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早已見過元秋的畫像,當鄒氏真正見到元秋那張臉時,依舊愣了一瞬,繼而,眸中厭惡一閃而逝。
元秋也在打量鄒氏,并未忽略鄒氏看她的眼神。
若元秋不存在,不出現,沐家幸福美滿。這是事實,但不管真相如何,錯都絕對不在她。
因此,鄒氏的不善,只能表明她并非通情達理之人。
鄒氏沒打算跟元秋說些什么,起身沉著臉往外走,“隨我回府!”
柳仲見狀黑了臉。嫡親的祖孫,初次相見,鄒氏這是什么態度?!
元秋給了柳仲一個讓他寬心的眼神,垂眸跟上鄒氏,安安靜靜的。
魏嬤嬤瞧在眼里,只覺這個鄉野之地長大的二小姐,不只貌丑,氣質也怯懦,上不得臺面,五官偏又生得那樣像容嵐,鄒氏能喜歡才怪?
思及此,魏嬤嬤對元秋也多了幾分輕視,連聲“小姐”都沒叫。
出柳家上馬車,魏嬤嬤先扶了鄒氏,繼而自己上去,當元秋不存在一般。
這些人對元秋而言全然陌生,她像是在看一出真人古裝秀。
倨傲的主子和察言觀色的奴仆,盡顯高門貴族的氣派,卻并無真正高貴的氣度。
元秋自己上車,坐在角落里,眼觀鼻鼻觀心,很快便感覺鄒氏和魏嬤嬤的視線都投射過來。
“你倒是個有心機的。”鄒氏開口。
元秋不接話。鄒氏的態度決定她的態度。
或許鄒氏預期中元秋一見她便會跪地痛哭叫祖母,那是她想多了。
“老太君跟你說話呢!”魏嬤嬤皺眉,語氣像是在斥責府里做錯事的丫頭。
元秋濃密的睫毛如蝶翅輕顫,澄澈的眸子滿是無辜,反問魏嬤嬤,“我是誰?”
魏嬤嬤面色一僵,鄒氏冷哼,“不管你耍了什么手段讓柳仲那樣維護你,從即刻起,把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都收了!這里不是你長大的窮鄉僻壤,到了鎮國公府,第一件事,好好學規矩,不要帶著鄉野陋習出門去,辱了沐家門風!”
“沐家門風是眾生平等么?”元秋認真反問。
鄒氏皺眉,“胡言亂語些什么?”
“總聽人說,京城大家族的下人最懂規矩。柳老說我是鎮國公府嫡出的二小姐,但這位不知該如何稱呼的嬤嬤方才出言呵斥我,想來是沐家的規矩與別家不同罷。我定會好好學。”元秋微笑,一派天真。
鄒氏黑了臉,魏嬤嬤心道不好,抬手就自抽了一巴掌,“老太君,都怪老奴多嘴。”
認錯,卻也不沖著元秋。
鄒氏點頭,便把這一茬揭過去,心下對元秋愈發不喜。
馬車進鎮國公府,到榮華堂才停下。
鄒氏讓元秋戴上面紗,元秋應了,心想接下來她大概會有個正式亮相?這位控制欲極強的老太君顯然把戲碼都安排好了。
魏嬤嬤引著元秋進了榮華堂正房被碧紗櫥隔出來的小廳,送來些茶水點心,微微躬身,“老太君交代了,讓二小姐在此歇息,莫要出去。”話落便離開,從外面關上了紗櫥的門。
元秋打量四周,處處都彰顯著富貴。不遠處有個精致的木架子,上面擺放著幾樣玉雕,個個價值不菲。
陸哲進門,“外祖母,人都帶到了。”
元秋凝眸,從她所在的位置,雖看不到外面的人,但聲音聽得真切。
下一刻,便是鄒氏透著寒意的聲音,“把人都帶進來!魏嬤嬤,去請振軒一家過來!”
趙家三口,林家三口,并桂嬤嬤,都垂著頭,被陸哲帶進門,跪在了鄒氏面前。
林安順小臉不安,紅著眼睛,緊緊地靠著林厚和小馮氏,頭也不敢抬,根本不知道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么,他想回家,想阿姐,覺得京城里的人都好可怕…
鄒氏看到小馮氏的眉眼,眸光倏然冷厲。
小馮氏瑟縮了一下,連忙垂下頭去,白著臉,大氣都不敢出。
此時,鎮國公府后院的演武場,沐元若和沐元誠姐弟正在比武。
沐元若高挑身材,五官明艷,手中長槍凌厲,英姿颯爽。
沐元誠槍法更沉穩些,看似速度不快,實則步步為營,招招精準。
陽光明媚,清風徐來。
演武場旁的方亭中,兩人相對而坐。
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的中年男人,笑得爽朗,“夫人,若兒的槍法有長進吧?”
對面女子輕輕頷首,“是,但此戰輸贏猶未可知。”她五官分明是精致柔和的,美目流轉間,卻透著凜然不可侵犯的大氣高貴。
這是鎮國公沐振軒和他的夫人容嵐。
自小一雙兒女習武,沐振軒負責教女兒,容嵐負責教兒子。
沐元若和沐元誠隔三差五切磋比試,兩人的輸贏,代表著沐振軒和容嵐的輸贏。
容嵐不常下廚。如果沐元若贏了,容嵐會給沐振軒做他愛吃的菜。
而每次沐元誠贏了,沐振軒便在他專門給容嵐開辟的花園里,種下一株容嵐最愛的薔薇。
姐弟二人實力相當,從小到大輸贏各半。
而一家四口的“游戲”堅持多年,沐振軒已為容嵐種下一座美麗的薔薇花園。
外人眼中,沐振軒和容嵐琴瑟和鳴,伉儷情深,一雙兒女皆是才貌雙全的人中龍鳳,真真羨煞旁人。
魏嬤嬤小跑著過來,看了一眼正在專注比武的沐元誠,眸光閃了閃,到亭子外,恭敬行禮,“老爺,夫人,老太君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