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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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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飯后,李桑柔就帶著黑馬和大頭、螞蚱,啟程趕回南召城。

  客棧院子里,大常正端著一碗桐油,給馬車頂棚刷油,看到李桑柔,長長舒了口氣。

  客棧大堂一角,袖手坐著,似睡非睡的孟彥清打了個呵欠,端起茶喝了,站起來,慢吞吞出去了。

  “瞎叔他家,不是,他們師門里,好不好?”小陸子和竄條從屋里沖出來,湊到黑馬三個人身邊,好奇無比的問道。

  “好!河里的魚,山上的野物兒,一窩一窩,一群一群,又多又傻!

  扔根棍子,打不著狍子也得砸只野雞,隨手一抓就是一條魚!”黑馬一邊說一邊嘖嘖,“魚肥,野豬也肥,野雞更肥,嘖,真是好地方。”

  “都好了?老孟跟我說了好幾趟,說你不該去。”大常將桐油碗遞給小陸子。

  “好了。明天一早就啟程回去,路上趕一趕,盡快回鄂州。”李桑柔笑意融融。

  大常再次舒了口氣,“好,那我去準備準備,晚上怎么吃?”

  “這城里最好的酒樓是哪家?”李桑柔笑問道。

  “斜對面就是,有一樣燒鵝,說是最拿手,燒得慢,最好提前說,讓竄條先去說一聲。”大常說著,招手叫竄條。

  “我去睡一會兒,一個時辰后去吃飯。”李桑柔打了個呵欠。

  這兩天,她全神貫注,心神俱疲。

  一個時辰后,幾個人剛在斜對面的酒樓坐下來,雅間門推開,米瞎子伸頭進來。

  “你怎么來了?”李桑柔打量著米瞎子。

  “我不耐煩在山上呆著,你們要去哪兒?”米瞎子一屁股坐在黑馬讓出來的椅子上,“點菜沒有?他家的大鵝好吃。”

  “早一個時辰就讓他們燉上了,我瞧著挑的,最大的那只!足有十五六斤!”竄條急忙答道。

  “再讓他們燒兩只,帶著路上吃。滿天下,就數他家大鵝燒得好吃。”米瞎子不客氣的吩咐道。

  “我們要去鄂州,你也去?”李桑柔倒了杯茶,推給米瞎子。

  “鄂州?不去!”米瞎子頭搖的快而堅決,“搭一段吧,我回建樂城,讓秀兒娘好好給我烙幾張餅吃吃,秀兒也會烙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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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師門里,還好吧?”李桑柔嗯了一聲,問了句。

  “好!好得很!”米瞎子沒好氣兒的答了句,擰過頭,對著從手到肩膀,一排兒端了十幾碟涼拌小炒的茶酒博士,吩咐道:“你家的桃花釀,新酒出來沒有?沒有那就去年的,多拿幾瓶過來,再給我搬兩壇子送到對面邸店。”

  茶酒博士好咧一聲脆應,退后出去。

  “瞎叔這句好得很,像是跟人吵架。”坐在米瞎子斜對面的大常,悶聲說了句。

  “就你聰明!”米瞎子沒好氣的白了大常一眼。

  “你跟他們吵什么?”李桑柔問道。

  “哪是我跟她們吵!我跟她們有什么好吵的!是她們自己吵,我就是想吵,也插不進嘴!

  瞧著吧,有得吵了!”米瞎子抓起筷子,在滿桌子的涼拌熱炒中,挑了兩碟,站起來,挪到自己面前。

  “你烏師兄呢?他跟誰吵?跟你?”李桑柔挑眉笑問。

  “哪有人跟他吵?人家吵的,他又不懂,都是沖他伸手的!他躲到前山去了。”米瞎子挾了一筷子香炒筍干吃了,咋了咋嘴,十分滿意。

  茶酒博士送進一大盆燒鵝,又送了幾瓶酒進來。

  米瞎子喝著酒吃著燒鵝,喝完了一瓶多酒,打了個嗝,再盛了半碗米飯,澆上濃濃的燒鵝汁,拌一拌,呼嚕呼嚕吃了,放下碗,滿意的拍了拍肚子。

  孟彥清從邸店出去,一個時辰后,接管了南召縣城,以及駐扎在城外的齊軍精銳,就像來時一樣,呼呼啦啦,眨眼間就撤走了。

  第二天一早,李桑柔一行七人,加上米瞎子,六匹健騾三輛大車,出了南召城南門。

  孟彥清一行三四十人,近百匹馬,聚到一起,打扮成販貨而回的馬幫,不遠不近的綴在李桑柔一行人后面。

  趕了一整天的路,直到天黑透了,李桑柔等人才進了順風遞鋪。

  孟彥清一行人住進了鎮口的大車店。

  子時前后,李桑柔被幾聲扣門聲驚醒,遞鋪張管事的聲音從門縫里透進來,“大當家的,大當家的!”

  李桑柔跳下床,一邊披衣服,一邊開了門。“怎么了?”

  “有兩個婦人,一個拿著刀,指名道姓要找您,在前頭呢。”張管事看起來相當惱火,“跟她說了,大半夜的,有什么事不能等到天明。

  一個還好,另一個,刀就抽出來了,簡直不講理。

  大當家您看?

  咱鋪子里人多,都是打過仗的,要不?”

  “我去看看。”張管事幾句話的空兒,李桑柔已經扣好大襖的扣子,旁邊一間屋里,大常和黑馬一前一后,拎著刀出來了。

  李桑柔跟著張管事,急步出來,邁出前院門,就看到站在院子中間的林颯和一位中年婦人。

  兩人四周,站著六七個馬夫伙計,舉著草叉拿著棍子,虎視耽耽盯著兩人。

  “是朋友。”李桑柔忙和張管事說了句。

  張管事長長舒了口氣,趕緊從李桑柔身邊擠出去,沖圍成一圈兒的伙計馬夫揮著手,“沒事兒沒事兒,該干啥干啥,瞧咱們這兒,就是愛看熱鬧。

  快把馬牽下去,先飲水,唉喲你瞧這馬累的,這一身的汗,這馬要累脫力了!

  哪能這么用馬,這馬也是條命啊,怎么能這么用馬,真是!好好牽下去…”

  林颯已經看到李桑柔了,拉了把中年婦人,迎著李桑柔過來。

  “怎么趕得這么急?出什么事兒了?”李桑柔迎面問道。

  “沒,午后到南召城,說你天一亮就走了,本來以為緊趕一陣就能趕上,誰知道趕到現在,總算趕上了。

  這是我王師姐,王錦。”林颯有幾分訕訕。

  下山這事兒,和她犯沖,但凡下山,就沒順當過,指定得出事兒,剛才她們差點被人家當賊拿了。

  “王師姐。”李桑柔笑著打了招呼,往里讓兩人,“馬累壞了,你們肯定也累壞了,先進來吧。”

  讓進林颯和王錦,李桑柔吩咐黑馬,“跟瞎子說一聲,林姐姐來了。”

  “哎!”黑馬先沖林颯揮揮手,再拍了下大常,“我林姐累壞了,你多拿點兒好吃的!”再轉身飛奔進去叫米瞎子。

  米瞎子被黑馬拍醒,聽到一句林姐來了,呼的坐起來,“哪個林姐?林颯?”

  “還有哪個林姐?我就一個林姐…”黑馬一句話沒說完,米瞎子跳下床,光著腳,一頭扎了出去。

  “哎!瞎叔,你襖,你鞋!”黑馬從床頭抱了襖,彎腰拎上鞋,轉身出屋,米瞎子已經跑沒影兒了。

  “你沒事就,出什么事兒了?出大事兒了?”米瞎子沖出小院門,迎面撞上三人,盯著林颯,飛快的打量了兩遍,隨著長長吐出來的一口氣,一連串兒問道。

  “我能有什么事兒?能出什么事兒?能出什么大事兒?”林颯叉腰瞪著米瞎子,一連串兒的懟了回去。

  “沒事兒就好。唉喲這地上,這什么東西!唉喲我的腳!”米瞎子抱著腳跳了兩步,坐到門檻上。

  “瞎叔瞎叔!”黑馬抱著襖提著鞋追出來。

  林颯斜瞥著米瞎子,王錦抿著嘴笑起來。

  李桑柔從米瞎子身邊經過,曲起中指,在米瞎子頭上敲了一記。

  大常捅開爐子,先沖了兩碗油茶,遞給林颯和王錦,又往后面廚房端了兩碗骨頭湯面,以及一大盤子拆骨肉,一碟子香油咸蘿卜丁,一碟子酸豆角。

  這是遞鋪今天的夜宵。

  林颯和王錦邊吹邊喝,剛剛喝完那碗薄薄的油茶,接過湯面,王錦撈起一筷子干菜,吹了吹,塞進嘴里。

  林颯先吃了一大口拆骨肉,一邊嚼著,一邊看著李桑柔,“我們…”

  “先吃飯,吃好了再說話。”李桑柔笑著示意林颯。

  “這肉太少,咱林姐愛吃肉,林姐您放開了吃,咱家就是肉多,我再去給你拿一盤兒!”黑馬伸頭看了看,小跑出去。

  “大常,給我沖碗油茶,薄一點,我得壓壓驚。”米瞎子坐在李桑柔旁邊,見王錦大口喝大口吃,徹底放了心。

  林颯和王錦吃好喝好,黑馬趕緊遞上茶。

  “怎么趕的這么急?”米瞎子在李桑柔之前,看著王錦,擰眉問道。

  “沒什么事兒,林師弟怕找不到你們。”王錦答了句,看向李桑柔,欠身道:“驚擾大當家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順著順風遞鋪,什么時候都能找到,你說你急什么?這大半夜的,你一個人就算了,你還帶著王師兄。”米瞎子不看林颯,擰著頭抱怨。

  林颯瞪著米瞎子,“幾十年了,你這多管閑事兒的毛病,怎么一點兒也沒改呢?關你屁事!”

  “是王師姐的事兒?”李桑柔一邊笑,一邊看著王錦道。

  “我倆的事兒吧。”王錦瞥了眼悶聲不再響的米瞎子,忍住笑,看著李桑柔道:“大當家的見過棉花沒有?聽說南邊很多。”

  “嗯,建樂城也有棉布賣,不過很貴,聽說都是很南邊的地方過來的,王師姐是想種棉花,還是紡棉織布?”

  “種。原本聽說這東西只長在南邊兒,可五年前,我在襄陽城里,見到有人家在花盆里種了一棵,就放在院子里,種活了,結了這么大三四個棉桃,那棉真好,一拉這么長。”王錦眼睛亮亮。

  “南邊你暫時不能去,不過棉花種子,大約能給你找一些。

  要不,你先到建樂城,我讓人買個小莊子給你,你在那里先試種看看?”李桑柔笑道。

  王錦看向米瞎子。

  “她有的是銀子。”米瞎子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那我就不客氣了,要是能種出來,就交給大當家作主。”王錦拱手笑道。

  “這事你去辦?我寫封信給左掌柜,你找他支銀子就行。”李桑柔看向米瞎子。

  米瞎子點了點頭。

  “你們要去哪兒?鄂州?我跟你們走吧。”林颯看著李桑柔道。

  “你敢殺人么?”李桑柔看著林颯,不客氣的問了句。

  林颯頓時哽住,她從來沒殺過人,殺雞都不敢!

  “百無一用!”米瞎子眼睛看著門外,接了句。

  “滾!”林颯怒目。

  “你是想找點事兒做是吧。”李桑柔一邊笑,一邊看著林颯問道。

  “總不能真百無一用。”林颯耷拉著肩膀。

  “順風的遞鋪、派送鋪里,女子極多,在外面奔波的時候,比男人要多冒很多風險,我一直很擔心她們。

  要不,我聘你做順風的教習,你教她們練些功夫吧,防防身什么的。

  你這種不能殺人,只能打人的功夫正好,真殺了人,倒麻煩了。”李桑柔笑道。

  林颯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

  “大當家是有天賦的,學什么都極快,普通人哪有這樣的天賦,要想練功小有所成,再怎么也得五年十年。

  功夫功夫,就是得花上足夠的功夫才行。

  女子防身,多半防的是男人,男女有別,女人要想練到能對付男人,一時半會可練不出來。

  再說,大當家的這遞鋪什么的,又不在一起,一家和一家隔這么遠,肯定不能一起練,要是能湊一起,哪怕人多點兒也不怕,早晚勤練,有個兩年三年,也能差不多。

  現在這樣,這一個那一個,這怎么練?這活我接不了。”林颯再次搖頭。

  “不用練到個個都能單身對付男人。

  教她們些功夫,先是為了健體,練一練,人總歸能身強體健,干脆利落一些。

  其二,練過功夫的人,精氣神大不一樣。她們跟著你,學過些功夫,心里就有了底氣,再有什么事兒,就不會那么害怕。

  兩軍交戰,氣勢為先,人也是,那些宵小,要欺負人,都是挑怯弱之人,碰到氣勢盛的,多半不敢惹。”

  頓了頓,李桑柔嘆了口氣。“野獸獵食兒,盯上一群黃羊野鹿,也是挑其中最弱最小的捕食。活物的本性,就是要挑弱者來欺負。”

  “大當家的這話極是,人要是有了一股子悍氣,能避百邪。”王錦接話道。

  “再說了,練一練,就算逃跑,也能跑得快些,逃得靈活些。”李桑柔接著笑道。

  “大當家既然這么說,那行。”林颯爽快答應,“要是這樣,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教,這可跟我們山里大不一樣。”

  “讓瞎子幫你看著。

  我有兩位大管事兒,等你到了建樂城,我讓她們去一趟建樂城,你見一見她們,該怎么教,你和她們商量商量。”李桑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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