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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坑都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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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去一趟小甜水巷。”李桑柔將那卷旨意抄本放到鋪子里,出來示意黑馬和金毛。

  小甜水巷離她們鋪子不算遠,三個人一邊走一邊逛,離小甜水巷還有一射之地,李桑柔示意兩人,“分開走。”

  李桑柔腳步不變,黑馬和金毛一左一右,放慢腳步,仔細打量起了街兩邊的鋪子。

  看著李桑柔走了二三十步,黑馬往前跟上,等李桑柔拐進了小甜水巷,金毛也跟了上去。

  往小甜水巷里走沒多遠,李桑柔就看到了潘定邦說的那只清雅的燈籠。

  走到燈籠下,李桑柔抬頭,仔仔細細的看著燈籠上的那叢墨竹。

  這哪是什么墨竹,明明是大紅的!

  嗯,燈籠亮起來的時候,就看不出紅,成了墨竹了,就雅起來了。

  李桑柔掀簾進去。

  剛剛午后,這間小花樓里還一片安靜,幫閑正哼著小調,給幾盆蘭草澆水。

  聽到動靜,幫閑抬頭看到李桑柔,嘿了一聲,放下水壺,胳膊微張,一幅往外趕的樣子。

  “這位姑娘,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么?這可不是…”

  不等他把話說完,李桑柔摸出一小塊碎銀子,拋起再接住,扔給了幫閑。

  “這位姑奶奶!”幫閑一把接住碎銀子,頓時從里往外笑出來,“姑奶奶您貴腳踏賤地,姑奶奶您這是要…”

  “聽說你家小姐小曲兒唱的不錯,過來聽聽。”李桑柔背著手,徑直往里。

  “小翠!快去告訴媽媽,有貴人要聽小曲兒!”幫閑揚聲喊了句,幾步繞到李桑柔前面,點頭哈腰,帶著李桑柔進了里面一間廳堂。

  “姑奶奶您先請坐,媽媽這就來!這會兒有點兒早,還請姑奶奶見諒。”幫閑一句一哈腰,讓著李桑柔坐下。

  李桑柔坐在正中,曲一條腿,腳踏在椅面上,轉著頭,細細打量這間廳堂。

  紗簾掛的到處都是,上面繡滿了梅蘭竹菊,山水流云,看樣子,是把所有清雅的東西都繡上了。

  角角落落全是滿的,擺著一盆盆的蘭草,靠著墻角,有一大盆紫竹,不管是蘭草還是紫竹,都茂盛到密密麻麻。

  整間廳堂,看的李桑柔有點兒為難。

  唉,為了清雅,努力到努盡了吃奶的勁兒,這讓李桑柔不知道是該多看幾眼,還是少看幾眼。

  多看有點兒殘忍,少看吧,人家都這么努力了。

  “這位…”媽媽人沒到,聲音先進來,不過只喊出兩個字,就卡住了,回頭訓斥幫閑,“你昏頭了,這是…”

  “這是姑奶奶,要聽小曲兒,姑奶奶,您說是吧。”幫閑趕緊接話。

  “嗯。”李桑柔嗯了一聲,從袖筒里摸了足有二兩的一塊銀子,啪的拍到了桌子上。

  “您瞧!您瞧見了吧!這是位姑奶奶!”幫閑的聲音立刻揚上去了。

  “還真是,姑奶奶,您要聽什么曲兒?”媽媽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銀子,笑的見牙不見眼。

  “有個叫…”李桑柔手指敲著太陽穴,“什么的來,你們家有幾位小姐?你說說名兒,我只要聽到,就知道是哪個!”

  “我家有四位小姐呢,個個花容月貌,一把好嗓子!”媽媽一邊說話,一邊從幫閑手里接過茶,捧到李桑柔面前。“春艷,夏媚,秋麗,冬嬌。”

  “不是!”李桑柔堅定搖頭,“肯定不是春夏秋冬,看來我找錯地方了。”李桑柔說著,撐著椅子扶手就要站起來。

  “只怕是竹韻姑娘!”幫閑趕緊接腔。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兒!說她小曲兒唱的最好,那什么幽思十八轉。把她叫出來。”李桑柔拍著椅子扶手叫道。

  “竹韻姑娘她…”媽媽看起來有點兒急了,一句話沒說完,被外面一聲吼叫打斷:“有人沒人哪!”

  “來了來了!”幫閑趕緊往外跑。

  “竹韻小姐怎么啦?病了?”李桑柔看著媽媽,笑瞇瞇問道。

  “那倒不是。”媽媽陪著一臉干笑,“竹韻姑娘這幾天有點兒累著了,您…”媽媽話沒說完,瞄著李桑柔拍在高幾上的銀票子,頓時打從心底笑出來,“唉喲姑奶奶,您是真貴人。”

  媽媽瞄著銀票子上的數目字兒,伸手去拉,卻沒拉動。

  李桑柔按著銀票子,看著媽媽笑道:“這是聽曲兒的錢。”

  “姑奶奶您等一等!”媽媽每一個字里都透著笑,走出去兩步,一個轉身,“瞧我這糊涂勁兒,要不,請姑奶奶移步,咱們到竹韻姑娘屋里聽曲兒,竹韻姑娘屋里可比這兒清雅。”

  “嗯。”李桑柔站起來,手里捏著那張銀票子,眼角瞄見黑馬跟著幫閑進來了,跟著媽媽往里進去。

  出了廳堂,轉了三四個彎,進了一幢小小的兩層樓。

  李桑柔站在樓門口往廳堂看,從這樓門口到廳堂,也不過十來步,硬生生拗出來三四個彎,堆了兩座假山,可真是正宗的螺螄殼里做道場。

  看起來,這間小花樓,雖然擠進了這條小甜水巷,也就是剛剛擠進來而已。

  “媽媽!”從樓上下來的小丫頭蹙眉看著媽媽,聲調中透著不滿。

  在小丫頭說出別的話之前,媽媽一個箭步,沖到小丫頭旁邊,俯耳低低說了幾句,“快去!跟竹韻姑娘說,姑奶奶要聽她唱小曲兒,這可耽誤不得。”

  小丫頭蹙起的眉頭舒展開,看了李桑柔兩三眼,脆脆答應一聲,提著裙子小跑上樓。

  “姑奶奶見諒,我們竹韻姑娘這一陣子確實勞累著了,也就是姑奶奶這樣的貴人,我們竹韻姑娘就算累著了,也不敢拂了姑奶奶的意兒。”媽媽連說帶笑。

  “嗯。”李桑柔似是而非的嗯嗯著,轉著頭打量四周。

  這間小樓是真小,不過確實挺清雅,是真清雅。

  小丫頭上去下來的極快,“這位姑奶奶,我們小姐請您上去。”

  李桑柔抬腳上樓,媽媽站在樓下,仰著頭喊,“好好侍候姑奶奶!”

  竹韻迎在門口,看到李桑柔,驚訝的沒能掩飾住。

  李桑柔站在她面前兩步,仔細打量她:確實挺柔婉,嬌嬌怯怯。

  李桑柔擦過竹韻,進了屋,站在屋子中間,轉圈看了一遍,坐到了看起來最舒服的那張美人榻上。

  “我這里,頭一回招待姑娘這樣的貴人。”竹韻緊跟進來,看著自自在在坐在榻上的李桑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起來很不自在。

  “是頭一回招待女人吧。”李桑柔從塌幾上拿過裝著各樣蜜餞果子的盒子,挑了只金絲梅扔進嘴里。“你放心,我只愛聽小曲兒,別的,沒興趣。

  給你家小姐把那把琵琶拿過來,唱那什么來,就是你唱的最出名的那支曲子。”李桑柔點著墻上的那把琵琶。

  竹韻明顯松了口氣,從小丫頭手里接過琵琶,調了調弦,試了兩個音,彈撥起來。

  李桑柔往后靠在厚軟的靠墊里,瞇著眼,手指點著拍子,看起來聽的十分投入。

  竹韻一曲終了,李桑柔站起來,長長吐了口氣,“果然不錯,好聽!”

  說著話,將那張一百兩的銀票子拍到桌子上,站起來往外走。

  小丫頭一溜小跑送到樓下,看著李桑柔背著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嘀咕了句:“真是什么人都有!”

  李桑柔徑直回了炒米巷,剛進院子,黑馬和金毛前后腳也回來了。

  李桑柔坐到廊下,打火鐮子點著引火絨,再壓上碎木柴點明炭。

  金毛從屋里拎了一袋子明炭出來,拿火鉗子夾進炭盆。黑馬去廚房捅開火燒水準備沏茶。

  炭盆很快就燒的一盆紅旺,黑馬沏了一大壺茶拎過來,三個人一人一杯。

  “怎么樣?”李桑柔先問黑馬。

  “一間小花樓,總共才四個小姐,大的十七,小的那個,才十四,說姐姐和媽媽都待她們挺好,我往衣領袖子里瞧了,細皮嫩肉的,沒挨打。”黑馬的總結簡明扼要。

  “姐姐是誰?”李桑柔問。

  “說是竹韻姐姐。”黑馬看著李桑柔臉上的笑,“老大去聽竹韻唱小曲兒了?她們那地方太小,里面唱曲兒,外面聽的一清二楚。”

  “嗯,你那邊呢?”李桑柔看向金毛。

  “說是從前在宜男橋那邊,去年才搬到小甜水巷的,說是她們搭上貴人了,剛搭上的,好像還沒得手。”金毛沒進去,在外面打聽了一圈兒。

  “差不多了。”李桑柔愉快的喝了杯中茶,“黑馬去把那只瓦罐洗洗,晚上咱們燉紅燒肉。”

  “好!”黑馬一躍而起,奔著廚房直沖進去。

  “我去剝蔥洗肉!”金毛也一步兩跳沖向廚房。

  老大燉的瓦罐紅燒肉,天下第一!

  李桑柔站起來,從酒壇子里舀了一斤多玉魄酒出來,拎進廚房,將五花肉切成大塊,瓦罐底上碼上兩層大蔥,放上姜片,一層層碼上五花肉,倒了一碗醬油一碗冰糖,再將一斤多玉魄酒倒進去,細布打濕蒙好瓦罐口,蓋嚴,放到似明似暗的炭火上。

  李桑柔悶好五花肉,剛要洗手,如意的聲音從院門外傳進來。

  “我去我去!”黑馬跑的飛快。

  李桑柔手還沒洗好,如意就跟著黑馬進來了。

  “我們世子爺說,要是李姑娘得空兒,世子爺請李姑娘到宜城樓吃飯。”如意見了禮,直接說正事兒。

  “好。”李桑柔雖然很想嘆氣,還是爽快答應。

  那份圣旨今天剛頒出來,他今天不找她,明后天,她也要去找他,或是文先生。

  “燉到大常回來就差不多好了。”李桑柔和黑馬交待了句,拿了件鼠皮長襖,和如意一起出門,往宜城樓過去。

  宜城樓也十分寬敞,顧晞定下的那間雅間,四下一片安靜。

  顧晞正站在院子里一棵濃艷的紅梅樹下,見李桑柔進來,笑著示意她,“梅花已經開了。”

  “真好看。”李桑柔仰頭看著那一樹梅花,真的非常好看。

  “春色入芳梢,點綴萬枝紅玉。”顧晞深吸了口清冽幽香,“據說這首詞就是為這株紅梅而寫,確實貼切。”

  “嗯,寫得真好。”李桑柔點頭。

  顧晞噗的笑起來,“算了,咱們不說紅梅了。

  宜城樓的八寶鴨子名氣很大,一會兒咱們嘗嘗,還有這茶,就是用這紅梅窨的,你嘗嘗。他家用鮮棗泡的酒,也很不錯。”

  “先嘗嘗酒吧。”李桑柔愉快的笑道。

  她最不喜歡窨的茶,茶香已經足夠了,不管用什么窨,都是多余。

  酒就不一樣了,她喜歡喝青梅酒櫻桃酒鮮棗酒等等各種酒。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涼碟,如意斟了酒,垂手退到門口。

  “你讓大常去兵部報備線路了,怎么只報了往無為的這一條線?旨意你看過了吧?怎么不多報幾條?”看著李桑柔抿了半杯酒,顧晞說起了正事兒。

  “除了我,還有別家去報線路嗎?”李桑柔沒答顧晞的問話,反問了一句。

  “嗯,還有兩家。無為府這條線,其它兩家都報了,已經報滿了三家。”顧晞臉色不怎么好看。

  “第一,報了線路就要按月交銀子,我本錢有限,做不了花錢占線路這種大手筆的事兒。

  第二,現在已經有兩家了,誰知道后面還有多少家,得看看這兩家和其它家,會怎么做,做成什么樣兒,得等看清楚再說。”

  李桑柔說著話,喝完了半杯酒,自己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一條線路只限三家,萬一…”顧晞皺著眉,“銀子我有點兒了,要不…”

  “不用。”李桑柔打斷了顧晞的話,“先看看再說,經商如打戰,打仗最忌兩眼一抹黑對不對?

  這酒不錯,這是我第二回喝棗酒,上一回喝的后味有點兒苦,這個好,后味清甜。”

  “好吧,我不多問了。大哥說不用擔心你,我是怕你性子太強,吃了虧。”顧晞端起杯子。

  “放心,坑都挖好了。”李桑柔一口一口喝著酒。

  “什么?”顧晞覺得自己聽錯了。

  “沒什么,八寶鴨子來了!”李桑柔指著一路飛奔而來的小廝。

  “坑都挖好了?給那兩家?你挖了什么坑?”顧晞瞪著李桑柔。

  “八寶鴨子來了!先吃菜,要尊重飯菜,尊重這鴨子。”李桑柔提著筷子,等著如意把八寶鴨子端上來。

  顧晞往后靠進椅背里,斜著李桑柔。

  大哥讓他不要擔心她,還說他應該替跟進來的那幾家擔心。

  果然,她這里,坑都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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