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都會有私心,有私欲。
怎么會有杏花村這樣的人,單純得讓人不敢置信。
人跟人之間的交往,不是應該為了自身利益去討好,為了自身利益去規避嗎?
看著眼前這些人,聽著滿院子不曾停歇的歡笑聲,風墨晗眼里的天真單純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很少展露在人前的世故深沉。
到月上中天,院子里終于人群散盡,重新清靜下來。
柳玉笙摸摸風墨晗腦袋,“很晚了,早點去休息吧,坐這么久累了吧?”
“不累。”風墨晗笑容咧得大大的,眼底盡是意猶未盡,“柳姨,杏花村的人都這樣嗎?像一家人似的。”
“是啊,大多都是這樣,你在這里待久些時日就會了解,”柳玉笙笑道,“你肯定也會喜歡他們,喜歡上杏花村。”
就跟她一般,喜歡這里。
“剛才那些人問題小叔,為什么你們沒有告訴他們,小叔是阿修,只說小叔是來求醫的?”
不是一家人么?怎么還需要隱瞞?
“雖然杏花村人淳樸,但是架不住有心人打探,你跟你小叔的身份,瞞著對你們好,對他們也好。”若是消息傳了出去,離家多年的阿修回來了,正是當朝攝政王,那他們的政敵就會抓住這個軟肋。
杏花村幫擴整個柳家,都會陷入危險。
風墨晗沉默,眼神明明滅滅。
說不清是什么感覺,只覺得一直感覺不太真實的心,終于落了地。
看,他就知道這個世上不會真的有那么單純的人。
不也是隱瞞了村民么?這不就說明,人跟人之間根本沒有真正的信任么?
他努力挑著毛病,努力的說服自己。
不論在哪里,都有勾心斗角爾虞我詐,他心思不單純,他沒有錯。
院子里,滯留的柳大一直去拐自家媳婦,“秀蘭,今晚你跟囡囡一塊睡吧。”
“作甚?”
“比較安全。”柳大支支吾吾。
陳秀蘭斜了他一眼,懶得理他,轉身去灶房把熱在鍋里的飯菜端了出來,晾了燕紅那么久也夠了,總不能讓她真餓著肚子睡覺。
至于自家男人,不就是死守嚴防阿修么?把人說得跟登徒浪子似的,還隨時隨地能找機會占囡囡便宜?
囡囡那么大個人了,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她有分寸。
瞎操心。
眼瞅媳婦不理會自己,柳大撓心撓肺,追上去,“你怎么就不信呢!那家伙肯定對咱囡囡有歪心思!他瞅咱囡囡的眼神你是沒看見,冒綠光!”
“就你眼睛厲害,咱囡囡出去走一圈,有幾個后生看見她不是眼冒綠光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囡囡有分寸,你就別折騰討人嫌了!”阿修喜歡他們家囡囡不是正常的嗎?村里、鎮上同年紀的,哪個不喜歡囡囡?不然也不會有媒婆踏破門檻了。
陳秀蘭心里很定。
囡囡自小做事穩重有主意,比她爹靠譜,她信囡囡。
柳大叉腰在院子里站了會,媳婦不去,他自己去!
守不了囡囡,他還盯不住阿修了?
柳二跟杜鵑已經進了房間準備休息,聽到外面對話,柳二悶笑了會,“大哥真是自尋煩惱,老這樣盯著,囡囡以后怎么嫁人?”
杜鵑白了他一眼,“你是沒閨女,有閨女你就知道大哥的心情了。囡囡一直是咱家寶貝疙瘩,等嫁人了就成別人家的了,想見一面都難,去了夫家,面對一群陌生的夫家人,還得擔心她在那里會不會受欺負,會不會受委屈,會不會過得不好。在那里可不會像在家里這般自在,要是夫君再是個心多的,回頭整個小妾什么的回來…”
柳二臉色一變,“他敢,老子打斷他的腿!”
杜鵑憋笑,“你跟大哥也就半斤八兩,還好意思笑話人?”
“媳婦,你去三進院看看囡囡睡了沒有,沒睡你就在那里歇了吧,我去二進院!”男人說著就沖出了門。
主廂房里,柳老爺子跟柳老婆子面面相覷,一并熄了燈躺下。
隨他們折騰去。
“老頭子,你說阿修現在那么大的官,怎么做事還是那么不自由呢?”
“站的位置越高,越多人想把他拉下來。就好像一塊最好吃的餅,你吃了,別人就沒份了,人心不足,誰都想要最好的最多的。”
“這些年也不知道他在外頭是咋過的,那孩子嘴實,也不肯多說。”
“他現在好好的就成,朝堂上的事情咱老百姓也不懂,咱就在杏花村守好咱的一畝三分地,那孩子累了倦了想回來,隨時能回來。家里總留有他一個位置。”柳老爺子閉上眼睛,拍拍老婆子的手,“睡吧。”
“…你說阿修對咱囡囡,不會真有那些個心思吧?”
“有沒有的你還能把人心思掐滅了?咱管著囡囡就行,才十六歲呢,不急著找婆家。”
柳老婆子抿嘴,她最擔心的反而不是阿修,是囡囡。
家里人都道阿修從小粘囡囡,她看到的卻是囡囡從小對阿修最特別。
就拿小金子來說,認識多少年了,囡囡對人稱呼始終是一句小東家,把界限劃的分明。
在一群玩伴里,打小也就只讓阿修抱,連她倆哥哥都沒那待遇!
哎,愁人。
回到自己的小院,剛踏進房間,就被一股大力拉了過去,房門旋即砰一聲關上。
柳玉笙甚至來不及驚訝,便被擁進一具溫暖的懷抱抵在了門板上,聞著賴人身上熟悉的氣息,柳玉笙心神松下來。
“風青柏。”
“嗯。”
她伸出手,回抱住了他。
房門隔絕了月光,室內一片黑暗,男子沒有多說話。
她依偎在他懷里,耳邊,是他強有力的心跳,鼻端是他身上清冽淡香。
“你半夜闖女子閨房。”她低聲控訴,語氣里透著淡淡戲謔。
“我想你了。”他的聲音壓在她耳邊,低低的,讓人心顫,“笙笙,你一晚上沒看我。”
這是秋后算賬?
“我若是一直看你,你現在可沒辦法安穩在二進院住下來。”想到爹爹防狼似的眼神,柳玉笙竊笑。
風青柏無奈閉眼。
回來之后他什么都沒做過,柳叔都能把他防成那般,“那我就只能夜闖閨房了。”
“別呆太久,不定爹爹不放心,跑去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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