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廟里火堆也漸漸熄了。
此時夜色已深濃,破廟縫隙處,漏進流水月光,將廟內光線映照得昏暗斑駁。
少年倚著柱子,從頭頂破洞處仰望月色,眸波淡淡的。
在他一側,是用樹枝臨時架起來的簾子,將他跟她隔開來。
她就躺在簾子的另一邊,他看不見,只聽得到她淺淺的呼吸。
“七七…聽話…”突然,那邊傳來女子極輕的夢囈。
少年往那個方向看了眼,唇角微微翹起,再次仰望朦朧的月,啟了唇。
唇動無聲。
紅、豆。
“哎呀我的娘誒,這是什么鬼地方!”邊城外另一個方向,巴豆奮力甩掉鞋上的泥巴,想哭,“半天沒見著一個大活人,難道遇上鬼打墻了?”
出了邊城,靠著兩條腿他走了大半天,明明是按著有路的地方走的,結果越走越荒涼。
不正常啊。
不是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嗎?
沒人走哪來的路?
望著周圍山影綽綽,巴豆兩手作喇叭狀,吶喊。
“喂——有人嗎?出來一個,賞口水喝啊——”
“給銀子啊喂,有銀子都不賺?”
“天靈靈地靈靈,哪里有野果野瓜,來口山泉也行啊,求神明指路…”
喊到最后,少年有氣無力,兩條腿累得拖著走。
他懷疑爹爹之所以那么痛快讓他們出來歷練,真正目的是想折騰他。
嫌他在家太鬧騰,把他趕出來受苦來了。
這個歷練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要銀子沒銀子,要馬車沒馬車,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我出來干啥?”
沙沙沙——
沙沙沙——
巴豆眼神一變,慢慢直起腰身來,凌厲往聲音方向看去。
很快,暗處跑出十數道身影,將巴豆團團圍住,各人手里拿著的家伙什讓巴豆嘴角直抽抽。
鋤頭、鐵鎬、鐮刀、鍋鏟搟面杖…五花八門。
這些東西他家都有,而且很熟悉,二舅隔三差五就被這些個武器追著打。
現在眼前這些人是把家里的家伙什拿來對付他來了?
“土匪?強盜?不像啊,土匪強盜沒你們這么不專業,你們是住在附近的村民?”巴豆收了眼里的凌厲,朝一眾對他虎視眈眈的人嬉笑,“怎么跑出來打劫來了?這樣不好,良民就好好安分守己,做什么學人打劫,沒有好下場的,都回去吧啊。”
“把銀子交出來!”人群中走出一中年漢子,身形在這些人里算是最高大魁梧的了,但是落在巴豆眼里,就四個字形容,瘦不拉幾。
包括漢子在內,一個個身上穿著補丁打補丁,面黃肌瘦。
“我交銀子,你們給吃的嗎?我跟你們買也行。”
“沒吃的,趕緊交銀子,否則我們對你不客氣!”漢子晃了下手里的鐮刀,兇神惡煞威脅。
“給我點吃的喝的,我就給你們銀子,你們還省了動手了,多好?干不干?”巴豆依舊嬉皮笑臉,打著商量。
“沒吃的,有也不給!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兄弟們,上!”人群中又一漢子發號施令,一群人朝巴豆涌過來,準備動手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