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回來,長姐休息的時間很少,幾乎都在處理呂相派人快馬加鞭送到長姐跟前的政務,她幾乎未見長姐好好休息過,吃食上也都是跟著將士們一同將就。
而今回到大都城,長姐更是一刻也不停歇,安頓好祖母之后,便立即召集朝中幾位將來長姐打算倚重的重臣議事。
再這么下去,白錦繡擔心長姐那身子撐不住。
白錦繡立在廊廡之下,眉頭緊縮,很快便有暗衛便匆匆而來,朝白錦繡行禮之后壓低了聲音同道:“幾位藩王在城外見到了安西王府和朔方王府的家眷,各個神容緊張,年紀最長的廣安王一聲不吭帶著白水王離開,倒是河東王錯愕之后笑著同朔方王府、安西王府的家眷見禮,安西王沖著安西王妃和世子發了一通火,還是被河東王給攔住了,這才同朔方王一同帶著自家親眷先回去安頓。”
聽完暗衛詳細回稟大都城門外那五位藩王的反應,白錦繡交疊在小腹前的手細微摩挲著,如此說來…這位河東王倒是有點兒意思。
白錦繡回頭朝著書房內看了眼,從敞開的窗欞看到白卿言正在和呂相說著些什么,又問那暗衛:“長姐臨行前,派去查這五位藩王在各地詳細情況的人回來了沒有?”
“回二姑娘,人三天前已經回來,七姑娘已經見過了。”暗衛抬頭看了眼白錦繡又問,“是否要將人叫過來…親自向主子和二姑娘復命?”
白錦繡搖了搖頭:“回頭我問小七,你去吧…派人緊盯這五位藩王的動向,隨時來報!”
“是!”暗衛領命離開。
白錦繡望著白府被風吹得搖曳的純白燈籠和素絹,隱約能聽到前面靈堂傳來陣陣悲凄的哭喊,比起當日…祖父、叔伯、父親和弟弟不在時白府的冷清,這哭聲越大便越發讓白錦繡體會到什么叫做人性涼薄。
當初白家逢難,院中擺著二十三口棺材,可幾乎所有勛貴都說白家日后在大都城無立錐之地,又顧及皇帝對白家的不喜,不敢前來吊唁,只有百姓在府外默默低聲哀哭,真心為白家落淚。
如今,祖母大喪,大都城這些勛貴又因長姐即將登基成為大周女帝,絡繹不絕前來吊唁的那些清貴女眷一個比一個哭的悲凄,哭嚎聲響徹大都,可府門外看熱鬧的百姓,又有幾個會真心掉眼淚的。
白錦繡只覺不能將小七一個人放在前面為祖母守靈,正要去前面靈堂,就聽看門婆子來報,說二夫人劉氏回來了,還帶著秦朗和望哥兒。
自三月梁王謀反逼宮,白錦繡命翠碧抱著望哥兒,帶著劉氏隨沈柏仲去找秦朗到今日,白錦繡已經三個月沒有見到望哥兒了。
作為母親她怎能不想望哥兒,她眼眶一濕,匆匆朝外走去。
書房內,鴻臚寺卿董清平與說起各國前來恭賀白卿言登基的使節安頓情況。
白卿言滿身的風塵仆仆,眼下烏青嚴重,卻依舊坐的筆直,風骨傲岸。
董清平話音一落,呂相便對白卿言道:“聽說燕帝傳旨將皇位傳給曾經質于大都的皇子瀝,登基大殿定在七月十九。燕國幼主登基,主少而國疑,所以…老臣以為這位很少在外露面的燕國九王爺此次親自前來,想來除了恭賀陛下登基之外,可能還有想要定盟的意思…”
“不止是大燕,恐怕西涼也有這個意思,此次來大都城的西涼使臣依舊是西涼炎王李之節,還有云破行的長孫…聽李之節的意思,這云破行的長孫是來請罪的!”董清平對白卿言沒有什么隱瞞,便將李之節送禮一事說了,“這炎王從到了大都城開始,便四處送禮…送到董府的禮尤其厚!”
呂錦賢點了點頭:“炎王往呂府也送了厚禮,不過微臣已經按照父親的吩咐,將西涼的禮收下,回頭上繳國庫…”
“就連我那兒也收到了炎王的禮,還有沈敬中大人也收到了!對了…還有陳府也收到了厚禮,雖然陳釗鹿奉命前往韓城主持新政之事,但炎王還是給陳釗鹿備了禮,聽說…是陳釗鹿一直求而不得的踏雪尋梅圖!”呂晉語速沉而緩,意有所指,“哦…還有其父隨梁王謀反的李明瑞,炎王也送了禮。”
白卿言聽明白了呂晉的話,但凡白卿言正委以重任之人,李之節都送禮了,她點了點頭:“看來…這位西涼炎王在大都城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大魏被燕國所滅,如今歸入燕土,那位大魏富商蕭容衍也成了燕國人,此次隨大燕九王爺慕容衍一同來了大都城,炎王李之節還屈尊去見了蕭先生,想來是因知道蕭先生曾經對白家有恩,想要去套近乎…”董清平抬眸望著白卿言,似乎是想從白卿言的表情中判斷出白卿言是否對蕭容衍有情。
見白卿言垂著眸子,毫無波瀾,靜思的模樣,董清平又說:“這位大燕的九王爺帶著蕭先生,估摸著也是因知道蕭先生曾對白家有恩之事,說起來…這九王爺慕容衍和蕭先生蕭容衍名字如此相似,如今魏國并入燕國,九王爺卻未曾讓蕭先生避忌改名字,若非是兩人交情非淺,便是大燕九王爺有意利用這位蕭先生。”
呂相跟著點頭,他聽說大燕九王爺帶著蕭容衍一同來時,也是這么個反應,后來得知蕭容衍曾經在燕國的生意便是大燕九王爺照顧,想來交情有一些,想利用蕭容衍對白家的恩情也有一些。
蕭容衍的兄長剛走沒有多久,如今她的祖母也沒了…
失去親人的痛,他們都懂。
白卿言神色暗淡,將眼眶酸脹之意忍了回去。
他們曾言,燕國滅魏…蕭容衍登門提親。
可如今不管是她或是蕭容衍,都沒有了再說親事的心思。
大周百廢待興,燕國幼主登基,兩國都還未穩…
她即將登基,蕭容衍也定不能放下燕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