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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三章 做人最忌把自己看得太高

  善睞也知道,繼續這樣下去,自己撐不了多久。

  斷了雙足她已經是個殘廢,還中了鬼醫下的毒,外間無人能解。

  她的身體一天天潰敗腐爛,每天都在疼痛中飽受折磨,隔三差五的還要遭受非人凌辱,她再不想死,也活不下去。

  被拖行游街一周,最后像被人丟垃圾一樣丟回那間破屋,躺在地上茍延殘喘,渾身劇痛。

  善睞望著屋頂,眼睛赤紅,刻骨恨意在眼底洶涌流轉。

她活不長了,可是那些把她害成這樣的人,卻一個比一個活得更好風青柏,柳玉笙,風墨晗,還有巴念“巴念,王爺皇上哈哈哈哈”曾經有多愛,現在她就有多恨每每想起他命人砍斷她雙足,把她扔進流放之城時的無情,她就恨不能喝他的血,啃他的骨頭  眸光微閃,善睞嘶啞著嗓音,“棄呢”

  一個小堂屋之隔,對面破屋里,剛剛結束一場凌虐,施暴的人已經心滿意足離去,躺在地上的人如被斷了大半生機。

  聽著那邊女子的問話,含霜木然的眼睛動了動,從地上吃力爬起,“奴婢、不知。”

  被拖出去的時候,她把小娃兒放在角落,而現在,角落里沒人。

  “小主子、許是餓了,去找、吃的。”這是常有的事。

  她換來的食物,都盡數被圣女拿去,她自己還需想別的辦法填肚子。

至于小娃兒,她連自己都顧不了,又哪還能時時顧著他  小娃兒便經常挨餓。

  圣女心情好些的時候,會賞一口吃的給小娃兒,心情不好的時候,根本不管小娃兒死活。

  半年前有一次,娃兒餓得不行了,自己爬了出去,在外面地上撿到了吃的。那之后,肚子餓的時候他就會自己跑出去找東西吃,回來的時候,經常帶著一身的傷。

  他出去怎么找,吃的什么,為什么會受傷,圣女跟她都從未問過。

  后來次數多了,每次娃兒不見的時候,她們就知道,他肯定出去尋東西吃去了。

  “去把他找回來,現在。”女子頤指氣使理所當然的態度,激起了含霜眼底戾氣。

  沒得到她的回應,女子聲音沉冷下來,“你想反抗我”

  “奴婢不敢。”十指掐進掌心,含霜低應一聲,強撐疲憊身子,慢慢往外走。

是她自己太可笑了,她怎么還寄望這種時候,圣女會稍微體諒體諒她  那個人,自私又無情。

  剛剛走出堂屋門口,含霜就看到了站在院門口的小小身影,正蹣跚著一步一步走回來。

  含霜止住腳步,“圣女,小主子回來了。”

  “帶他進來。”

  一大一小進入那間房,女子還半躺在地上。房里黑黝黝的幾乎什么都看不清,窗外漏進來的幾縷月光,也僅僅夠他們看清周圍些許輪敦。

  而女子隱在黑暗中的眼睛,幽光閃爍,如同隱匿暗處伺機而動的毒蛇。

  讓人腳底生寒。

  “棄兒,過來。”女子撐著坐起,對站在門口不動的小娃兒道。

  小娃兒靜靜瞧著她,沒有動。

  “小主子,圣女讓你過去。走到圣女面前去。”含霜手在小娃兒后背輕輕推了下,將他推上前去。

  他若不聽話,會挨打。

  順著含霜的力道,小娃兒挪著蹣跚腳步,慢慢往地上女子走去。

  面上始終安安靜靜的,眼里是沒有色彩的空寂。

  待小娃兒走近了,善睞伸手,握住了小娃兒垂在身側收緊成拳的小手。

  那小手,冰涼。

  “別怕,娘親不打你。”善睞笑了下,爛成一塊的臉,牽起的笑意只是輕輕扯動了那些膿瘡,“以前打你,娘親并不想的。只是娘親太恨了,因為有好多好多人,欺負娘親,對不起娘親。”

  “棄兒,娘親可能活不了多久了,你不要恨娘親,好嗎”

  “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甚至我說什么,你可能也聽不懂。不過沒關系,用不著你現在就懂,你只要記得,記得娘親對你說的話。”

  “你聽著,你的爹爹,是南陵皇帝風墨晗。若你長大了,要回去認祖歸宗,幫娘親報仇”

  瞧著善睞瘋狂的眼神,含霜打了個寒戰。

  她隱約猜到她今日對小娃兒改變態度的原因了。

圣女怕自己活不久,卻不甘心那些她痛恨的人過得太好,她要小主子替她報仇  可是南陵皇帝根本就是無辜的。

  認真論起來,南陵皇也沒有對不起過圣女。

  當日是圣女用計爬上龍床,懷上了小主子。

而南陵皇不顧情分追緝她,也是因為圣女是名間諜。她想要攪亂南陵皇室,想要動南陵的根基。身為一朝皇帝,怎么可能對此視而不見難道圣女還想南陵皇對她所作一切既往不咎對她情深義重  有因才有果,自己種下因,就得自己承擔果。

  做人最忌,把自己看得太高。

  含霜垂眸掩下眼底譏誚。

  圣女現在是顛倒是非黑白,試圖在小主子還小的時候給他灌輸報仇的念頭。

  這也算是她手里最后一個籌碼。

  視線落在小娃兒過于瘦小的背影,又飛快轉開。

  她自身難保,幫不了他。要怪只怪他這輩子,沒有投好胎。

  翌日一大早,破屋便迎來送往。

  得來的食物,依舊是兩個饅頭。被善睞盡數拿去,這次,她分了半塊給小娃兒,甚至親自將冷硬的饅頭泡進水里化軟了,喂到小娃兒嘴里。

  頭一次表現得像個娘。

  破屋離大街并不遠,輕易就能聽到街上熱鬧的喧嘩聲。

  跟西涼都城的年節不同,別地兒過年處處洋溢的是年味,這里洋溢的卻是血腥味。

  過年,大街小巷出來喝酒的人多,成群結隊,人人是梟雄。

  沖突自然也比平日多。

  一言不合就打,吵個三兩句就抄家伙。

  這兩天,頻頻能聽到哪哪死人了的傳言。

  這就是流放之城。

  想要在這里夾縫求生,只能縮著,任人欺辱。

  交出饅頭后,含霜疲憊回房,經過堂屋的時候,眼角瞧見屋外有人。

  一男一女,皆是錦衣華服,男俊女俏。

  尤其男的品味很是特別,身上的袍子,繡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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