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瑩望了眼跪地求饒的宮女,勾了勾唇,“本宮恕你無罪,掉幾根頭發而已。”
小宮女顫驚驚起身,“奴婢多謝…奴婢多謝娘娘。”
“退下吧,”
謝婉瑩朝驚惶不定的宮女揮揮手,拿起金篦對著銅鏡將方才那一縷頭發固定好。
謝婉瑩容顏依舊嬌美,但膚色蒼白,神色憔悴又有著難以言喻的脆弱,令人大起憐意。
邊關的戰事,她管不上,也管不了,她也會關注。
元宸覺兵部扣下邊關軍情不報,上報天聽,開始著力整頓吏治。官吏不辦事,在其位不謀其政,對朝廷危害極大。
貴妃覺得,太子做得對。
太子整頓官場,行事作風莫免強硬。
貴妃又擔心,兒子會被一些朝臣記恨。
她一顆心,懸在半空七上八下的。
她木然望著銅鏡中的自己,呆呆地坐著,左思右想,也沒想出所以然。
直到有人進屋,她才抬起頭來,對上那人神色復雜的目光。
“皇…皇上?!”
謝婉瑩不由一顫,眨了眨眼睛。
確定不是眼花,她慌忙起身參拜,“臣妾拜見陛下,不知陛下駕臨,未及更衣梳洗,…”
“愛妃,莫要說那么多虛禮,”明德帝伸手將她扶住,拉著她冰涼的手揉一揉,關切地問道,“愛妃消瘦了不少,…愛妃,為太子的事憂心?”
“陛下,”
謝婉瑩眸子轉一轉,艱澀地說道,“宸兒他…”
“太子近勤于政事,朕心甚慰!”皇帝目光始終落在她臉龐上,“宸兒為肅清吏治,親至各府衙門辦差,…將那些個昏聵不理政的老東西剔除,甚好!”
“陛下,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貴妃低眸,委婉地說道,“臣妾擔心,宸兒這樣行事,會樹敵!日后,他會不會…”
貴妃的擔憂,不單單是母親對兒子的,還有,他日后榮登大寶,會不會遭到這些人的報復和打壓?
“不怕!找一門能壓制住朝臣的親家!”
“什么…?”貴妃沒聽懂,抬眸,疑惑不解地望著皇帝。
皇帝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元宸心儀玉皎姑娘,朕知道!玉皎姑娘不錯,但…但,礙于柏荃…,愛妃,你應該懂的。”
皇帝,這時需要強硬的助力?
謝婉瑩心下一曬。
“陛下,”謝婉瑩眼圈一紅,眼淚不覺中落下,“臣妾自嫁入皇家,對陛下一心一意,再無他想,…陛下何故要疑心?”
“朕,心里都明白!”
皇帝憐愛地擁著她,捏著她柔滑的玉指,“朕,還不是被撫遠他氣的!朝堂有數以百計的武將,朕少他去戍守邊關?…先皇子嗣薄,朕無有兄弟,他是朕的兄弟!可他呢,偏就不與朕…”
撫遠將軍于他,自小的情誼,是永遠也抹不去的。
上回他回京來,再一去,既作古,
皇帝心里唏噓不已。
“他那樣要強,又好面子,說出來的話,是不會更改的,倔強的性子,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貴妃柔聲道,“其實,撫遠將軍心里早放下了,不過是面子上過不去。”
“嗯,此話怎么說?”
皇帝一愣。
“他若沒放下,怎么可能一娶,又再娶呢?”
謝婉瑩低眸笑,“不然樓弋能聽從上命,娶了皇后的堂妹?先夫人一去,又娶了現在的溫氏為繼室?”
許氏生下一雙女兒,溫氏生下兒子,…樓弋兒女雙全,去了,也是無憾的。
若是認死理,哪來的兒女?
“嗯,貴妃這么說來,確實是如此!”皇帝想一想,不免失笑,“哈哈…,他倒是灑脫,早看開了,朕,卻被他蒙蔽太久。”
“…”謝婉瑩低眸不語。
皇帝何嘗不是想開了,也想清楚了,才能毫不忌諱說出這些話來?
“愛妃,這些天,朕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定國公府一門忠烈栢荃是我的好兄弟,將門之女,配得上太子妃這名號!”皇帝哈哈一笑,徹底釋懷。
貴妃大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同意宸兒以國聘禮迎娶玉皎?!”
“朕,早該如此!”皇帝想明白,心里很輕松。
“不過,此時急不得。”皇帝望著前方,臉色凝重,“栢荃尸骨未寒,玉皎姑娘尚在熱孝,…樓家軍在邊關戰事膠著,此時,不可向國公府下聘。”
“臣妾遵旨!”
皇帝已做到這樣,貴妃想,別的都是小事。
謝貴妃將皇帝的意思透露給了太子。
太子喜極若狂,“父皇真的同意,真的這么說了?”
“父皇已同意了你與皎皎的婚事,”看見兒子這樣激動和高興,做母親的滿心安慰。
“皎皎現在尚在熱孝,待樓家軍凱旋,母妃讓宮里的命婦去下聘,…不過,可要等玉皎熱孝后成親!”
“兒臣多謝母妃,叩謝父皇!”元宸行了跪禮,高興得無以言表。
有了皇帝的許可,太子說話理直氣壯了。
他下了朝堂,帶著扈從,坐車大搖大擺來到薈蕤堂。
太子聲勢浩大而來,玉皎是驚到了,
“祖宗,你這是做什么?”
“本太子來看你呀!”元宸興致勃勃的,拉著她的手,“今天真是高興啊!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父皇終于同意了!”
“同意?…同意什么?”
望著他因激動而漲紅的臉,玉皎滿頭霧水,還是懵的。
“父皇說了,待樓家軍凱旋之后,宮里的內命婦,會來樓府提親!”元宸定定神,用力挽著她,柔聲道,“本宮要娶你為太子妃!皎皎,你以后是本宮的人了!”
“啊?!”玉皎杏眸閃著光,像是很不敢相信。
“真…真的嗎?”
“千真萬確!”元宸湊近她耳畔低語,“父皇親口說的,…錯不了!”
“啊?!”玉蕤揉揉眉心,簡直不能信!
他們說的話,玉蕤正好聽到,她的驚愕,比旁人更甚!
玉蕤比姊妹更恍惚。
這,是怎么回事?
玉皎的命運,與上一世的命運,完全不一樣!
等樓家軍打勝仗,一切的問題,一切的疑難,都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