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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怕要不得自在

  這濛濛瀧瀧的愁雨可算是歇息了,待得潮氣褪卻亦是舒適的,片片積洼雖尚留于石橋小巷當中,可到底算個好盼頭的,這江南水鄉的飄渺亦是美觀的,其意有境其境有意,定能惹人感慨一二的,但這時兒久了自也是泛著潮氣的,似感覺身子骨都寒溺了頗多,這街肆確是濕漉漉的,這人心亦是愁碌碌的。

  好在已是云開見日了,這眼眸同心神也算是見著晴了。

  她可不為好惰的人兒,現下這會兒若不是陳譯尚在府內待客,她怕是又得好生打擾一番了。

  姜禛坐在了泗娘的身旁,于此正協手同她書畫一番,泗娘究竟是卑妾的那位,不略四書,不識四藝,唯那招蜂引蝶的舞姿尚算是精曉的。

  但見二女一左一右,一人撫著硯,一人揮著墨,手袖之間自現幾許會意與親膩,倒也為書味兒的。

  “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泗娘定是個聰巧的,短且數日不過,竟已是扮著書墨學的倒是有模有樣的,這字里行間雖是未曾有韻,字跡尚也稚拙,但為她的老師,亦是姜禛倒是頗為的滿意。

  “姐姐所書的這詞可著實為好呢!”她將手撒開,觀著賞著亦是善好的。

  “呵呵,還是妹妹帶的好。”陳譯碌客的這些日也算得清凈的,但到底是閑先不住她,這不會兒便是同泗娘熟膩了起來,早是以姐妹相稱的二人已是可攜手出街了。

  不論他人旁親如何待這泗娘,可究竟為姜禛親哥的所許之人,當是不會怠慢的,而這泗娘更是本善,早是惹的姜禛同姜老太太與崔周二姨奪聲了一番,雖也各有各的脾性,但泗娘有了姜禛作伴亦是那風花有了雪月,尤是自在。

  “呵呵,妹妹今兒個怎未尋去陳公子府上呢?”泗娘可是勤快的,現下亦是同這姜禛學起了茶術,這備、洗、取、沏、端、飲、斟、清亦是略曉一二的。

  “他,他說府上遭了客,所以,所以…”所以她便是避了,倒不是陳譯好面兒嫌她這不禮的樣兒,反是她自己有所他慮了。

  不止為遠客近親的面前她選擇了逃避,而是于所有識她姜禛之人的面前,她亦是不愿于他的面前現身。

  只因了她的羞澀,不愿讓他人瞧見自己那不與尋常的嬌滴樣兒。

  自覺羞愧。

  外人所言的“姜祖宗”于他面前卻是株“羞花草。”

  她又何嘗不愿日日夜夜賴著那陳譯呢?但于自己的親哥面前都尚露膽怯,又怎能與他攜手現身他處呢?

  “所以?是陳公子不愿妹妹你去尋他嗎?”于此片刻泗娘可是觀了個仔細的,定有他意,莫不是二人有所爭?

  “不是的,只是妹妹我…”如此露短之言她又如何能講的明了呢。

  “呵呵,好妹妹莫要憂愁,同姐姐說些,姐姐或也能提點妹妹一二不是?”泗娘牽過了姜禛的手,于那手心之中漸起的暖意亦是令得姜禛安穩了些許。

  “那,妹妹同姐姐道出了,姐姐可得,可得為妹妹守言才是,莫要同他人有所吐露,尤是我二哥和那木頭!”方才還尚在猶豫之中的她,卻是因了陳譯先時的一席話語而定了心。

  那是二人的頭一次相會,羞怯,懷躇,卻也最是眷戀。

  “姜禛姑娘,你莫再要逃了,好嗎?”

  ——好。

  “因…因了妹妹的羞心。”她將這般心事吐露而出之后,似羞似臊,似愧似怯,終是紅潤了臉頰,眼眸之中的月兒也似臨了四月一般,桃月桃花粉面羞。

  “呵呵,妹妹能有此態應當為善事才對,不必有愧。”泗娘這遮眼含笑的樣兒,倒是比作乖的姜禛仍要溫雅許多。

  “好姐姐,你,你莫要再笑了。”言罷,她便是背過了身,雙腳提搭在了背椅的趕棖上,而后亦是藏頭含羞而下,環抱住了膝蓋,儼然一副露臊的模樣,好不尋常。

  五月初五重午節,仲夏端午,日龍星歸位,即為大吉大利之象,恰逢云霧山雨方去,江洲四下之內的居客或旅者紛紛于今時趕街出肆,皆是為了今夜的女兒浴蘭宴。

  除了姜禛,這一年四季的盛賀皆于她無關,既因了她的無趣亦因了江洲嗣民對其的厭嫌。

  女兒浴蘭宴,自是于重午節的前夜出街,小姑娘家需系端午索,戴艾葉、五毒靈符,寓意祛濕毒祈平安,愿得來日嫁個好君郎。

  她仍是一副活脫的樣兒,只要不現于陳譯的面前,即是尋常的,去年的她可是把自己鎖在了屋頭內,不愿出街亦不敢出街,全因了那句“丑女!”當是惡語罷了,并非為真。

  “你就為那姜禛對吧?”一名面相清秀的束發少年于身后喚道。“”

  “你…你是何人?”姜禛回身同這人詢道,但見他的長相可尤是俊美了些,仿若作個假娘子怕得會羨煞大多女子吧。

  “我?我你自是不需知曉的,你就為那姜家是千金對吧?”少年又是挪前了一步而后詢道。

  “嗯,你要如何?”姜禛似已有所警覺,那凝視向少年的眸光也是一刻不散的。

  少年聞言卻是并未應聲,晃悠著步子不時便是近了身,上瞧瞧下探探地打量起了姜禛,而少年這般的掃視著自己亦是令得姜禛深感不適,姜禛自是熟悉的,這種早是對他人抱有成見的眸光。

  雖不知少年有何他意,可姜禛亦是受夠了,于前她或要逃或要避,而現時卻不會了,皆因了他,陳譯,姜禛相信有他在即是萬安。

  “你瞧夠了嗎?!”姜禛的手已是落在了少年的右衽之上,雙拳攥緊似要將他提起一般,倒也奇怪的,她手勁不過尋常罷了,竟似真能將這少年拎起一般。

  估摸著應當是他太清瘦了吧。

  “你,你,咳咳…”被人拽著衫領束著脖頸的滋味自是不大好受的。

  今下昏時雖尚未轉暮,但見市井之內早是人海人潮的,想必此夜也定是喧樂的。

  ——這木頭彼時在哪兒呢?

  姜禛又是穿行過了一條街巷,四下覓尋。

  ——這酒釀的葫蘆能被他所好嗎?

  這會兒已是踏上了清淼之上的石橋,他便是于此觀見了自己的哭妝。

  ——那個,那個會是他嗎?

  前方的一席晃影勾住了姜禛的眼眸,探著,尋著…

  無錯,正是他。

  姜禛的腳步俞來俞是歡快,輕盈,離他越近便越是感覺安心,若是自己現于了他的眸中,那,定是最可愛的自己。

  “木頭!木頭…抱歉…”于歡期之間墜于仿徨之時,此等大差定是擾人思緒的。

  不運,她辯錯人了。

  ——哪兒呢?到底,你到底在哪兒呢?!木頭…

  同是于仿徨之下的自己被身后的輕觸所喚醒,如期而至的還有那溫柔所化的昵稱“瑤瑤。”

  回首尋去,便是自己所期望的那般,雖不為燈火闌珊處的伊人,卻也是相顧卻無言的會心。

  只是,他的身旁亦有二人,立于左側之人,不識,而怵于右側之人,那或慌或恐之人…

  乃是今下午時的那位少年。

  “你!你!你!四哥哥,就是這蠻妮強凌于我!六哥,你也不管管你家這小娘子。”少年躲藏于陳譯的身后,甚是怯怯的凝向了姜禛,今兒個他確是見識著了這妮子的獷悍。

  “珺如,你莫不是又私溜出去了?”對側的黑衫男子詢道。

  “我,我就是乏了便想出門走走罷了。”名喚珺如的少年狡賴道。

  “唉,定為你主動生事,呵呵,姜禛姑娘莫要過心了。”這姜禛自不會過心的,她現下可全念著那陳譯呢。

  但,有喜有憂,喜在遇見了,憂在并非為二人獨身相會,如此,怕是又要不得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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