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坊之內亂作一團,不時便可瞧見二三身影慌張逃離,嘴中還在嚷嚷著:“快逃啊!殺人!”
穆九爺雖先勝上官仞,再斬一眾上官氏侍衛,可眼下卻是不敵上官沖,被其一腳踹翻在地,再起不能。
穆九爺大字躺于地上,口吐鮮血,眼神迷離,呼吸漸緩漸輕,怕是離死不遠了。
上官沖提刀走至其身前,見他嘴中似在念叨著什么。
“你…大膽…若不想死…便…自斷…一臂…”
上官沖蹙眉,眼中殺意仍在,緩緩將刀舉起,冷聲道:“不知天高地厚!臨死還敢口出狂言!”
“膽敢…冒犯武…侯妃…必…殺…之…”
眼前之人雖是穆氏小九,若當真殺他,上官氏同穆氏,定會因此而結下梁子,可上官沖無懼,若用他自己的話講,便是“先斬穆云!在滅穆氏!”
只見其將刀舉過頭頂,凝著穆九爺吼道:“今日你傷吾兒在先!殺你!錯不在我!”
言罷,便揮刀朝穆九爺砍去。
恰在此時,但聞“叮!”的一道聲響傳出,一塊石頭飛來,擊打在其刀上,扭頭朝身側望去,只見姜禛正捧著一摞石頭,吼道:“休要傷害穆九爺!”
言罷,又是一塊石頭朝他擲去,上官沖揮刀抵擋,罵道:“該死的野丫頭!找死!”
叫罵聲入耳,穆九爺曉得是姜禛來了,可他這當子連扭頭的力氣都無,只得靜靜等待著,愿她無事。
姜禛擲出的石頭全然無用,根本不能傷其分毫,上官沖快步跑到姜禛身前,怒道:“你若這么想死!那我便先送你上路!”
“你你你!你要做甚?!”姜禛趕忙朝后退去,慌慌張張之下,竟是一個踉蹌跌去地上,怕是躲不過了。
真真是個倒霉催的,好巧不巧的,偏偏在這節骨眼兒上出事,姜禛緊闔眼眸,捂著個小腦袋,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上官沖本欲先斬姜禛,再殺穆九爺,可并未如愿,只因他見著來人了。
趕忙跪去地上,叩首道:“卑職參見文王!文王萬福金安!”
聞言,姜禛悄咪咪的睜開一只眼,朝身后望去,見文王正攜著姝瑗朝她走來。
她也不敢怠慢,趕忙朝其跪拜行禮,叩首道:“民女參見文王!文王萬福金安!”
“起來,你不需跪。”文王路過姜禛身旁時,說道。
“是。”姜禛納悶,卻也照做了。
起身晃悠下身子骨,似又想起什么了,趕忙嚷嚷道:“文王!文王!看在譯郎的面兒上,還請您救救穆九爺!他還在那兒躺著呢!”邊說邊抬手,朝不遠處指去。
文王朝她所指處看去,的確躺著個人。
見文王許久都未做聲,姜禛一時心急,竟又“噗通”一聲跪去地上,哀求道:“文王!求求您了,救救穆九爺吧!”
“本王說過!你不需跪!”文王斥道,自己六弟這小媳婦,當真不聽話。
罷罷罷,人命關天,招手喚來一管事爺,吩咐道:“將那人送去急救,本王要他活。”
“是。”管事爺回道,言罷,便招呼一眾官兵,前去救人。
見狀,姜禛大喜過望,本欲叩十幾個響頭給文王,以表謝意,可忽又想到,他不需自己跪,當下只得吐出個小舌頭,謝道:“民女多謝文王!”
文王并未理會她,牽著姝瑗,自顧自的朝前走去。
再瞥眼上官沖,文王微微蹙眉,冷聲道:“你膽敢壞我宴席!找死!”
“文王饒命!卑職并未有意破壞宴席,都是那穆云動手在先,砍傷吾兒,甚者還殺了我上官氏十數名氏侍衛,還請文王明辯!”上官沖回道。
文王依舊冷傲,單單撂了句“上官氏這個月的賞錢,封鋪,全全暫扣。”后,便攜姝瑗離開了。
上官沖甚是憋屈,自己兒子被人傷了,他這個做爹爹的為其出頭,不單人未殺掉,自己這兒還丟了銀子,丟了鋪子,前前后后還死了一眾侍衛,真真是冤!
雖心有不服,可還是得憋著,回道:“是,恭送文王。”
氣氣氣!上官沖死死盯著姜禛不放,若非因她,穆云定早死在自己刀下了。
在文王面前他得裝孫子,可回去上官氏,他便是爺。
剛剛回到上官氏,上官二爺一聞此事,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你這野丫頭!真是該死!”
上官沖也在一旁,其子上官仞今兒個受傷著實不輕,怕得躺上個十來日,才可離榻。
姜禛正跪在地上,垂著個小腦袋,不敢抬頭與其對視。
她定是栽了,惹出這些個幺蛾子,怕是又得挨打了。
她猜對了。
上官二爺,怒道:“留你不得!來人啊!給我拖出去!杖斃!”
聞言,姜禛竟是身子一軟,趴去地上,一雙小腳丫子不住地打著顫。
完了完了完了!杖斃!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死,可卻沒想到,竟是被活活打死。
欲哭無淚,只得喃喃道:“譯郎,瑤瑤往后怕再也見不著你了,你也再見不著瑤瑤了。”
姜禛只想在死前見他一面。
“二伯伯!您不能如此對她!她在比試之中,為我上官氏拔得頭籌,理由重賞才是!怎能如此說杖斃便杖斃呢?!”白無顏為姜禛求情道。
“白侄兒!你當真糊涂!此女就是個煞星!留不得!咱上官氏這個月的賞錢,全沒得了!”上官二爺不管不顧,定要將其拖出去,杖斃。
姜禛已癱軟在地,渾身無力,唯獨小手指頭還能動動,絕望之下,只得默念“阿彌陀佛”請佛祖保佑了。
別說,佛祖還真就顯靈了。
上官若匆匆忙忙趕來,靈機一動扯謊道:“二伯伯!饒姜禛不死,我便將族璽給你!”
此話一出,上官二爺可坐不住了,忙不歇地起身,嚷嚷道:“什么?!族璽當真在你手上?!”
他哪有什么族璽呀,不過是扯個幌子救人罷了,硬著頭皮回道:“族璽當真在我這兒。”
再沖身后的姜禛瞥去一眼,盡是幽怨,打著嘴型,說道:“你,可,害,死,我,了。”
姜禛明白,他是在扯謊,那什么狗屁族璽,壓根便不在他身上,也沖其打著口型,回道:“此,番,多,謝。”
不知這謊,接下來他該怎么圓。
姜禛雖保住一命,可還是得挨板子,這會兒正被人摁在長凳上,疼得哇哇直叫:“啊!…譯郎…救…救瑤瑤!…啊!”
執杖之人正是上官沖,他力氣大,揮著木杖,一下一下,打在姜禛的小屁股上,早是見紅了。
姜禛也是凄慘,一雙小拳頭攥的死死的,染甲扣入掌心,在其上留下了一道道爪痕,嘴角也被其咬破了。
她是個不聽勸的,挨打之前,白無顏曾拿來條手巾,讓其咬在嘴中,說這樣能好受些,可她就是不聽。
這下好了,不單屁股開花了,她的小嘴巴子亦是破了條口子,好不可憐。
身后的老媽子正在報著數:“十八…十九…二十。”
見姜禛早已昏了過去,趴在長凳之上一動不動,罷罷罷,便也就此收手了。
白無顏早是心疼死了,這小丫頭本就身子孱弱,哪還能受的了這個,趕忙上前將其抱起。
她的小臉兒早是煞白一片,尋不見半點兒血絲,慘慘慘!快些帶她下去上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