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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陣勢太大

  (女生文學)

  第二天一大清早,兵部一個年青堂官,就找到了順風總號,一個接一個長揖后,說兵部談尚書打發他過來找大當家,說是他昨天傍晚就過來過一趟了,大當家的不在。

  他們談尚書,把大當家要抄錄陣亡將士名錄這件大事兒,交待到他這里了,說他們談尚書再三交待過他,大當家忙,讓他多跑幾趟,無論如何不能給大當家添亂。

  大當家這邊的人到了,他過來帶進去,或是讓他們直接去兵部找他,都行,一切只看大當家方便。

  兵部堂官剛走,可心和尚安排過來抄錄陣亡名錄的僧人,就找到了順風總號。

  李桑柔讓黑馬帶著這小半個大相國寺的僧眾,交到兵部那位堂官那里。

  傍晚,可心和尚和知客僧可宜和尚找到順風總號,和李桑柔說這一天里,他們請各家大寺的主持一起,商量法會的情形。

  各家大寺自然是贊同之極,各家主持都表示要齊心協力,鼎力而為,務必將大當家發愿的這場水陸法會,辦到最好!

  所以,這場法界圣凡水陸普度在齋勝會,他們覺得,必須七七四十九天,才得圓滿。

  李桑柔端正坐著,聽可心和尚和可宜和尚一替一段的說著什么內壇如何,要如何布置,暫定由哪幾家大寺哪幾位大和尚主持。

外壇又如何,各由哪位大和尚主持,要動用的法器如何,壇口焰火如何,水陸畫如何,哪家準備請哪件圣物出來。以及,散套曲牌總計多少  李桑柔聽的一團亂麻,唯一聽的明白無比的,就是這筆銀子,只怕是巨大到遠超過她的預想。

  兩個人頗為興奮的說完法會的大事,可宜和尚陪著一臉笑,和李桑柔商量道:“這幾年連大相國寺在內,各寺都有些艱難,有些僧眾的袈裟過于破舊,甚至破爛,只怕到時候不整齊不好看,大當家看,過于破舊的袈裟,是不是讓他們做件新的?”

  “來得及嗎?不是三天后就要開始了?”李桑柔揚眉問道。

  “來得及來得及,袈裟好做得很,快得很,有個兩三天,足夠了。”可宜和尚趕緊點頭。

  “行啊,馬都買了,鞍也配了,就幾根韁繩,買就買吧。”李桑柔想嘆氣,趕緊忍住了。

  “法會地點,小僧和可宜師兄,以及開寶寺等幾家大寺的主持商量過,也實地看過一回,只怕要在迎祥池,連上太學門口那片空地,才能鋪陳得開。”可心和尚欠身道。

  “迎祥池連上太學門口,這場法會,要動用多少僧眾?”李桑柔看著可宜和尚問道。

  “大當家替陣亡將士超度祈福,這樣的大事,人少了肯定不行,城內城外諸寺僧眾,都要參與,也就二千來人。”可宜和尚一臉笑,欠身答道。

  李桑柔用力忍住那一口氣涼氣,緩緩點了下頭。

  好吧,也就二千來人!

  “此一法會,是大當家發愿之獨姓法會,到時候,內壇禮拜,要辛苦大當家。”可心和尚接著道。

  “獨姓?還有眾姓?”李桑柔蹙眉問道。

  “是,水陸大會耗費巨大,寺里往昔水陸大會,幾乎都是眾姓,獨姓極少。”可心和尚老老實實答話。

  “那就算眾姓吧,內壇禮拜,你們另行安排,我在外面聽聽經就行了。”李桑柔斷然拒絕了內壇禮拜的邀請。

  “是。大當家發善心卻毫不為己,一切為眾生,功德不可限量。”可宜和尚笑的眼睛都瞇起來了,欠身致意。

  “不敢當。”李桑柔一臉干笑,“你去找大常支銀子吧,大常就在前面,剛剛過來,快去吧。”

  看著可宜和尚和可心和尚并肩往前面去尋大常,李桑柔輕輕抽了口涼氣。

  今年賣平安符的錢,全部貼進這場法會,只怕還不夠!

  唉!大意了!

  狀元王元三人的書畫,送過來的很快。

  三鼎甲每個人都是十來幅字或畫,還附了張不算短的說明:

  說是三個人在一起,花了整整兩天的功夫,每個人都寫畫了一兩百幅,然后他們三個人一起,再從各自的一百兩幅書畫中間,挑出來這十來幅,請大當家斟酌著用。

  李桑柔對著一排兒三十多幅字畫,十分苦惱,她根本就看不出這一幅和那一幅,以及這個人和那個人,這字這畫,有什么分別。

  照她這眼睛看,都一樣,哪有分別啊!

  王元寫的又是草書,李桑柔對著王元那十來張草書,認了半天,沒有一幅能認全的。

  對著三十多幅字畫發了半天呆,李桑柔只好吩咐黑馬扛著這幾十幅字畫,往潘相府上去找鐘二奶奶,請鐘二奶奶幫她各挑一幅,用來印新年賀歲的拜貼。

  午飯后,鐘二奶奶就打發人送回了三十來幅書畫。

  大約是想到了李桑柔認不全那些草書,鐘二奶奶不光是給各人的十來幅字畫排了位次,還一一點評,這一幅字寫的怎么樣,寫的那些字是什么意思,言中的意思是什么,言外的意思又是什么。

  這一幅畫哪兒不凡,畫里的吉祥典故出處在哪里,寓意又是什么,極其詳盡。

  李桑柔仔細看過,將鐘二奶奶挑出的三甲各一幅字畫,吩咐一個伙計送到晚報坊,并囑咐林掌柜在明天的晚報上擠點兒空出來,寫一篇小文章,介紹一下今年的拜貼,僻如三甲的字畫如何、寓意如何,以及,一定要點明三鼎甲這字畫拜貼,那可是沾文氣蹭運道之必不可少!

  平安符的虧空是虧定了,今年這拜貼,好歹得賺些回來。

  午時前后,李桑柔坐在圍了三面的蘆棚里,支著只生鐵深鍋,正慢火燜著鍋羊肉飯,寧和公主裹著件黑斗蓬,穿過馬廄院子進來。

  李桑柔拖了張扶手椅給她,看著她坐下,側頭打量著她的臉色。

  “怎么啦?”李桑柔遞了杯茶給寧和公主。

  “阿暃!”寧和公主看起來煩惱極了,“今天早上,又把湯藥倒進花盆里了,我一進屋就聞到了!那么濃的湯藥味兒!

  “我就問她,想干什么!

  “她說生而無趣,你聽聽,生而無趣!

  “我就說她,我阿爹走的時候,我跟她差不多大,我阿娘走的時候,我可比她小多了,我不是也活下來了!

  “她說她跟我不一樣,說我有哥哥,我說你也有大哥二哥三哥啊,一個都不比我少,我二哥還出家了呢,你二哥可好好兒的!

  “她就哭了,說我譏諷她,說我明知道她大哥會怎么對她,她二哥有多混賬,她三哥跟她一樣艱難,你聽聽!

  “真是氣死人,后來我只能看著人給她硬灌了一碗藥,天天這樣,你說煩不煩!

  “我還不敢跟大哥說,她這樣,讓大哥知道了不好對不對?”寧和公主說的哽咽起來。

  她實在太難了。

  “第一,你大哥肯定知道,你不知道的,他都知道;第二,你大哥肯定不會跟阿暃計較,要計較,早就計較了。”李桑柔站起來,拿過黑馬剛買回來的梨肉條,遞到寧和公主懷里。

  “從前是不計較,可阿暃要是總這樣,總是會計較的,大哥現在忙成那樣,我都不敢給他添亂。”寧和公主掂起根梨肉條,咬了一口。

  “阿暃確實跟你不一樣,你大哥不跟她計較,視她如你,她大哥是不是能視她如你,可不好說,她二哥確實幫不上她,還要拉扯著她,她三哥確實自顧不瑕,她不是任性胡鬧,她確實挺難的。”李桑柔看著寧和公主,溫聲道。

  寧和公主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鐵鍋里的米飯香味四溢,李桑柔出了蘆棚,拿了些大常他們剛剛鹵好的豬舌豬肚,切成略薄的片,再將幾片白菜斜片成薄片,用開水燙過,和豬舌豬肚拌在一起,撒上香蔥香菜,再切了一碟子肉皮凍,淋上香油蒜汁,盛了羊肉燜飯出來,遞了一碗給寧和公主。

  寧和公主一碗飯吃完,心情明顯好多了。

  “你說,我該怎么辦?阿暃不能總這樣啊。

  “她一直這樣,那就是害了自己,偏偏,我好話說盡,她就是油鹽不進!

  “我想帶她出去吧,她又在熱孝里,不宜外出,可她現在這樣,天天窩在床上悲傷,這怎么能行呢?”寧和公主一邊說一邊嘆氣。

  “她的處境,確實艱難,她今年不小了吧,跟你差不多大?”李桑柔一邊燒了熱水涮鍋涮碗,一邊和寧和公主說著話兒。

  “嗯,再過一個年,我就二十四了。”

  說到二十四了,寧和公主的話頓住,有幾分怔忡恍惚,一眨眼間,她竟然二十四歲了。

  “阿暃比我小三歲,過了年,也二十一了。”寧和公主再次怔忡。

  阿暃都二十一了,她怎么一直覺得自己還很小,阿暃也還很小呢!

  “你待字閨中,有情可原,她跟你不一樣,二十都過了,該談婚論嫁了。

  “你看,這些事,都沒人替她操心,你大哥這幾年太忙,根本顧不上這些,她大哥更不用說了,除了打仗,什么都顧不上。

  “你要幫阿暃,不是勸她,要想開要心胸開闊如何如何,這些都是廢話。

  “你該一樣一樣的和她理一理她的難處,和她商量商量,該怎么解決這些難處。”李桑柔語速很慢。

  寧和公主凝神聽著,片刻,愧疚起來,“我竟然沒想到這些,阿暃這個人,又死要面子,從來不肯開口求人的,唉,我太沒用了!”

  “這不是你的錯。”李桑柔笑著拍了拍寧和公主,“下次,你帶阿暃到我這里來,我這里百無禁忌。

  ”對了,我還養了只小狗,叫胖兒,又小又胖,狗笨脾氣大,挺好玩,現在被黑馬帶出去做衣裳去了,下次你帶阿暃來看胖兒。“

  “狗笨脾氣大?”寧和公主咯笑出聲,“怎么像阿暃,雖然笨,但是脾氣大,剛剛我還這么說她。”

  李桑柔失笑,和寧和公主說起了閑話,“文先生那邊怎么樣?你三哥呢?給你寫信沒有?”

  “文先生~~”寧和公主拖著尾音,“就是忙唄,回回寫信,都是說他怎么怎么忙。

  “他還說,平江城里的人家,過年不吃餃子的,吃湯團,湯年糕!說是湯圓有大有小,小的沒有餡,就是一團糯米,他還說挺好吃的,怎么會好吃呢?”

  “是挺好吃的,我家有,正做著呢,湯團有芝麻豬油的,鮮肉的,還有小湯團,實心的,沒有餡,還有年糕,各種年糕,甜的咸的,帶餡不帶餡的。還有幾大缸酒釀。”

  李桑柔說的想嘆氣,“你帶阿暃來,都嘗嘗,老董做的肉絲白菜炒年糕,很好吃。”

  寧和公主聽的眼睛都瞪大了,“你家要開酒樓了?”

  “開什么酒樓,過年了。”李桑柔實在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家過年真熱鬧,宮里過年全是禮數,連包個餃子,都一堆的規矩。”寧和公主一臉的羨慕。

  李桑柔一臉干笑。

  她家的年,就是太熱鬧了,年貨的熱鬧。

  寧和公主又坐著說了一會兒話,起身告辭。

  李桑柔揮著手,看著她進了院門,往后靠在椅背上,出了一會兒神,站起來,往府衙過去。

  她回來這么些天了,張貓一直沒過來,付娘子也沒過來,好像有什么不對勁兒。

  府衙離順風總號不遠,李桑柔信步當車,慢慢悠悠逛到府衙門口。

  已經進了臘月,臘月正月里,大家都想圖個吉利,這官司自然是能不打就不打,府衙門口的狀紙攤兒,也都收起來了。

  李桑柔轉了一圈兒,找了家兼賣飯食的小茶坊,一問擺狀紙攤兒的付娘子,小茶坊從掌柜到伙計,竟然無人不知。

  也是,在府衙門口擺狀紙攤兒的女人,付娘子只怕是獨一份。

  順著小茶坊掌柜娘子的指點,李桑柔找到付娘子那間果然極小的院子。

  院門落鎖,李桑柔推著院門,從兩扇門縫里往里看了看,正對著院門的正屋也掛著大鎖,看樣子是出門了。

  李桑柔關緊院門,往炒米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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