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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尋見菇蘇病怏

  好一程的摩肩接踵,差些未將她捂出汗來,眼下可算自人群中竄出來了。

  蹬蹬蹬,幾步小跳便是來到那小娃娃身前,撫了撫他的小腦袋,又輕捏了捏他的小臉兒,如此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她最是喜歡了,巴不得再湊近點兒,好生同他親膩一番。

  “娃娃乖,莫要哭了,你要尋的姜禛姐姐同路臺哥哥可都在這兒呢。”言罷,又為這小娃娃擦拭去眼前的淚花,這胖嘟嘟的小嘴巴子,摸著也是軟乎。

  這又是親又是抱的,怎怎瞧著都似良母一般,她倒并未有多在意,可身后這倆人卻是看傻眼了。

  她,姜禛,竟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這等反差,說不心動定是假的。

  將小娃娃抱入懷中,哼唱著搖籃曲,她的歌聲雖不見得有多悅耳,可終究還是有用的。

  小娃娃的哭聲已是止住了,肉嘟嘟的胳膊甩呀甩的,似兩段粉嫩的蓮藕一般,好不可愛。

  他終是露笑了,奶聲奶氣地說道:“姐姐快隨我一同進來吧,對了,還有這位哥哥也是,你們一塊兒進來吧。”

  姜禛抱著小娃娃越過門檻,算是進入董府了,路臺緊隨其后也未怠慢,可到他陳譯這兒卻是被倆老奴攔下,拒道:“非作畫之人,免進!”

  “什么?!不能帶自家郎君一塊兒嗎?!”姜禛這丫頭嘰里呱啦念叨好一程了,可不論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皆是無用,這倆老奴還是那句:“閑人免進!”

  沒的法子呀,這小倆口方才膩歪上呢,眼下卻又得分開了,“譯郎,瑤瑤去了,你可莫要離開這兒,瑤瑤不會兒便出來了。”

  叮囑的話兒滿是甜膩,可讓一旁的路臺聞見,卻似落了酸楚一般。

  他倆何時好上的?

  揣著滿心的困惑與不甘,路臺隨在姜婧身后一同入院,不時亦有鳥語花香點綴其身,雖是如此美景,可他卻只得獨賞,甚是孤寂。

  她的背影還是那般熟悉,清晰可見,可自己卻愣是追趕不上她的腳步,她給予自己的,也永遠只是背影而已。

  一尺之距,宛若天淵。

  讀書人便是麻煩,什么三從四德,三綱五常,皆是束縛手腳的東西,動情不難,敢情不易。

  路臺起手便欲抓向她的裙袖,愿她能走慢些,愿自己能與她并肩,可猶猶豫豫許久,這不爭氣的手終是未能伸出。

  又張了張嘴,本欲出聲說些什么,卻似失聲一般,光是吧唧嘴巴子了。

  待臨近蓮花藕,借著夏時的沁香,霎時醒人,他終是開口道:“姜禛姑娘,你能走慢些嗎?”

  聞言止步,使了個奇怪的眼神望向他,回道:“哦。”

  當真有夠奇怪的,你一男郎就不能自己走快點兒嗎?姜禛自心中納悶著。

  二人眼下并肩同行,姜禛的個子不高,卻也算不得矮,恰到路臺肩膀處,他隨目瞥眼身旁的姜禛,還是那般俏皮,單單走個路亦不帶消停的,不時總會蹦噠兩下。

  “姜禛姑娘似同那少年郎很是熟絡嘛。”路臺好奇道。

  “那是自然!他可是本姑娘的貴人呢!”姜禛自傲道,似聊啥也不及聊她郎君來的有興。

  “如此,呵呵,那姜禛還真是有福呢。”本為掩飾酸楚的笑聲道出,卻也變成了苦笑,他這會兒子的心緒定是極亂的。

  雜雜亂亂,悲悲慘慘。

  待會兒這畫他定是無心再作了,無奈,只得同她說道:“姜禛姑娘,待會兒還是你先去吧,倘若你所作之畫能入那董神醫的眼,那我也不用再去了。”

  “你此番不就是為作畫而來嗎?我的畫能否入那董神醫的眼,可都礙不著你作畫呀。”姜禛疑惑道。

  “呵呵,姜禛姑娘所言極是,可我…近些時日身子骨有些犯寒,恐有不便。”穿過幾條巷子,踏過幾條石路,眼下已行至書齋門前。

  “哦,那成吧。”姜禛不可置否回道,身子骨犯寒了,那便回屋歇息去呀,怎的跑來這董府卻又不作畫?不懂不懂。

  路臺今下可是不為穩妥的,讓姜禛眼瞅著便是奇怪,甚是奇怪,他這舉止不已的樣兒,可不用于往日呀。

  到了到了終是到了,這董府也真夠大的。

  眼前這人便是那董秋離吧,瞧這面相倒是夠俊的,同文王一般皆是美人君,真不知這些男郎是如何保養的,這小臉蛋兒水溜溜的,竟比大半小姑娘家都要白凈。

  “你便是姜禛嗎?”董秋離詢道。

  “正是本姑娘!”她還是那般的傲氣,毫無謙卑之意。

  如此,反倒襯了董秋離的心,他打小便是不喜讀書人那套虛偽的作派,凡事謙讓,凡事謙卑,甚假!

  一旁的路臺他早是見過了,為人不錯,有真無假,就是這一身子的書味兒,令他有些厭嫌。

  本想著能大飽眼福一番,為董神醫這等美男作畫,定是此生少有的,臉兒都如此白皙,那這身子骨豈不更是玉滑!

  她卻是猜錯了。

  人家董秋離不過是尋她前來罷了,愿她能為這書齋內的女子作畫。

  借著午后的暖陽撒下,透過窗紙隱約可見一位佳人曼妙的身影,似在扶額靜候于妝臺前。

  姜禛立于門前“咚咚咚!”敲響三聲兒,說道:“我是來為你作畫的。”

  “咳咳咳…你…咳咳咳…進來吧…”屋頭內的女子應是患病了,單單一句話,卻愣是咳喘了好半晌,這聲兒也很是沙啞,單單聞見便能臆想出她虛弱的模樣。

  果不其然,正如姜禛所想那般,瞧著身子雖似無礙,可這面兒卻著實難堪,毫無血色不說,不時還會用手巾掩嘴,輕咳出聲:“咳咳咳…”

  真是位可憐的人兒,如此佳人卻只得每日窩縮在房內,見不著光,亦見不著喜。

  “咳咳咳…是秋離讓你來的,對嗎?”女子詢道。

  “對。”姜禛如是回道。

  “呵呵,他那家伙…咳咳咳…”又是一陣咳喘聲遞出,虛虛晃晃的身子亦是靠上墻頭,如此一幕可令姜禛嚇壞了,連忙迎上前去,擔憂道:“你無事吧?!需我將董神醫喚來嗎?”

  病怏怏的人兒被姜禛攙扶回榻上,而她捂嘴所用的手巾,已是沾染上點點血跡。

  顫顫巍巍的聲兒道出:“不需…不需…我可不想再給秋離添亂了。”

  都講畫中仙女惟妙惟肖,靜若含珠,動若木發,一顰一笑皆是歡,不言不語亦是美。

  可再瞧瞧眼前的她,似弱柳扶風一般,早是沒的精神頭了,生怕她待會兒再嘔出血來,如此,這讓姜禛如何為她作畫呀?

  “呵呵,咱們開始吧,來…咳咳…為我作畫吧。”她強扶起身,逞強道。

  “你當真無礙嗎?!”姜禛憂道,她那只撐在榻上的手,可還在發顫呢。

  “無礙,來吧。”若是此番不成,那自己怕是再沒的機會了。

  方才抬筆入墨,隨意地勾勒幾筆,董秋離便端著藥茶進來了,說道:“菇蘇,該喝藥了。”

  良藥苦口不假,可這藥卻是澀的很,名喚菇蘇的女子連忙干咳了幾聲,這小舌頭似也打顫到了一塊兒,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咳咳咳…秋離,今兒個這藥好澀。”菇蘇連忙添水,怨道。

  “這藥乃是我為你新抓的,澀是澀了些,但菇蘇不還是喝完了嘛。”董秋離拾起湯碗,臨走時還不忘同菇蘇親膩一番。

  輕揉了揉她的小臉兒,又碰了碰她的鼻尖,他倆竟都是不避嫌的,這屋頭內可還有個人呢。

  待董秋離走后,菇蘇又是一連咳喘了好幾次,差些未再將血嘔出,一旁的姜禛亦是愛莫能助,無奈,只得再將董秋離喚來。

  說來也是諷刺,若連自己所愛之人都救治不了,那他又算哪門子的神醫?虛名罷了。

  真真是對苦命鴛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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