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沐振軒回頭,就見沐元誠腳步匆匆地追過來。
“你娘讓你叫我回去?”沐振軒皺眉。
沐元誠駐足,看了看四周,拉著沐振軒到樹下,“爹是要進宮嗎?”
沐振軒冷著臉,“我不進宮,你娘都要殺人了!”
沐元誠嘆氣,“爹,賜婚之事非同小可。二姐才苦盡甘來,不能讓她再跳火坑。爹進宮,只管幫二姐推了那門親事,我的事往后放。若是不成,我也認了。”
沐振軒皺眉,“你真是這么想的?”
“只要爹娘認我這個兒子,我就知足了,其他的不重要。我也想守好這個家,保護姐姐!”沐元誠正色道。
沐振軒看到沐元誠澄澈卻無比認真的眼眸,偏了頭去,“你回去吧,我會看著辦的。方才的話,不要讓你娘知道。”
“爹在皇上面前,千萬小心!”沐元誠眼神關切。
沐振軒轉身便沉了臉,大步離開。
容嵐給林安順請的教書先生進府了,沐元若帶林安順過去,讓元秋陪著容嵐。
“娘,重么?”元秋在給容嵐按摩。
這是她前世的絕活兒,雖然許久沒用,手法依舊嫻熟。
“力道正好,很舒服。”容嵐舒了一口氣,感覺身子松快不少。
“娘,爹今日再進宮求皇上,能有好結果嗎?”元秋問。
容嵐閉著眼睛享受女兒的孝敬,“既然到現在圣旨還沒頒下來,就未必不能改變。”
“其實,我的事可能更棘手些,畢竟牽扯到大局。阿誠和八公主的事,推掉的可能性更大吧。”元秋若有所思。
容嵐苦笑,“秋兒,你真的很聰明。”這就是認同元秋的判斷了。
“若是推不掉,娘真的要讓我們給爹守孝啊?”元秋半開玩笑。
容嵐微嘆,“你都能看明白的事,你爹精通兵法謀略,又怎么可能看不透?真正棘手的是你和蘇默的親事。但阿誠的事,以沐家的功勛,以皇上對他的信重,本就有轉圜的余地。”
“那昨日為何…”元秋蹙眉。
容嵐面色微寒,“這就是我最失望的地方。雖然皇上喜歡掌控一切,喜歡賜婚,但一門三姐弟親事同時都被安排的情況,屬實過了些。既然圣旨未下,皇上先召你爹進宮知會一聲,就是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至少,他昨日,就該拒絕掉阿誠和八公主的親事!而不是回來說那些有的沒的!”
“是有些不對勁。姐姐說太后最喜歡八公主,皇上既然要給她安排,明知阿誠出身,不該有這樁親事。不管八公主如何不堪,都是皇室血脈。爹說怕拒絕了皇上怪罪,其實很簡單,堅持說阿誠的出身配不上金枝玉葉的公主,不敢高攀就是了。”元秋神色莫名。
很簡單且絕對安全的話術,沐振軒不可能不會。
“你爹對阿誠,已經變了。”容嵐冷聲說。
聰慧如她,很清楚這其中有多少余地,沐振軒不該只是回來唉聲嘆氣。
那樣的結果,只能說明,他根本沒有盡心去爭取。
但凡昨日沐振軒把沐元誠的親事推掉,便是容嵐為元秋憂心,也不會生那么大的氣。因為她并沒有真的失去理智。
容嵐并不知道這其中有顧楓的事,更不知道沐振軒的秘密。
她只是覺得,沐振軒對沐元誠的心跟從前不同了,即便他表現得再完美。
遇到事情,方可見人心。
“那我是不是只能嫁給蘇默了?”元秋問。
容嵐握住元秋的手,拉著她坐下,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秋兒你放心,娘會拼盡全力護著你的,你只需要好好的,相信娘。”
元秋笑著點頭,“我當然相信娘,只是,我也不希望娘或者姐姐阿誠因為我的事被牽連。我又沒有喜歡誰,真不得不嫁的話,可以接受。”
在進沐家的時候,元秋沒想過,短短數日,她會如此喜歡這個家,喜歡這個母親,姐姐和弟弟。
還是之前的話,她在意,才是大事,她不在意,便什么都不是。成親亦然。
容嵐把元秋擁入懷中,輕嘆,“你不必如此懂事。”
夜色降臨。
御書房的門開著,君兆麟放下手中奏折,抬頭,就見沐振軒依舊脊背挺直跪在門外。
“皇上,鎮國公已跪了兩個時辰,再跪下去,怕是要傷了腿。”擅長察言觀色的老太監適時開口。
“讓他進來說話吧。”君兆麟點頭。
沐振軒起身,一個趔趄差點摔了。
跪伏在地,再次行過大禮,沐振軒恭聲說:“微臣早該將犬子身世稟明皇上,請皇上恕罪!犬子出身卑賤,配不上尊貴的八公主殿下,若是讓太后娘娘知曉,再動氣傷了身子,微臣萬死難辭其咎啊!”
“朕還以為,你是為你的女兒與蘇默的親事而來。”君兆麟聞言,突然笑了。
“小女只是嫁人,若能為皇上分憂,為東明出一份力,是她的福分和造化。”沐振軒恭聲說。
君兆麟笑意加深,“沐愛卿一直都很懂朕的心啊!你的請求,朕準了。靈馨和你那養子的事,就此作罷。”
“謝皇上隆恩!”沐振軒跪地磕頭。
君兆麟笑得和氣,“這下,沐愛卿回府,能跟夫人交差了吧?”
沐振軒神色惶恐,“微臣…”
“告退吧!”君兆麟突然調侃一句,又立刻恢復了君主威嚴。
沐振軒走出御書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快步出宮去了。
清容院。
書房亮著燈。
沐振軒推開門,就見沐元若和沐元誠正在對弈,容嵐和元秋在整理書架。
林安順小臉認真,在一筆一劃地學寫今日先生教的字。
“爹,如何了?”沐元誠見沐振軒回來,立刻起身問道。
“你跟八公主的親事,為父已跪求皇上收回成命。可秋兒的事…”沐振軒嘆氣,一臉愧疚地看向容嵐。
容嵐神色淡漠:“阿誠的事,本不該拖到今日。你有什么要跟我解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