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板子的話他何嘗不知道 現在袁老跟知夏叔是他身邊不二忠臣,專門“輔佐”他。
有事找他們商量,是很正確的選擇。
可是這事能找他們商量嗎 離宮微服出巡只怕話沒說完,他就得先被罵個狗血淋頭。
那倆家伙除了輔佐他之外,還是皇叔安在他身邊的奸細,負責監視他的但有行差踏錯,打板子伺候 有皇叔在后頭撐腰,袁老跟知夏叔可不會顧及他這個皇上的臉面。
他真要去找他們,不是等于自找罪受 去不得。
哎,日子真難熬啊。
自打皇叔皇嬸走了之后,整個皇宮的天空都變暗淡了。
以前還有個養心殿,能讓他每天過去走兩圈,吐吐苦水,放松放松,現在連唯一能讓他放松的地兒都沒了。
他好想跟著一塊去杏花村。
皇奶奶在杏花村,肯定過得如魚得水。
還有秦嘯那個老家伙,走了狗屎運以后能在杏花村生活。
這么一對比起來風墨晗嗷的一聲揪頭發。
他是親近的人里過得最凄慘的那一個憑毛憑毛 抓過紙筆在上頭鬼畫符,抓著名貴紫狼毫啃鼻頭,所有在自艾自憐的戲碼風墨晗全部演了一遍,心情才稍稍好過些。
“叩叩”
“皇上,今兒可還要去養心殿舊址”
“去”怎么不去他還要去那里走上幾圈,默默滴幾滴眼淚呢這是他如今每天必要做的功課之一得讓宮里宮外所有人看到皇上對皇太后的死無比悲痛,舐犢情深皇太后走得太早,太不冤,太不值強調一個重點皇太后真的已經死了 去往養心殿舊址的路上,生平頭一次,風墨晗在心里暗戳戳扎了皇叔小人。
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是皇叔給他整的 到了養心殿廢墟前,沉痛默哀一刻,確認自己的悲痛落入周圍所有眼線之后,風墨晗低首垂淚悲傷的回到自個寢殿,立馬修書一封,飛往杏花村。
這次要是皇叔還把他拘著,他就他就、就再想想辦法。
柳家大院里,沒人知道小皇帝的悲傷,兩個年過半百的準新人,親事進行得如火如荼。
下傍晚吃過晚飯后,一家子坐在院子里納涼,扎堆一塊的還有村子里閑下來的婦人們跟老爺們。
笑聲不停從院子里翻出墻外,落在外面偶爾經過的村民們耳中,引得人越來越多。
“時間定好了在九月吧到時候咱們都提前準備,要幫忙打下手隨時喊。”
“對,就是在九月十號,定下來了,農忙前最好的日子就是那天,看著雖然有些倉促,但是咱們這里是鄉下,要準備一場親事,時間也足夠了。”柳老婆子笑道。
十月是農忙,豐收的日子,那時候村子里家家戶戶的忙,肯定是沒精力兼顧其他,所以日子定在九月正好。
感染著柳家的喜意,村民們時而看向跟他們一塊坐在院子里,神態自然好不違和一堆準新人,心里皆極為感慨。
剛剛得知皇太后跟秦將軍要成親的時候,所有人都跟被雷劈了似的,半天沒能回過魂。
真的是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皇太后,跟大將軍 誰能想得到這兩人之間竟然得知了他們的親事之后,難免會有人想到兩人先后傳出的死訊。在整個南陵百姓都以為兩人死了之后,他們卻落戶在了杏花村,過期隱姓埋名的普通生活。
然后,突然的就要成親。
莫不是兩人之所以假死回村,其實就是為了能在一起 其后,大院里那個叫千漪的姑娘就在村子里活躍開了,每天必然跑到大槐樹下跟村里老頭老太太們一塊聊八卦,聊著聊著就開始說起皇太后跟大將軍之間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青梅竹馬,后被家族棒打鴛鴦,生別離。
可憐的大將軍,心中所系唯有皇太后一人,以致終生不娶,兢兢業業守護她的國朝,到最后成了個無后的老光棍。
皇太后受身份所累,在大將軍活著的時候恪守禮數,兩人之間只以君臣之禮相處。兩個有情人從不曾越雷池一步。及至最后聽聞大將軍戰死的消息,皇太后才泄露了一腔深情,惟愿與大將軍生死相隨,遂親手點了火焰引火,燒毀了整個養心殿。
要不是得王爺相救,現在,皇太后跟大將軍就真的是生離死別,陰陽相隔了。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凄婉的愛情嗎 故事跌宕起伏,堪比話本子精彩。
一眾老頭老太太聽得淚眼朦朧,哭得稀里嘩啦。
這個故事轉眼就在村子里傳開了。
杏花村人本就護短,加之皇太后跟秦將軍也已經成了他們杏花村的一分子,自然也在他們護短之列。聽過故事后,心中同情翻涌,對兩人反而比以往更顯親近親切,曾經的身份差別帶來的丁點敬畏,也從這刻起化為烏有。
甭管兩人以前身份多高地位多重,一樣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甚至至情至性。
這樣的兩個人,他們有什么好怕 也只有這種性情的人,才能融入他們杏花村。
其后準備親事的時間里,村民們沒少幫忙。
置辦的東西,細小物件里缺了啥,那些習俗不能省,諸如此類,都在村民們的幫忙提醒下完善。
喜氣在整個柳家大院往外蔓延,時間轉眼,進入八月。
這日用過早飯后,風青柏接到了新的情報,看完后唇角微揚,將情報銷毀。
“是不是京城那邊來消息了還是西北那邊來了戰報”在大院里,風青柏接情報已經不再避開家里人,柳老婆子當即好奇問道。
“是西北那邊來的,不算戰報,那邊想戰都沒得戰。”風青柏笑道,“不過我今日需要回京一趟。”
“回京又要走了”長輩們心里涌出不舍,雖然知道孩子事情忙完了肯定會回來,但是那種情緒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人老了,總想著一家子齊齊整整在一起,什么時候都不分開。
“西涼吃相太難看,還害死了我們南陵朝唯一一位戰神,總要付出點代價不是。”男子笑著,長眸里光亮微涼,“我去收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