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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八章 身不由己

  柳玉笙是很同情段廷的。

  在北倉皇眼皮子底下逍遙自在了這么多年,偏生在風青柏這顆巖石上頻頻觸礁,大抵是很不好受的。

  但是她也只能同情,她男人就喜歡玩這一套,她也沒辦法。

  心里自我安慰一番,讓自己心安理得,很快柳玉笙就把手放了下來,等馬車上的行李搬進來放置好,安排了客房之后,帶著三個娃兒去梳洗。

  走的時候步子賊快。

  這樣大廳里懟不懟的,就跟她無關了。

  “娘,段叔叔真可憐。”

  “爹爹一說話,段叔叔的臉就像涂了小舅母的胭脂一樣,艷紅艷紅的。”

  “還有紫色,像中毒。青蓮叔養的小兔子,嘴巴就是紫色的!”

  一大三小漸行漸遠,娃兒稚嫩的聲音還隱隱約約飄進來。

  段廷臉色青紅交錯,面無表情瞅著風青柏。

  奈何對面的人一點沒受眼刀子的影響,執杯品茶,悠然自得。

  “梳洗過后,酉時前半個時辰在大廳見。”段廷轉著輪椅往外走,不想在這呆下去了。

  “慢走,不送。”

  輪椅頓住,男子回過頭來,氣樂了,“這是我家!”氣得失去理智,皇室禮儀跟措辭都顧不上了。

  風青柏放下茶杯,站起來,風輕云淡,“那你該讓我先走才是。哪有先把客人撇下的道理。”

  段廷抽著嘴角,看男子慢慢遠去。

  恕他眼拙,他真沒看出來南陵王哪一點像個客人。

  酉時正,風青柏跟段廷一并入宮。

  廷王府里剩下柳玉笙跟三個娃兒,并滿桌子豐盛飯菜。

  南陵王一行是貴客,加上有段廷特地吩咐過,廚房那邊把菜色盡量往豐盛精致了做,不敢有絲毫怠慢。

  三個娃兒吃得滿嘴流油。

  “娘,北倉的飯菜也很好吃,好多菜都是金子叔的酒樓才有的。”巴豆啃著醬豬蹄子,小嘴塞得滿滿的,說話囫圇不清。

  “這些菜色就是從你金子叔酒樓那邊學過來的。”柳玉笙笑道,抽了帕子給娃娃擦拭掉嘴角染的醬汁。

  一旁,七七吃東西的動作慢下來,看著柳玉笙眨巴眼。

  把柳玉笙看得直樂呵,隨后也用帕子,把七七嘴角故意染上的油漬給擦干凈,“慢慢吃。”

  娃兒便笑了,眼底淺淺淡淡的,溢著快樂滿足。

  現在的七七,偶爾開始,會表露出一點點幼稚,只為一點點關注。

  小模樣讓柳玉笙的心又綿又軟。

  “娘親,我也要。”另一邊紅豆也嘟著小嘴過來湊熱鬧,一時間飯桌上熱鬧得緊。

  娃兒們也懂事,稍鬧了一會后,再吃東西的時候便會格外注意,免得弄臟了小臉,累著娘親一直照顧他們,自己卻吃不上。

  看著面前菜碟子上,娃兒們夾過來的菜,環視三張笑瞇瞇的小臉,那一刻,連日來的疲憊,便覺根本算不上什么。

  此時北倉皇宮,宴席也開始了。

  以設宴招待南陵王的名目舉辦的宴席,席上除了北倉皇、皇室存下來的幾個子弟,還有一眾朝臣。

  隨著太監唱報聲起,風青柏出現在宴席入口的時候,整個宴場的氣氛便開始悄然改變。

  段廷轉著輪椅,行在他旁邊,兩人并肩入內。

  心里都知道,這場宴席乃是鴻門宴。

  “王爺遠道而來,怎的不早些傳信與朕說一聲,朕也好派人去迎接貴客。”相互見禮后,上首北倉皇朗笑道。

  “廷王已經盡了北倉皇室禮數,無需特地驚動皇上圣駕。”風青柏入座,不卑不亢,舉手投足之間一片泰然。

  “廷王此次確實幫朕省了心,當記一功,有賞。”

  段廷忙拱手躬身,“為父皇分憂是兒臣該做的,兒臣不敢居功。”

  “你是朕最寵愛的兒子,朕說有功便是有功!”北倉皇佯怒,大手在座椅扶手上種種一拍,宴席上人眼皮子便齊齊跟著一跳,心提起。

  段廷眼下眼底諷刺,這次不再推諉,“兒臣謝過父皇!”

  換來北倉皇大笑。

  短短一瞬,幾句對話,卻讓人看出數度交鋒。

  對此,風青柏面上始終淡淡的,在北倉皇大笑的時候,輕扯下嘴角。

  自從八皇子突然遇襲身亡之后,北倉皇做出的一樁樁一件件,無不指明了他真正最寵愛的皇子,是八子。

  卻事到如今依舊把最寵愛段廷掛在嘴上,確實諷刺得緊。

  現在他縱是再強調十次百次,又還有幾人會信?

  只不過北倉皇也不需要他人相信就是了。

  正主兒到場,宴席上奏樂氣,歌舞升,開始展現一片和樂融融的場景。

  朝臣們推杯交盞,不時過來給風青柏敬酒,攀扯兩句無關痛癢的話。

  在座的其他幾個皇室子弟,視線也多落在他身上,或是傻呵呵的發笑,或是眼底流動著意味深長,也有直接朝著段廷諷笑的。

  癡傻被這幾個皇子占全了,只是當中真假有待考究。

  為了保命,有時候不得不用非常手段。

  一如段廷,扮著殘疾一演就是好幾年。

  皇室的殘酷,歷來如此,只有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贏家。

  “跟你一塊赴宴,我又成了皇室手足的眼中釘了。”借著酒杯遮掩,段廷低聲吐槽。

  “沒有我,你一樣是他人眼中釘。這里坐著的,誰不是在演戲?你還期望有手足情深?”南陵王回懟,毫不客氣。

  引來段廷心頭一陣苦澀,沉默下來。

  可不是么,除非他死了,否則哪怕他殘疾,他也會被看不順眼。

  殘疾了,手足或許不會擔心他爭奪皇位,但是取笑貶低暗整,這些小手段從來沒少過。

  他想要活得好好的,只能坐上那個位置,做號令北倉的王。

  原本,他并無心爭奪皇位。

  卻一步一步的,被逼著走上這條路,身不由己。

  “當啷——”

  一聲輕響,讓整個宴場在座的人又是眼皮一跳,控制不住往宴場上首位置看去。

  坐在那里的北倉皇,臉上笑意消散無蹤,取而代之是滿臉陰沉,在他身邊,有幸陪同入席的妃子已經整個伏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皇上饒命!臣妾是不小心的,不、不知道會打翻酒杯,皇上息怒!”

  皇上沒有息怒,開口,“來人,拖下去,杖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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