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林立的店鋪,街邊小攤也如長龍,從街頭綿延到街尾。
街上充斥著攤販們的叫賣聲,行人們的討價還價聲。
傅玉箏原以為到了大街上,男子就會跟她分道揚鑣。
沒想到他卻一直跟在她身后,隱隱有陪同她一塊看鋪子的意思。
“柳公子不是要去買墨條書籍嗎?”看向街邊他處,她低問。
柳知夏笑笑,“我買東西用不了多久,先同你去看鋪子吧,你一個女子,身邊有人陪同會好些。”
“用不著那么麻煩…”
“走吧。”
傅玉箏低嘆了聲,走進王府旗下鋪面之一,里面有人在經營小生意,生意不好不壞。
看到傅玉箏,掌柜的即迎上來,“小的見過傅姑娘。”
掌柜是別莊調上來的人,隸屬王府,平時管著這邊的鋪子,對傅玉箏甚是熟悉。
以前的賬簿核對,都是傅玉箏接手的。
人人都知道她是王爺跟前的紅人,還是王爺的恩人,沒人敢輕易開罪。
“不用招呼,你繼續看鋪子,我自己到處轉轉。”
把人打發了,傅玉箏在店前院后到處走走看看。
柳知夏也跟著一并看,看布局,看大小,也看女子認真做事的樣子。
未幾,就見女子走出后院,同掌柜的低聲交代了幾句,竟是將鋪子確定下來了。
待得走出鋪子,柳知夏才好奇道,“既然是挑選,不應該將所有鋪子看完之后再行決定嗎?”
她只走了這一處,萬一有更好的呢。
傅玉箏笑笑,“不需要,王府下面的鋪子我都去過,所有鋪子布局大小及所在地段皆了如指掌。
“這次過來,實際上就是跟掌柜的打聲招呼,讓他將地方騰出來準備改換營生罷了。”
“所以出門之前,其實你心里已經選好了。”
“嗯。”
深深看了女子一眼,柳知夏驀然失笑,“日后你要是見到我奶奶,想必你們兩個會很談得來。”
“你奶奶?”女子訝異,清冷眸子睜大了些許,看著,竟有些呆呆的可愛。
“她跟你一樣,決定的事情便不會拖泥帶水,很是干脆利落。”
“…”想到他竟然拿她跟他奶奶比較,有些忍俊不禁。
鋪子門口,兩人對視,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光天化日的,在店鋪門口就與男子眉來眼去,傅玉箏,你可真給傅家長臉!”
本來甜美的聲線,因為話里的尖銳顯得異常刺耳,全然破壞了美感。
也破壞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彌出的和諧。
傅玉箏跟柳知夏同時朝聲音來源看去,便見傅玉嫻帶著個丫鬟從街道對面慢悠悠走過來。
眼睛里盈滿嘲諷跟恨意。
“惡犬當道,”傅玉箏冷嗤了聲,不想理會,同柳知夏道,“走吧。”
“你罵誰惡犬!傅玉箏,你給我站住!”
傅玉嫻立即加快腳步擋住去路,看傅玉箏的眼神又冷又毒,
“好歹我也是你姐姐,你不知禮義廉恥當街跟男子勾搭,做姐姐的教訓你一聲也是應該!你卻出口傷人!”
冷冷看著傅玉嫻,傅玉箏唇角勾起冷笑來。
“近來京中有關傅家大小姐的傳聞沸沸揚揚,誰人不知桂花林里傅大小姐跌下瀑布水潭,當眾濕身被人看了個精光。
“你名聲不好了,心存嫉恨,當街的就想給我身上潑臟水,想讓我跟你一樣聲名狼藉,也配說自己是姐姐?”
“你閉嘴!”傅玉嫻尖叫。
被人戳破心思的惱恨讓她漲紅了臉。
傅玉箏說的沒錯。
當日桂花林的事情,京中傳得沸沸揚揚,首當其沖的是相府千金被醉漢給抱了輕薄。
其次就是她傅玉嫻,掉下水潭被人看了個精光!
傳聞素來以訛傳訛,傳到最后便會背離事實,越傳越難聽。
現在甚至已經有人傳,她傅玉嫻不著寸縷被數個男人看遍了身子!
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傅玉箏!要不是她,她根本就不會出那樣的事情!
是傅玉箏把她推進水潭的!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殺了這個賤人,將她碎尸萬段!
傅玉箏冷冷看著連裝都不屑再裝的女子,冷笑依舊,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譏諷。
看來那次的事情,對傅玉嫻打擊相當大,否則她那么一個愛在人前扮天真扮無辜的人,不會氣得失去理智,在大街上就露出真面目來。
傅玉嫻當真是恨極了她。
幾人周圍已經有人開始駐足圍觀,人越來越多,伸長了脖子看熱鬧。
傅玉嫻,傅家大小姐,京中很少有人不認識的。
那可是最近京中流言里的風云人物,便是有人不認識,旁人也會指點一番,看熱鬧興味更濃。
“你這個賤人,當日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死死凝著傅玉箏,傅玉嫻咬牙問。
“是!”
“傅玉箏!”
傅玉嫻尖叫著,狀若癲狂撲上去想廝打傅玉箏,被一只極為有力的手臂擋開了,順勢拂了一下,差點將她推倒。
視線轉向把傅玉箏護在身后的高大男子,一襲天青色書生袍,頭戴方士巾,生的白凈俊秀,眼神沉穩內斂,傅玉嫻心中更是不忿。
“公子,看你也是書生模樣,將來有大好前途,難不成,還對一個奴才看上眼了,如此護著這個賤人?”
柳知夏淡淡睨了她一眼,曬,“多口舌者,是為長舌婦,這樣的女子安在后宅,定然家宅不寧。
“姑娘有時間在這里數落別人,不如先反省己身,本就名聲不好了,還出來招搖,小心最后嫁不出去。”
“噗嗤!”站在男子后頭,傅玉箏掩唇悶笑。
沒想到這人平時看著總是一本正經,甚至有些迂腐的模樣,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長舌婦,對上層女子來說,是極毒的一個詞。
沒人愿意娶個長舌婦回家。
周圍那么多人在看熱鬧,長舌婦的名頭傳出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傅玉嫻的風頭就能趕上左旋了。
傅玉嫻也沒料到一個男子,會大庭廣眾的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絲毫不顧忌,沒有一點書生該有的氣度!
明晃晃的羞辱!
還不帶一個臟字!
“跟這種人沒什么好爭的,長舌者,最慣無理取鬧,走吧。”回頭,看著掩嘴悶笑,憋紅了臉的女子,柳知夏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