婚約,容昊沒有機會,為了不給容嵐造成困擾,才選擇離家出走。
后來凌霄和紀舒也這么說。
但如今事實證明,那根本就是假的。容昊最在乎的就是容家,真正逼得他選擇離家的原因,是他突然獲知的身世,根本與容嵐沒關系。
而事實上,就算年少時容昊真的喜歡容嵐,他也絕對不是那種因為得不到容嵐,就選擇拋棄整個家遠走的人。
容嵐記憶中的容昊性格開朗愛笑,當初他是很討厭姬旭,明著說過不止一次不希望容嵐嫁給姬旭,但這不能證明容昊對容嵐生出了兄妹感情之外的情愫。因為容嵐的親兄長雖然沉默寡言,但也曾經試圖阻止容嵐和姬旭的婚約。原因很簡單,他們都覺得姬旭配不上他們最疼愛的妹妹,覺得容嵐不適合做太子妃,那會讓她過得不快樂。
可容嵐一想到紀茜,就心痛得厲害。他們并不知道紀茜到底是怎么死的,此刻容嵐甚至有些害怕知道,不是因為恐懼,是因為悲哀…
“帶娘回去吧。其他的事,我和秋兒會想辦法審問的,接下來保證她和凌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蘇默說。
容元誠點頭,攬著容嵐往外走,“我送娘回去休息。”
容嵐走出幾步,突然想起馮金寶,又回頭看向他。
段云鶴連忙摟著馮金寶走了過去,“我們也走!這里烏煙瘴氣的!”
見容元順還盯著紀舒看,元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小弟,陪娘回去。”
“哎!”容元順點頭,立刻跑向容嵐,牽住了她的手,小臉認真地說,“娘,惡人會有惡報的,不要為那種人生氣。”
惡人有惡報…容嵐心中卻在想,可好人怎么沒有好報呢?容昊和紀茜什么都沒做錯,卻得到那樣的結局…
人都走了,院中只剩下了蘇默和元秋以及陸哲,還有渾身是傷,躺在地上不停顫抖的紀舒。
“接下來,審問凌霄,他們是怎么害死紀茜的?”陸哲微微皺眉,看著蘇默問,“其實我覺得再探究這種事沒什么意義,人已經不在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真相未必是容姑姑和馮金寶能接受的。”
元秋輕嘆一聲走過來,“真相本身就是意義。”
容昊和紀茜不在了,但知道馮金寶是怎么來的,對他而言依舊很重要。元秋想,馮金寶現在肯定很想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更多的事,想要了解他們的經歷,這是不應該被遺忘的,是證明他們勇敢而燦爛地活過的證據。他們最愛的兒子平安長大了,此生都會銘記著他們,他們在某種意義上就還沒有死亡消失。
陸哲聳肩,“你們是老大,你們定,我無所謂。”
“把她帶去你那里。”蘇默冷冷地看了一眼紀舒,“把西門妤也弄醒,跟紀舒關在一起。”
陸哲似笑非笑,“很妙,我喜歡。”
“告訴西門琮,想跟我比武,條件是,撬開凌霄和紀舒的嘴,讓他們交代足夠多當年容昊和紀茜的事,包括他們是如何害死紀茜的。”蘇默說。
陸哲挑眉,“妹夫,你這個時候把凌霄和紀舒交到西門琮手中,就不怕那西門琮下手太重,把他們弄死了?”
“西門琮應該會很享受折磨他們的過程,直接弄死便無趣了。”蘇默面無表情地說。
元秋便看到紀舒的身子顫抖得更加厲害了,顯然紀舒到現在才知道,不止凌霄,連她的另外一個舔狗西門琮也落入了容家人手中,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陸哲把紀舒從地上拽起來,眸中滿是興味地邀請蘇默和元秋,“你們不跟我一起過去看好戲嗎?”
元秋一臉嫌棄,“臟死了,快把她帶走。”
陸哲:…元秋和蘇默都嫌臟,就讓他出手?他…還好吧,陸哲覺得臟不臟的不重要,反正可以洗手,事后怎么從元秋那里搜刮更多寶貝才是他如此殷勤的目的。
這么想的,陸哲便淡定地帶著被容嵐打得渾身是傷,臉上還被刻了字的紀舒走了,臨走還安排人過來清掃他的院子,讓把紀舒所有碰過的東西全都扔了換新的,段云鶴出錢…
蘇默和元秋回到觀瀾院,收拾了一下,又帶著兩個寶寶去看容嵐。
容嵐卻睡下了,容元誠說她精神不太好,讓元秋給她號個脈。
元秋能理解,容嵐急怒攻心,又突然放松下來,大悲之下,身體難免有些受不住。在這之前,自從得知容家當年的事另有隱情,容嵐就始終沒有放松過,心中一直繃著一根弦,哪怕當初先后找到林松和馮金寶,也沒有讓她完全釋懷。如今得知容昊和紀茜的遭遇,容嵐不只是因為他們而難過,是籠罩了她過去二十多年的陰影在今日達到了巔峰。
容嵐背對著他們躺著,元秋知道她沒睡著,并不想在這個時候硬要跟容嵐面對面勸慰什么,總歸需要點時間來消化和面對。
元秋在房中點了安神香后,就跟容元誠一起出去了。
蘇默帶著孩子到湖邊去了,元秋和容元誠姐弟走出清容院,元秋才問馮金寶去了哪里。
“他去祠堂了,大哥和云鶴都陪著,我過去看看。”容元誠深深嘆了一口氣。
那祠堂是容嵐設的,里面供奉著容家故去的人,包括容昊,但馮金寶先前從未進去過。
“知道了舅母的名諱,也該給她設個牌位。”元秋說。
容元誠點頭,“我去做。”
元秋跟容元誠分開,就朝著湖邊走去。
今日一早天氣陰沉,像是要下雨。
等元秋繞過暖閣,看到蘇默一手抱著一個寶寶在湖邊漫步的畫面時,陽光穿透云層,灑在了蘇默和寶寶身上,周遭一下子就亮了幾分。
元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人生總不可能事事如意,逝者已矣,珍惜當下,珍惜眼前人,希望容昊和紀茜在天有靈,保佑他們當年救下的孩子,和他們最愛的兒子,他們在乎的容家人,都有平安順遂的未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