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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借才

  從李桑柔回來,天天往工地上跑的,就從大常,換成了大頭。

  連看了三四天,吃晚飯時,大頭聽李桑柔問了句看的怎么樣,還沒說話,先嘆氣。

  “唉,這個宮管事,都叫他小乙管事,勤勞能干不會管事兒啊!

  “沒氣勢,根本管不住人!叫人給他搬木料,人家回一句忙著,他立刻陪笑,說你忙你忙,他自己吭哧吭哧搬去了。小木頭還好,大一點點兒的,他就搬不動,他瘦的跟只雞崽子一樣!他只好去找他大舅。

  “還有,來送料的,我沒看懂,可那樣子,明顯是欺負他,他說不行,送料就非說行,說他不懂,讓他先用著,一用就知道好了,他難為的那樣兒,只好再去找他大舅。

  “工匠找他預支工錢,說到第三句,他就繃不住,給了!

  “就不是個能管事兒的!”大頭搖頭嘆氣。

  他已經夠笨的了,可這位宮管事,還不如他呢!

  “他大舅呢?”李桑柔蹙眉問道。

  “比他好點兒,也不行,膽子太小,看到我都怕,你說你怕我干啥!真是,還沒人怕過我呢。

  “脾氣太好,就他手下那些人聽他的,他手底下,他兒子,他徒弟,他侄子,都是一家子!

  “跟別的作頭,全是陪一臉笑商量,人家要不肯,他就一遍一遍的商量。

  “唉!這甥舅倆,可真是三輩不離姥娘門。”大頭嘖了一聲,嘆氣搖頭。

  “得另找個管事,那么大一攤子,沒個好管事不行。”大頭悶聲道。

  李桑柔嘆了口氣,呆了片刻,轉頭看向專心吃飯的張管事,“要不,煩勞你去管一陣子吧。”

  “嗯?”張管事抬頭看了一圈,一圈兒人都看著她,“我?我沒管過工地。”

  “跟管鋪子管生意一樣,都是管事兒,你去看上一天,就能上手了。反正,你閑著也閑著。”李桑柔極其不負責任的揮了下手。

  張管事差點被她這幾句話說的噎著了。

  這叫什么話?

  也是,反正都是管事兒,她這個管事,后頭硬,這位大當家又是個極明理一概甩手的,再說,她確實閑著。

  “嗯,那我明天就過去看看。”張管事略一思忖,干脆答應。

  “大常明天陪張管事走一趟,跟大家說一聲。”李桑柔吩咐大常。

  張管事往滕王閣工地去管事兒當天,付娘子找到順風大旗下,李桑柔正好在,站在臺階上,上上下下打量著付娘子。

  付娘子雖說精神好了很多,可面色青白,說話底氣虛浮,明顯還沒養回來。

  “黑馬呢,去找一趟百城,讓他挑個好大夫,請過來一趟。”李桑柔一邊打量付娘子,一邊吩咐黑馬。

  “我好了,就是虛弱了點兒,只要路上慢點兒就沒事,我真好了。”付娘子聽說要請大夫,趕緊解釋。

  “有句話叫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你大概沒出過遠門,長途跋涉,很耗神耗力,你身子太弱,死在路上怎么辦?”李桑柔拎了把椅子給付娘子,示意她坐。

  付娘子被李桑柔一句死在路上說的,簡直不知道什么表情才好。

  她自己算是說話直白的,可跟這位大當家比,她可就是委婉到九曲十八彎了。

  廊下的紅泥小爐炭火正好,李桑柔進廚房找了只小沙銚出來,切了只蜜梨,削了半朵鮮銀耳,水滾了幾滾,快好的時候,再放進半碗酒釀,似開非開時端離火,盛了碗遞給付娘子。

  “你會做飯?”付娘子從李桑柔拿過小沙銚起,看著她削梨皮切梨,快的讓人眼花,再看著她削銀耳放酒釀,看的驚訝不已。

  “我在吃上不將就。嘗嘗。”李桑柔笑道。

  付娘子一口接一口吃了碗不放糖的甜湯,忍不住咋舌,“真是好吃。清甜得很。”

  李桑柔抿著茶,看著她吃完,院門外,黑馬的聲音響起,大夫來了。

  黑馬端著剩下的半沙銚湯水呼呼的吃,大夫凝神給付娘子診脈。

  片刻,大夫診好脈,看向李桑柔笑道:“就是過于虛弱,別的沒什么大毛病,好吃好喝,每天走一走,靜養就行。”

  “她能長途跋涉嗎?比如去建樂城。”李桑柔笑問道。

  “有些虛弱了,就算能捱到建樂城,也要大病一場。不急的話,緩一緩吧,過了年再啟程。”大夫欠身答道。

  李桑柔謝了大夫,起身送了兩步,看著黑馬陪著大夫出去了,回頭看向付娘子。“你才三十來歲,人生還長,不急在一時,回去先好好將養吧。”

  付娘子有幾分失落的站起來,“好,那我回去了,過了年我再來。”

  孟太太的心腹得力管事,果然能力不凡出手不凡,不過兩三天,就上了手,工地上打掃整理的干干凈凈、井井有條,和從前大不相同。

  工地里二三十個大小作頭,各人什么來歷稟性脾氣,摸的一清二楚,借著三四件小事,掄大棒給甜棗,一群作頭不是心服口服,就是不敢正眼看她。

  至于送貨的木材行、油漆行,這是生意上的事兒,算是她本行了,上來先查帳再查料,再放話又挑了幾家,將各家商號收拾的服服貼貼。

  第三天下午,李桑柔蹓跶到工地,遠遠看著干凈整齊的工地,看著張管事端坐在新搭出來的草棚子下,草棚子外面排著幾家貨行的管事,站在十分恭敬。

  李桑柔沒靠近,遠遠看了一會兒就走了。

  晚上,張管事回來,喝著大常總算成功熬出來的瓦罐湯,和李桑柔說工地上的事兒。

  “…小乙這孩子,是真聰明,照他這聰明勁兒,就該天生是吃木匠飯的,偏他瘦成那樣,真是連刨子都推不動,現在都推不動。

  “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一堆兒的木料,他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少,一量,準準兒的,你說多難得!

  “邊上那個亭子,中間要搭上藻井,我瞧著賈先生出的那圖,看得眼花,他就站在亭子里,這看看那看看,他就知道怎么搭了,畫出圖樣兒,我問了幾個木匠作頭,都說省工省料不說,還結實好用。

  “這么個人,偏偏撞到大當家手里,可真是。

  “也就是大當家能用他,要不然,這么個人,連木匠都不是,哪有人用他算這么大的工量,可他這本事,工量小了,真顯不出來。”

  張管事說到小乙,眉眼都帶笑。

  “除了木匠,土石上呢?他懂不懂?”李桑柔問道。

  “懂,本來就是木匠算料,其它作都得聽木作指揮。

  “算石料青磚什么的,他也算的準得很,他說他覺得壕寨、石作、土作這些,和木作異曲同工,我不怎么聽得懂,不過瞧著他是真懂,那些作頭,也服氣得很。”

  張管事是真不懂這些,不過她懂得看人。

  “嗯,你再多看看,真要難得,滕王閣修好,讓他去揚州幫幫忙。”李桑柔隨口道。

  “聽說他正說媳婦呢,成了家…”張管事話沒說完,就自己轉了口風,“那也沒什么,一家子都去就是了,不過多破費幾兩銀子。”

  眼看要進臘月,大常摩拳擦掌準備備年貨的時候,孟彥清等人,陸陸續續、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孟彥清精神很好,和李桑柔說起這一個來月的事兒,沒說幾句,就又是興奮又是感慨。

  “從前聽大當家說,商場如戰場,不瞞大當家說,我那時候是覺得,商戶做做生意,哪能跟戰場比?

  “這一場事看下來,大當家這句話,真真切切,這排兵布陣上,真是一點兒都不比打一仗容易。

  “自從大帥拿下江州城,江北那邊,最先進江州城的,不是糧商,而是各大綢緞莊。

  “到大當家讓應大掌柜召集江北商戶吃頓飯,據說當時到場的,綢緞行的商號占了一半還多,比米糧商號足足多出一倍有余。

  “綢緞上這些商號,那會兒正急的團團轉。

  “他們到的早是很早,可那個時候,大帥還沒把洪州都打下來,就是從江州到豫章城這一段,都不算很太平,外面小府小縣,就更不用說了。

  “聽說有幾家膽子大的,出去收綢子,綢子沒收著,被南梁的散兵游勇劫了財,還死了幾個人,這些人就不敢再出去,聚在豫章城等著大帥清理收攏洪州,等著洪州重新太平下來。

  “咱們到的時候,大帥還在外頭清剿南梁殘部,有幾個地方,還打的挺厲害,還沒太平呢,這些早到的商號,就都窩在豫章城里干等。

  “后來,大當家讓應大掌柜把江北的商號攏一攏,這些商號一聽是大當家的意思,沒多費一句口舌,就聚在一起了,統一聽應大掌柜號令。

  “后頭,大當家不是讓應大掌柜去找張掌柜說說話兒么,這一說,就說出了件事兒。

  “這些,是后來應大掌柜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張掌柜說,這洪州路各個府縣都有織坊,有的多有的少,有的大有的小,不過都有,哪怕最小的縣,也得有個十幾張織機,織出來的綢子,多數是販往江北的。

  “江北江南這仗打起來之后,各家織坊的絲線綢子,就都積下來了。

  “這些織坊收繭子,都是預收,一定就是三年,預付三成的定金,說是幾乎所有的織坊,都往當鋪當織機當繭子當綢子捱日子。

  “應大掌柜聽說這事兒,和綢緞行的商號,說是商量了一整夜,隔天一早,就從張掌柜那兒拆借了銀子,雇了牙人,往各府縣的當鋪,專收各家織坊的抵押。

  “這事兒,應大掌柜說他當時跟我說過一回,我沒在意,大當家交待的是米糧上的事兒。

  “后來,他們是把各府縣織坊上的抵押能收盡收之后,應大掌柜才發動了收米糧的事兒。

  “應大掌柜他們,是把這繭子綢子,和米糧的事兒捆一起了,這中間講究多,后頭我太忙,沒顧上多管,聽說花樣百出,精彩得很。

  “應大掌柜他們一出手,各府縣那些米糧行都是行家,一看就急眼了,狗急跳墻,就開始出事兒,大大小小出了三四十件事兒。

  “幸虧大當家想的周到,咱們這兒都是帶著大帥手書的,那邊一動手,這邊立刻就彈壓下去了。

  “這是說好了的,在商言商,不能動手。

  “米糧船已經走了不少了,沿江往上,先到鄂州,再從鄂州到襄樊,從襄樊再到建樂城,從建樂城再南下。

  “綢子也走了不少了,綢子輕,直接過江,從黃梅縣,陸路回去。

  “應大掌柜要看著所有的糧船都走了再走,也就明后天,就能到豫章城了。

  “聽應大掌柜說,剛剛發動沒幾天,就有位章行首找過他,算是求和,應大掌柜說,已經來不及了,這一發動,就是箭已離弦。

  “聽應大掌柜說,這一場事下來,江州的米糧行,算是廢了。”孟彥清愉快的嘖了一聲。

  李桑柔凝神聽了,往后靠進椅背里,露出笑容。

  米糧行廢了最好,行里那些牙人們,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各自為政,各開各的米糧行,有間鋪子就行的米糧行,只評定米糧等級,提供個交易的地方,把米糧行做的和鋪子一樣,星羅棋布的時候,所謂的市場,也就有了。

  隔天一大清早,應守愚就跟著糧船到了豫章城外,匆匆進城見了李桑柔一面,沒說幾句話,李桑柔就讓他先回去,應守愚急急出城,啟錨往回趕。

  路上趕得急一點,也許能趕回家過年。

  應守愚到豫章城的這一天,也是滕王閣寫文比賽頭一個十天到期,要評出一二三的大日子,李桑柔沒去守將衙門,徑直去了滕王閣外,等著文誠評出一二三,送過來。

  最后一天的文章詩詞,是昨天人靜前后,送到文誠手里的,好在這最后一批,也就兩首小歪詩。

  文誠自從從顧曦那里接了這樁差使,就極為慎重,打發小廝每天過去抄一趟,自己先看過,再請駱帥司,以及隨營的幾位翰林細看點評。

  文章千古事,可馬虎不得。

  李桑柔剛到滕王閣工地,站進張管事那間小草棚里,顧曦也到了。

  李桑柔打量著顧曦,顧曦披著件藏青素綢面銀鼠里斗蓬,看起來神清氣爽。

  李桑柔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說要往長沙那邊看看?”

  “看好了,今天早上到的。正好趕上你這頭一回開評的熱鬧。”顧曦看起來精神很好。

  “文先生慎重的不得了,自己看還不行,聽說又請了駱帥司,還有那些翰林,看一遍又一遍,看得太細了!

  “昨天我讓黑馬走了一趟,讓百城跟他家爺說一聲,無論如何,今天辰末前得送過來。

  “萬一他評出來的一二三,有沒在現場的,還得給人家送到家里,晚了就來不及了。”李桑柔轉頭看了眼棚子一角的小小滴漏。

  “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瞧著,好像評得差不多了。

  “他可真是花了不少功夫,還說什么文章千古事,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成天小心翼翼慎重了再慎重,煩得很。”顧曦對李桑柔的話表示贊同。

  李桑柔嗯了一聲,再看了眼滴漏,離辰末可沒多大會兒了。

  “我去瞧瞧?”黑馬蹲在棚子門口,仰頭問了句,李桑柔看滴漏,他也看滴漏。

  “像是來了。”顧曦示意。

  李桑柔踮起腳尖,正前面,一人一馬疾馳而來。

  眼下這種人山人海的地方,能把馬騎得這么快的,只能是從守將衙門出來的精銳了。

  一人一馬很快就沖到工地前,百城從馬上直接跳進竹欄桿內,直奔跳著腳,兩只手高舉用力揮的黑馬。

  百城直奔上前,越過黑馬,將手里一摞文章捧給李桑柔。

  “最上面三份,一二三標在上面了。

  “所有文章,都寫了點評,我們爺說,這些點評是他和駱帥司,以及幾位翰林共同斟酌的,還算中肯,要不要拿出來用,請大當家作主。”百城先給顧曦見了禮,再垂手稟告。

  “煩勞你家先生了。”李桑柔欠身謝過,拿起最上面三份文章,遞給黑馬,“你去念,把銀子給他們,恭敬點兒。”

  “是!”黑馬這一聲是又響又脆,這樣的活兒,他可太喜歡了!

  大頭、螞蚱和竄條三個人,一人捧著一個蒙著大紅綢子的盤子,跟在黑馬后面,往連廊連走帶跑過去了。

  “你去看看。”顧曦示意如意。

  他對黑馬可不怎么放心。

  黑馬一只手高舉著三篇文章,一頭扎進人擠人的連廊,踮腳看了看,從連廊里退出來,繞過圈子,沖到告示旁邊,跳上那份告示背靠的那塊大石頭,用力咳了一聲,扯著嗓子道:

  “都靜靜!奉我們老大令!我來宣布!

  “第三名:周…周…”黑馬忍了又忍,沒敢亂念,錯眼看到如意,急忙從大石頭上跳下來,湊到如意面前,指著周后面的霈字問道:“這字念啥?”

  “沛。”如意簡直想當場捂臉。

  他早就聽潘七公子說過黑馬的白字,可沒想到就在這樣的時候發作了!

  “第三名,周霈!”黑馬重新跳上大石頭,一聲大吼,氣勢半分不減。

  如意仰著頭,佩服之極的看著氣勢昂然的黑馬,有他這份氣勢撐著,他這不識字兒的事兒,好像還真撐過去了!

  連廊里頓時一片喔喲拍手聲,一個年青書生被同伴推出來。

  竄條利落之極的擠到周霈面前,嘩的掀開蓋在托盤上的紅綢,露出托盤上五兩一塊的花開富貴銀錁子,連托盤捧到周霈面前。

  周霈環顧著周圍的伙伴,一邊伸出折扇托起銀錁子,一邊笑道:“好了,咱們今天的酒錢有了,一會兒去望江樓,我請客。”

  “第二名!錢葦!”黑馬站得高,看著周霈拿了銀子,立刻接著吼第二名。

  連廊另一頭,一個年青書生一臉驚喜,被同伴推了出來。

  螞蚱高舉著托盤,沖到錢葦面前,猛一下抽開紅綢,將托盤里并排五個十兩的大銀錁子送到錢葦面前。

  穿著件半舊棉袍的錢葦臉上泛著層紅暈,看著銀錁子猶豫起來,伸一只手吧,只怕拿不完,伸兩只手吧,太不雅相了吧。

  螞蚱拎起墊在銀錁子下面的紅綢四角的流蘇,提了提,將紅綢提成了一只巨大荷包,落低一些,將托盤遞到錢葦面前。

  錢葦忙抓著流蘇提起來,壓的手往下一沉。

  “第一名!高云!”黑馬伸長脖子看著螞蚱的銀錁子送出去了,再一聲吼,比前兩聲更加響亮。

  連廊外一群人鼓起掌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被諸人推出來。

  大頭沖上前,送上托盤里兩大塊銀餅子,起絲帶霜,式樣樸實,正中壓著大齊洪州府的銀戳。

  連廊里,大常和小陸子兩個人,從人群中擠過,將文誠寫的點評,一份份粘在各自的文章后面。

  連廊內外,一起擁擠不堪,寫過文章的,爭先恐后的去看各自的點評,沒寫過的,也擠著去看點評。

  點評才是真正的現學問見功力。

  工棚里的顧曦,目不轉睛的看著連廊周圍的熱鬧,邊看邊笑。

  “從你這個告示貼出來,守真就點了人,輪班兒過來守著,悄悄聽話兒。

  “說是聽議論,多半是嗤之以鼻,倒不是覺得這銀子拿不到,是覺得你必定不識好歹,評不出真正的好文章。”

  “說我粗魯是吧。”李桑柔淡定的補充顧曦省略的話。

  “嗯,說你是個女土匪。”顧曦干脆的補了一句。

  “要是我評,這三篇肯定評不上,看不懂。”李桑柔攤手笑道。

  顧曦失笑出聲,忙咳了一聲,想掩住,卻又笑起來,壓著聲音道:“我也不行,看懂倒是能看懂,看不出哪兒好。好在,有守真呢。

  “快中午了,本來想請你去望江樓吃鮮魚,可剛才那個什么周霈要到望江樓請客…”

  “那不是正好,看看熱鬧。”李桑柔打斷顧曦的話,笑道。

  “也是,那咱們先走,挑個看熱鬧便當的雅間。”顧曦示意李桑柔。

  兩人一前一后,繞出工地,往望江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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