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除了那起流言之外,云州城內最近還有人打著柳家親戚的名義,借此獲利。知府夫人因著有身孕很長時間沒有出門,聽不到這些風聲,我們又不敢貿然將事情告知,免得她動氣。”
“可知是什么人?”
四女對視一眼,“孟家媳婦,李君華。”
彼時柳慕秋已經被柳知秋召喚到身邊,跟他一齊挑選做新衣的布料。
時節已經是十一月,天氣開始變冷,再有半個多月就到年節。
家里長輩們一門心思在小金孫身上了,過年的東西都沒時間準備。
柳知秋覺得自己得發揮點作用,怎么說也坑了大哥五兩銀子,得回饋回饋。
是以,挑了自己最喜歡的布料,順帶拿上一匹淺黃色緞子,加上一塊狐毛一塊皮子,領著小白蓮出門。
“知秋哥哥,我們去哪?”
“快過年了,當然是給自己做新衣裳去,城里布行做衣裳的師父手藝不錯,使點銀子,幾天功夫就能做好,到時候拿了新衣裳咱回家過年。”
跟在男子屁股后頭,亦步亦趨,“我會做衣裳,要不咱別去找師父做了,能省點銀子。”
“省啥,花的是大哥的錢,不用心疼。整天捏著繡花針,不傷眼睛?”
“…”柳慕秋不說話了,回去要把自己房間里的繡圖捂緊點。
府城的繁華,不是蒼梧小鎮跟香山縣城能夠比擬的。
那場水災過后,幾個月的休生養息,已經恢復過來,大街上人來人往,從百姓臉上已經看不出水災帶來的陰霾。
將布料皮毛之類的拿到布行,交給了布行繡娘,柳知秋帶著小尾巴慢悠悠走在大街上,也不急著回去。
“知秋哥哥,既然要做新衣裳,應該多挑幾匹布料,爺奶跟叔嬸還有囡囡他們的新衣還沒著落呢。”
“放心,他們有的穿,大哥一早吩咐府里下人幫他們趕制了。”
“…有下人趕制,我們為什么還來布行花錢。”
柳知秋腳步頓了下,繼而若無其事繼續往前走。
他能說他就是隨意找個借口,想帶她出來逛逛府城?
女子仍然在他身邊亦步亦趨,欲言又止的模樣,小媳婦似的。
無聲一嘆,伸手,將她牽住。
“街邊很多小販,賣的東西琳瑯滿目,價錢不貴,東西也算不上多好,有你喜歡的,我還能送得起。”
在手被牽住的那一刻,柳慕秋便覺整個人魂兒都飛了。
木木的跟著他的腳步,聽著他的聲音,聽懂了,卻愣是反應不過來。
一顆心在胸腔嘭嘭、嘭嘭,跳得又快又急。
“手怎么這么涼?”男子側頭,濃眉皺起。
“我、我畏寒!”說罷,小手立即將他大手緊緊反握,低下頭去湊得他更近,嘴角是怎么壓都壓不下的弧度。
他在大街上,牽她的手了!
這是不是意味著,她離他又近了一步?
轉頭,繼續慢悠悠在人潮中穿梭而行,柳知秋翹了下嘴角。
嘖,這反應,尚可。
臨近過年,小販們都想趕在年前多賺上一筆,處處充斥著兜售貨品的吆喝聲、招呼聲。
將那些小攤走馬觀花一眼掠過,最后牽著人停在一處賣簪子的小攤前。
“看看,可有喜歡的。”
柳慕秋忍著欣喜和羞澀,往攤子上的貨品看去,便見攤上擺放的簪子貴賤都有,便宜的有木簪,好些的有包銀花簪,還有質地一般的玉簪,自是比不上商鋪里的那些精致上乘,但是于他們鄉戶人家的身份而言,卻是最合適的。
將一應簪子都仔細看過一遍,絲毫不覺得男子送她這些平價的東西寒磣。
最后柳慕秋取了當中一支木雕梅花簪,這是他第一次正式送她禮物,她歡喜得緊。
“就要這個?”
“就要這個。”她點頭,微彎著眉眼看他。
眼睛澄澈,沒有絲毫的偽裝。
柳知秋勾唇,摸出二十個銅板遞給小販。
隨后,他看向她,覺得有些事情該解釋解釋,“小白蓮,我覺得你對我有點誤會,我養得起…”
你字未來得及出口,旁邊便響起了不和諧的聲音。
“五妹妹?真的是你?!”
兩人扭頭,對上一張濃妝艷抹的臉。
柳知秋當即皺了眉頭,俗。
這人是誰?
五妹妹?李家的?
艷俗女子身邊還站著個男子,眉眼生得尚算清秀,只是對方看小白蓮的眼神,比那個俗不可耐的女人更讓他不爽。
“你認錯人了。”柳慕秋看了對方一眼,反握男子的手微微收緊。
“瞧五妹妹你說的,怎么可能認錯人?好歹也做了十幾年姐妹,便是你如今攀上柳家,也用不著抬高眼界不認人吧?”李君華掩唇嬉笑,眼里卻渾沒有一點笑意。
閃著嫉妒。
隨后轉頭問身邊男人,“夫君,你以前也是見過五妹妹的,應該還認得吧?”
男子,也即孟俞山,看著柳慕秋眼神復雜,最后點頭,“君月姑娘。”
“我叫柳慕秋,跟李君月沒有半點關系,跟李家也沒有半點關系。”柳慕秋寒了俏臉,“這一點,連李老夫人都承認了,孟公子跟孟夫人不會不知吧?”
李君華眼神閃了下,那件事情他們確實早已經知道。
連祖母那樣的人,都不得不對李君月放手,可見柳家確實背景雄厚,早不是他們李家能抗衡得起的人家。
李君月真的辦到了,跳出了李家那個牢籠,進了柳家福窩。
命好得讓人妒忌。
而她,當初處心積慮嫁入孟家,卻沒想到會一夕之間境遇變換。
孟家被擼了官職,從官宦人家摔下來,最后連名門都算不上,只能靠著祖輩留下來的那點子家產過活。
墻倒眾人推,境遇變了,待遇也就變了。
以往時常上門巴結孟家的人皆對孟家避而遠之,甚至,還落得他們反過來要看別人臉色過日子。
同人不同命,越回想,心氣越是不順!
視線落在柳慕秋手里的木簪子上,李君華嬌笑,“妹妹命好,如今成了柳家人,那可是手里有好幾間酒坊的人家,怎么,上個街,就給自己買這樣的東西?也太寒磣了吧?是不是你在柳家,并沒有我們以為的過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