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鬼道人真正的名字,先前無人知曉,因為他從來不提。
蘇默和元秋都認為鬼道人應該是出身姬氏皇族,但無心權勢,早就跟姬氏斷絕關系。
聽到鬼道人第一次說出他的真名,房中的人面上都是一喜。
當然了,不是因為鬼道人的名字多好聽,也不是因為知道他的名字有什么用,而是因為這兩個字表明,元秋的吐真藥,成功了!
在生產之前,元秋已經有了明確的思路,她認為有六七成把握,是因為尚未驗證的事或許會出現意料之外的問題,但事實上她的思路是對的。
昨日因為得知突然冒出來個女人冒充容昊的妻子,且那人骨頭硬,咬死不松口,但又明顯還有幕后之人,查清真相,找到幕后之人很重要,且事不宜遲,元秋當即開始繼續先前未完成的事。
因為到了關鍵的時候,元秋專注其中,幾乎廢寢忘食。除了她自己吃東西和喂孩子之外,其他時間都在搗鼓一堆藥材,而蘇默并沒有打擾她,甚至昨夜哄睡孩子之后,也沒攔著元秋熬夜,只是陪在身邊。
蘇默寵愛元秋,但他們在正事上素來都是理智的,熬一次夜不會對身體造成什么傷害,若元秋早點成功,接下來就輕松了。
而事情出乎意料地順利。熬了一整夜之后,元秋在天亮之前完善了她的吐真藥配方,且配好了第一份吐真藥,雖然尚未驗證效果,但她覺得成算不小。
鬼道人在元秋坐月子期間暗戳戳地想了個配方,一大早跑過來跟元秋分享,想要維護他作為師公的尊嚴。因為過去雖然是鬼道人在教元秋毒術,但對于他引以為傲的獨門秘毒,元秋總是不滿足于單純學習,而是習慣性地創新,喜歡搞些新玩意兒出來。
鬼道人覺得他毒術至尊的地位遭到了挑戰,一邊不爽,一邊又不得不承認元秋大部分時候都是對的,而她的思維方式和創新精神其實是鬼道人極其喜歡的。說白了,他非常認可元秋的天賦和實力,但又覺得有點傷自尊,雖然元秋在跟他學毒術的過程中很尊重他。
鬼道人以為這次可以抖抖師公的“威風”,讓元秋知道,姜還是老的辣,結果,再次打臉。
不過這跟鬼道人如今眼睛看不到,許久沒有碰毒也有關系。憑空去想,到底是有很大的限制。元秋并不認為她的毒術已經超越鬼道人,因為鬼道人給她的毒術奠定了一個相當高的基礎,而很多東西本就是鬼道人自創的,元秋只是在鬼道人的成果上進行創新。
元秋故意說她覺得那配方還有問題,當時打了個噴嚏,因為她在說謊,不過鬼道人只顧激動地跟元秋爭論,并沒有注意到。
而元秋本來就在想應該找誰來試用她的藥,既然鬼道人在吐真藥上是最熱衷的,且花費了不少心力,元秋便覺得,他就是最適合第一個試用的人。
而且,鬼道人也是如今生活在容家的人里面,不肯交代的秘密最多的一個,甚至都沒一個人知道他大名叫什么,元秋也不知道他還藏了多少寶貝沒有教給她。
于是,元秋就順勢把藥下在了鬼道人的茶杯里,而他絲毫沒發現就喝下去了。
如今基本可以斷定,元秋的吐真藥已經成功了,但她還想看看,藥效能持續多久,這也很重要。
對于鬼道人的隱私,元秋并沒有繼續探究。他們早就知道鬼道人出身姬氏皇族,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世,如今問個名字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再問鬼道人在姬氏皇族的遭遇,跟姬暽母親的愛恨情仇什么的,倒是有點不厚道。而且那些事如今也沒什么意義了,鬼道人不肯說,或許有什么難言之隱,也或許是心中的痛處,不必探究。
“你告訴容元秋的關于蘇顏的事,都是真的嗎?”元秋問。
“是…”鬼道人無意識地點頭。
“是否還有其他沒說的?”元秋再問。
鬼道人再次點頭,“當年蘇顏是把我毒倒,偷走了我的很多寶貝跑的。”
元秋蹙眉,當初鬼道人說蘇顏一去不返,再沒見過,原來他們師徒不是“和平”決裂的?
“你為何隱瞞此事?”元秋問。
“因為…丟臉…”鬼道人緩緩地說。
元秋:…合情合理…
“你是否還藏著許多寶貝,沒有教給容元秋?”元秋問。
鬼道人緩緩地說,“不多了…那個臭丫頭太精了…我想藏…藏不住…再不拿出點看家本領…老臉就丟光了…”
元秋扶額,成吧。
元秋還沒想到接下來要問什么,鬼道人就一頭栽倒在桌上,陷入了昏睡之中。
這說明吐真的效果已經沒了,剩下的只有其中迷藥的效果。
“藥量太少,時間有點短,若是加大藥量的話,效果應該還不錯。”元秋想了想說。第一次做,不確定能否成功,為了避免浪費藥材,所以她只做了一點出來。
“太好了!”容元誠贊了一句,“三姐果然厲害!”他知道元秋一定會成功,但沒想到這么快。
“師公醒了應該會忘記我問過他什么,你們要給我作證,我沒打聽什么亂七八糟的。”元秋說。
辛夫人點頭,“我會跟師父講的,不過他可能不信,定會動怒,要求在你身上用吐真藥,才算扯平。”
辛夫人很了解鬼道人的性格。鬼道人親自用了吐真藥,可都是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他無法直觀地感受是什么效果,一定會想自己用一次,因為元秋暗算他,他得把面子找回來。
元秋搖頭,“那可不行。還是讓司徒師姐把小奕帶過來,師公就不會發火了。”
容元誠笑著起身,“好,我這就去帶小奕過來。”
“秋兒辛苦了,稍后好好休息一下。”容嵐看著元秋眉宇之間滿是倦怠,很是心疼。
辛夫人聞言便起身過去,把昏迷著的鬼道人扶了起來,“秋兒你先好好睡一覺,別的事等醒了再說,我把師父送回去,等他醒了會跟他解釋的。”
“也好。”元秋說著就打了個呵欠。
自從懷孕到現在,快一年沒有熬夜了,突然來這么一下子,昨夜一心忙碌,沒什么感覺,這會兒吐真藥驗證成功了,她放松下來,就困得不行。
辛夫人把鬼道人帶走了,容嵐和尤霧也走了,還帶走了暫時不用喂奶的兩個寶寶。
蘇默和元秋回到臥房,元秋撲倒在床上,抱著被子嘆了一聲,“好困啊…”
蘇默俯身把元秋的鞋襪脫了,將她抱起來放好,蓋上被子,又問了一句,“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再睡?”
“你呢?”元秋反問。
蘇默搖頭,“我不餓。”
元秋伸手就把蘇默拽了下去,“那一起睡覺吧。”
蘇默知道元秋勞累困倦,并沒有鬧她,躺在旁邊,抱著元秋,輕輕拍了拍,“睡吧。”
這邊夫妻倆在補覺,那邊被辛夫人送回去的鬼道人還沒醒。司徒纓得知情況,讓辛夫人回去休息,她來照顧鬼道人,等鬼道人醒了跟他解釋。
容元誠還沒找到正在蒼松居玩兒的青修奕,就被告知不必帶他去觀瀾院了。
容元誠本想回去跟尤霧打聲招呼再出門,結果尤霧又去了君靈月那里,跟她分享元秋成功做出吐真藥的喜事。
于是,容元誠便換了身衣服暗中去找陸哲了。
馮金寶暫時不知道有個女人冒充他的生母的事,容嵐也覺得等查清楚再告訴他比較好。而如今馮金寶正忙著跟段云鶴籌備建造更多醫院的事,過得很充實。
容元誠進了陸哲的書房,并沒有看到他,便徑直走向了書架。
到密室入口的書架旁駐足,容元誠就聽到里面傳出陸哲的聲音,“我方才出去休息的時候,又看了從秀清庵帶回來的那幅畫像,還有你寫的經文,發現不太對勁。”
容元誠聞言,知道陸哲正在轉變策略。讓玄思知道容元誠發現她的破綻,那她跟陸哲就沒得談了。但如果讓玄思知道,是陸哲發現了她的秘密,但容家人依舊不知情的話,或許能打破審問的僵局。
過了一天,陸哲開始說到畫像和經文的事,看樣子玄思是真的骨頭硬很能扛,陸哲用刑已經沒有辦法了。
密室里彌漫著一股沉悶的血腥氣,玄思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人不人鬼不鬼地倒在地上。
陸哲身后的火盆中碳都快熄滅了,烙鐵上纏著玄思燒焦的頭發,原本整整齊齊掛了滿墻的刑具,如今都在地上亂扔著,全用過了。
陸哲昨夜也沒睡。君靈馨母子都在容家,他很放心。雖然對于元秋要做的吐真藥非常感興趣,且覺得很厲害,但陸哲更希望在吐真藥用上之前就能有收獲,不然顯得他很沒用。
但玄思軟硬不吃,咬死牙關不松口。
陸哲提起畫像和經文的事,玄思依舊無動于衷,直到陸哲冷笑著說,“我對書法有些研究,一開始看到你抄錄的經書,就對照過那幅畫像,沒看出破綻,筆跡相同。但方才我再看,突然想到,正因為筆跡相同,所以才有問題!”
玄思終于有了反應,她垂著頭,可垂在身側的手抖了一下。
陸哲冷哼,“二十年了,你寫出來的字跟當初一模一樣?除非你這二十年被凍起來,什么也沒做,醒過來之后身體恢復到跟當年同樣的狀態,否則根本不可能!你寫兒子的生辰八字的心情,跟你躲在尼姑庵里抄錄著經書想著怎么弄死容嵐的心情都一樣?騙鬼呢!你根本不是容昊的妻子,容嵐也沒有搶你的男人,是誰派你來的?老實交代,若有價值,我或許會感興趣跟你的主子合作。”
玄思緩緩抬頭,陰寒的眸子里滿是怨毒,對著陸哲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面色扭曲,聲音沙啞,“我是你祖宗…”
陸哲面色一沉,一腳踹在玄思腦袋上,她身子撞在墻上,再次暈了過去。
陸哲打開密室出來,看到容元誠,也不意外,“你聽了多少?”
“沒多少。”容元誠搖頭,“或許你猜得沒錯,她是個死士一樣的人。”玄思對幕后主使忠心不二,甚至連命都可以豁出去,這種人是很難對付的。
陸哲輕哼,“她長得不差,實力高強,是有多想不開去給人當傀儡?”
“許是被實力更強的人控制,像你跟青絕的關系?但若是被強迫的,她沒必要如此忠誠。我覺得指使她的人,應該對她很重要,是寧可舍棄自己的一切也要保護的。”容元誠若有所思。
陸哲嗤之以鼻,“是她癡戀的男人?那更蠢了!”
“只是猜測,等查清楚就知道了。”容元誠說。
見容元誠神色輕松,陸哲心中一動,“難不成表妹已經把吐真藥做出來了?”
容元誠點頭,陸哲驚嘆,“表妹到底是個什么妖孽?昨天說要做,今天就成了?!”
“不是昨日才開始的,但三姐的確是個天才。”容元誠微笑,“把玄思帶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