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一整個人徹底愣在了原地。
耳邊絕望的女人聲音還在繼續:
“我跟耀雄大吵了一架,他跟我說了很多,但我知道,這些不過都是謊言!”
“我才知道,他做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為了給他的親生兒子鋪路!”
“我真傻,我居然被他騙了整整十幾年…”
“今天我跟唯一說了,讓她不要再喜歡蕭夜白,可是她問我原因,我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直到錄音筆徹底停止,房間里恢復安靜,墨唯一渾身冰涼的在沙發上坐了下去。
她低下頭,看著手里的錄音筆。
錄音筆已經停止播放了,屏幕顯示播放時間不到半個小時。
可是錄音的內容卻整整跨度了好幾年的時間。
很明顯,徐靜只有在心情極度糟糕,或者是發生重大變故的時候才會用這個說話說話,而這,居然成了事情暴露的唯一證物。
墨唯一就這么直愣愣的坐在那里。
有好長一段時間,她整個人都是懵的,腦子里也是空白一片,就像是被人給定在那里一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像是突然像是反應過來,顫抖著手指拿起錄音筆,把時間往后調。
然后徐嫻的聲音再一次傳了出來:
“蕭夜白…”
“蕭夜白居然是墨耀雄的親生兒子!那個女人,當年的那個女人居然沒有死!”
“怪不得他會對蕭夜白這么的好!我怎么這么愚蠢…”
墨唯一按下了“停止”,將錄音筆放了回去。
眼睛瞥到旁邊的手機,她忙伸手拿了過來,打開“照片”,一張一張的往前面翻,最后停在了當初她在書房偷拍的那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上。
她試圖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但是…
墨唯一頹然的放下手機。
她依然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
蕭夜白…
他怎么可能是爸的兒子?
她還記得蕭夜白是在她10歲那年進入墨家的,那陣子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一兩個男孩子回來,大部分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容安…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那些男孩往往都做了墨家的傭人,司機,或者是保鏢。
只有蕭夜白,因為是第一眼被她看上的,墨耀雄當時便說給她做哥哥,從那以后就成為了墨家的養子…
這一切,原來都是墨耀雄計劃好的…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墨唯一低下頭,看到屏幕上顯示著“蕭夜白”三個字。
冰涼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著,她整個人如雕塑一般維持那個姿勢沒有動,就這么等到鈴聲停止,手機屏幕也慢慢暗了下去…
直到電話鈴聲再一次猝然的響起,墨唯一像是遭到電擊一般的回過神。
這次的電話是墨耀雄打過來的。
她按下接聽,放到耳邊。
墨耀雄嚴厲又不滿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怎么回事?電話不接,醫院也不去,你知不知道夜白出車禍受傷了,你是他的妻子,就算任性也要有個度!”
“爸。”墨唯一聲音顫抖,“你在哪里?”
“我在老宅,馬上去醫院。”
墨唯一立刻說道,“你先別過去,我找你有事要說。”
“你讓容安直接開車去醫院就行,先去看一下夜白…”
“我要先見你!”
“什么事不能去醫院了再說?”
“不能。”墨唯一加重語氣,“爸,我先去老宅找你,你先別走。”
墨耀雄終于覺察出了不對勁,“發生什么事了?”
“嗯。”墨唯一說,“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當面問你。”
“…”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會,然后,墨耀雄終于答應,“那你現在過來吧,我在老宅等你。”
“好。”
掛斷電話,墨唯一立刻起身,拿過手提包,將手機和那個錄音筆全放進去,然后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她的腳步很快,下樓梯的時候,一只手抓著欄桿,幾乎是一腳踩兩個臺階的往下走。
拐角處,客廳的周嬸聽到聲音抬頭,結果嚇得臉都白了。
忙起身過來想扶著她,“公主,你這是要去哪啊?”
墨唯一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高聲喊道,“容安!容安!”
最靠近客廳的那間客房的門很快打開了,容安走了出來。
“快,送我回老宅。”
容安:“…”
不是上午剛回過老宅嗎?
不過他一向不是愛多話的人,很快便去而復返,手里多了車鑰匙和手機。
墨唯一迅速往外走去。
腳步太快,行跡匆匆,讓容安不禁皺起眉頭。
他很快跟了上去。
“公主,發生什么事了?”
墨唯一沒有說話,漂亮的五官繃的緊緊的。
等到了車上,容安一邊發動引擎,一邊看著后視鏡。
墨唯一整個人都縮在那里,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捏在了一起,像是遇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因為墨唯一懷孕了,容安把車開的比較慢。
到老宅已經是四十分鐘后了。
一路上,后車座的女人幾乎沒有變過姿勢。
等車子停下,容安立刻下車來到后車座,拉開車門,然后伸出手,“公主,到了。”
墨唯一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隔著薄薄的襯衫布料,她的手指幾乎沒有一絲的溫度。
容安看著她。
表情很冷,眼睛充斥著血一樣的紅,但是又沒有哭…
他實在不明白。
但墨唯一不愿意說,只能慢慢的扶著她往老宅里走去。
似乎也有了一些預感,墨耀雄在自己居住的別墅等著。
客廳里沒有一個傭人,茶幾上放著一壺茶,旁邊倒好了一杯,喝了一半。
空氣中是淡淡的茶香味。
看到進門的墨唯一,墨耀雄眉頭緊了緊。
等她直直的來到跟前,用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墨耀雄眉頭皺得更緊。
他放下茶杯,先是看了一眼進門后就站在門邊的容安,然后才低聲問道,“找我什么事?”
墨唯一依然直勾勾的看著他,眼睛里滿是極致的情緒。
許久,她才開口,聲音沙啞的喊道,“爸。”
墨耀雄看著她。
下一秒。
“蕭夜白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這話一落,墨耀雄臉上的表情變化幾乎根本無法控制。
然后,他迅速站了起來,聲音呵斥,“你在胡說什么?”
“都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你還要繼續騙我嗎?”墨唯一看著他,只覺得每一句話都說的無比艱難,“我不是墨家的女兒,你現在告訴我真話,真的沒有關系的…”
她大口的喘了口氣,才能繼續往下說,“你騙了媽那么多年,你不累嗎?現在居然還要繼續騙我,騙爺爺…”
“唯一!”墨耀雄終于打斷她,“是不是徐靜跟你說的?”
說完這句,他直接就要往外沖,“這個歹毒的女人!這一次我絕繞不了她!”
“不是她說的!”墨唯一尖叫。
墨耀雄的腳步停住,他轉過身,“那你跟我說,到底是誰說的?”
“所以是事實對嗎?”墨唯一反問。
墨耀雄臉色冷厲,“唯一,你是我的女兒,夜白是你的丈夫,在我心里,你們都是我的兒女…”
墨唯一直接低頭,從拿出那個錄音筆。
再抬起臉,她的表情冷艷又嘲諷,“這是媽留下的錄音筆,里面全都是她親口說的話,你要我現在放出來嗎?”
不等墨耀雄回答,她立刻點了“播放”。
徐嫻的聲音就這么從錄音筆里傳了出來。
“蕭夜白居然是墨耀雄的親生兒子!”
剛說出第一句,墨耀雄整個身體就猛地晃了一下。
伸手扶住旁邊的太師椅,才讓身體沒有摔倒下去。
接下來,他就像是一座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的站在那里,任由錄音筆里徐嫻的聲音全部播放完畢。
客廳里是死一般的安靜。
幾乎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墨唯一閉了閉眼睛,“你現在還有什么話好說?”
墨耀雄慢慢的抬起頭。
失魂落魄一般,許久才開口說道,“唯一,這件事情…”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墨唯一打斷他,“原來當年你帶回那么多的孤兒院的孩子,就是為了給你的親兒子鋪路!”
她忍不住冷笑出聲,“怪不得這么多年,你對他這么好,我現在全都明白了。”
“是我的錯。”事到如今,墨耀雄只能承認。
“你是錯了!”墨唯一忍不住發出指責,“你不但騙了媽,你還騙了爺爺,騙了我!”
“唯一…”
“我要去告訴爺爺!”
“不能告訴他!”墨耀雄猛地阻止。
“為什么?”墨唯一不懂。
墨耀雄說道,“現在爺爺身體這樣,如果這件事情說出去,你覺得他能扛過這一關嗎?”
墨唯一想到今早在病房,墨老爺子病重的模樣,可是…
她說道,“為什么以前你不跟他說?在媽去世后,整整五年,你明明可以說的!”
墨耀雄看著她,“知道夜白存在的時候,你已經五歲了。”
墨唯一:“…”
所以呢?
“除了你外婆,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只是我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孩子,徐嫻對你傾盡了她所有的心血,你爺爺更是非常的喜歡你…”
“我起初是怕徐嫻接受不了自己孩子剛生下來就死掉的打擊,想著先讓夜白回來,找到合適的時機再和爸說,可誰知徐嫻去世后,你就對夜白特別的上心,你還跟我說,非他不嫁…”
“如果我這個時候把事情真相說出來,那就必須把你不是墨家女兒的事實也說出來,你當時才十六歲,怎么接受的了?等你十八歲那年跟夜白發生關系后,我就更說不出口了…”
“…”墨唯一說不出話。
所以墨耀雄是為了她這個養女,才這么久的隱瞞了這個秘密嗎?
她情緒崩的厲害,細白的手指死死的捏在一起,因為太用力,骨骼關節被勒到幾乎泛白。
“一步錯,步步錯,所以我只能決定,把事情真相就這么瞞住。反正你嫁給夜白后,夜白也等于永遠留在墨家,這樣也沒什么關系…”
“怎么會沒有關系?”墨唯一眼睛紅的厲害,“你這樣欺騙所有人…”
“我也是為了所有人好!”墨耀雄打斷她,“既然這件事情你已經知道了,以后對夜白好一點,知道嗎?”
“你還要我繼續隱瞞?”墨唯一驚訝,“我沒有你那么狠心,我藏不住秘密…”
“你不藏也得藏。”墨耀雄聲音很嚴肅,“你爺爺現在都這樣了,讓他安心地離開不好嗎?這件事情萬一爆了出去,他根本就承受不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爺爺不想要認他?他知道我不是墨家的骨肉,已經很受打擊了,難道你要讓他抱著遺憾離開嗎?”
“遺憾…”墨耀雄低低的冷嗤一聲,“總比悔恨好吧。”
“什么意思?”
墨耀雄說道,“這么多年,爺爺對夜白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如果被他知道,自己這么多年都在防范和討厭的,居然就是他親生的孫子,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你覺得他會怎么想?”
“…”墨唯一再度說不出話。
是啊。
這么多年,自從蕭夜白來到墨家,墨老爺子就從來沒有待見過他。
他并不知道蕭夜白其實就是墨耀雄的兒子,也是自己的親孫子,所以在他眼里,蕭夜白就是和其他保鏢,司機一樣的存在。
要不是因為她喜歡,死氣八賴的讓他答應她和蕭夜白的婚事,恐怕他不可能答應把公司交給蕭夜白來管理。
“唯一,你是聰明的孩子,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墨耀雄語重心長,“爺爺時日不多了,讓他平靜的離開吧,至于以后,你就是我的親生女兒,夜白就是我們墨家的女婿…”
“可是…”墨唯一咬著唇瓣,“你這樣,不覺得對蕭夜白不公平嗎?”
這么多年,整個南城的人都以為蕭夜白是墨家的入贅女婿,可他明明不是…
墨唯一突然就覺得以前的憤怒完全都沒有了。
蕭夜白的狠心,運籌帷幄,其實拿回的不過是屬于自己的東西。
她哪來的資格對蕭夜白生氣呢?
蕭夜白才是墨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而她,不過就是一個養女罷了…
安靜的客廳里,許久后,墨耀雄的聲音才慢慢的響起,“不公平也沒辦法,只能怪…這孩子的命不好…”
離開房間的時候,墨耀雄說道,“容安,你留一下。”
墨唯一頭也沒回。
到了外面,她腳步邁得越來越快,差點在拐歪的時候被什么東西絆倒。
旁邊的傭人忙過來,“公主,你沒事吧?”
墨唯一站在那,突然就笑了起來。
公主…
你是什么公主?
“公主?”傭人驚訝的看著她。
直到身后傳來腳步聲。
“公主。”
是容安。
墨唯一抬起頭,“爸是不是讓你對這件事保密。”
容安點頭,“董事長還說,讓我送你去人民醫院探望一下蕭少爺。”
“哦。”墨唯一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答應了,還只是…
“公主,你打算怎么做?”容安忍不住問。
墨唯一搖搖頭,好半天才說道,“我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的是,現在自己的心非常的亂。
等上了車后,容安將車開了出去。
墨唯一不說話,他就順著來時的路往回開。
而墨唯一坐在后車座,從上車后就一直看著窗外,放空思維。
她一遍又一遍的在捫心自問,為什么?到底為什么會這樣?
最近的這一系列的變故真的是太狗血了,簡直比她看過的任何一部影視劇都還要來的反轉和震驚。
手機鈴聲響起。
墨唯一低頭,拿出手機。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蕭夜白”三個字,她抿緊紅唇,半天后,還是按了“掛斷”。
然后,她開口說道,“容安,去人民醫院。”
“好。”容安點頭,將方向盤一拐,朝著人民醫院開去。
人民醫院。
問清楚病房號后,兩人邊上樓來到蕭夜白的病房。
誰知推開房門,卻發現房間里空無一人。
容安很快去外面問了護士。
“蕭先生去樓下的病房了。”護士很熱心,“你們是來探病的嗎?我下去幫你們叫他吧。”
“謝謝。”
容安很快回來,“公主…”
“我聽到了。”
容安:“…”
安靜的病房里,墨唯一緩緩在沙發上坐下。
這人真的是…
一直給她打電話讓她來看他,結果她現在來了,他人又不在了。
樓下的病房。
“這張支票我不能要。”司機師傅拼命擺手,“要不是我開車不小心,也不會出車禍,主要還是責任在我,我怎么好意思要你的賠償…”
“是我的錯。”蕭夜白穿著病號服,盡管額頭還貼著紗布,穿著病號服的身材挺拔清雋,“如果不是我,你現在應該在京都陪女兒過節。”
“害,這種洋節日我又不過,再說了,你讓人送來這么多的東西…”司機師傅看著滿滿一屋子的營養品,“這比我過生日收到的禮物還多呢。”
蕭夜白微微勾了下嘴角。
并沒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做了他好幾年的助理,仲愷自然明白上司的意思,忙將支票放下。
司機師傅哪里敢收?
他的傷并沒有那么嚴重。
而且警察通過看監控錄像,已經把責任全權判給那個卡車司機的頭上了,醫藥費已經夠了…
“蕭先生,這些營養品我收下了,但是賠償真的不用了…”
“叩叩叩”。
房門突然被敲了幾下,有個護士在門口喊道,“蕭先生,樓上病房有人找你。”
蕭夜白問,“什么人?”
護士笑著說道,“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我聽身邊那人喊她公主。”
聽到這兩個字,原本沒什么表情的男人的臉,突然微微動了一下。
司機師傅看著他。
公主?
這是…
仲愷則笑著說道,“蕭總,公主來看你了。”
蕭夜白點頭。
回首看到司機師傅迷茫的臉,他突然開口,“是我太太。”
司機師傅:“…”
仲愷也:“…”
樓上病房。
墨唯一坐在那,微微蹙著眉,黑白分明的貓眼就這么一直盯著病床。
上面的被子被卷開在一旁,略顯凌亂。
除此之外,病床上并沒有什么東西,可墨唯一還是一直看著。
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直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墨唯一收回視線。
容安則立刻起身,“蕭少爺。”
蕭夜白慢慢的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然后走到病床邊坐下。
房間安靜。
容安迅速說道,“我先出去。”
墨唯一沒說話。
蕭夜白則點了下頭。
房門關上,病房里恢復了沉默。
蕭夜白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從他進門后,墨唯一就這么坐在那里,也不說話,就這么一直低著頭。
她纖細的身軀穿著一如既往的精致,只不過因為懷孕,沒怎么化妝。
許久沒有去造型會所護理,一頭蓬松的卷發松散略顯凌亂,也比以前長長了許多,微微卷曲的耷拉在肩膀上…
搭配此刻她低頭的模樣,憂郁又唯美。
蕭夜白就這么仔仔細細把她打量了一遍,最后緩緩開口,“你過來看我,就是這么低著頭看的?”
墨唯一沒有說話。
蕭夜白:“…”
過了會,他挑了下眉,干脆拿過旁邊的手機開始看。
房間里有著好一陣子的沉默。
墨唯一沒有聽到聲音,終于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然后她就在心里想著,蕭夜白的長相,和墨耀雄真是一點都不像。
墨耀雄屬于那種典型的普通男人的長相,談不上英俊,頂多只能說是五官周正。
但是蕭夜白卻要精致許多,不管是五官,還是輪廓線條,無一不精細好看,和墨家人真的一點都不像。
她突然想到了那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
是了,蕭夜白應該是完全承襲了母親的相貌,他的母親…一看就是那種典型的南方美人。
如果一定要說和墨耀雄有什么相似的,可能就是身高吧?
墨老爺子和墨耀雄,都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蕭夜白也有一米八八。
但是除此之外,真的一點都不像,再加上她是墨家的公主,兩人還結了婚,所以才從來都沒有任何人懷疑過他和墨家是否有什么關系。
墨唯一就這么愣愣的看著男人英俊的五官,直到…蕭夜白突然抬起頭。
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和她發呆的目光對到了一起。
因為受傷住院,他沒有戴眼鏡,臉色略顯蒼白,那雙眼睛,卻無比的幽深遂遠。
在蕭夜白微微挑了下眉,即將開口的時候,墨唯一突然回過神來。
然后,她迅速將目光收了回去。
蕭夜白:“…”
男人迅速的瞇了下眼睛,然后幾乎是沒有思考的開口,“你在看什么?”
墨唯一低著頭,又開始不說話了。
但是剛才她的目光…
蕭夜白眉頭微微皺起,“發生什么事了?”
見墨唯一依然不說話,他開口喊道,“容安。”
容安就站在門外,聽到聲音很快推門進來,“蕭少爺。”
淡漠冷峻的男人坐在病床上,眉頭緊皺的問他,“發生什么事情了?”
容安看了一眼墨唯一。
然后開口說道,“沒事。”
蕭夜白的聲音帶著緊繃的不悅,“你們剛才去哪里了?”
容安說,“回了趟老宅。”
但是具體什么事,他不說,墨唯一也不說。
蕭夜白自然也知道這個事實,但是他說道,“需要我打電話親自問媽?”
容安:“…”
“不用問。”墨唯一低低的出聲。
蕭夜白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
墨唯一抬起頭,目光卻看著窗外,“什么事也沒有,我就是…心情不好。”
蕭夜白緊繃的臉沒有緩和,“為什么會心情不好。”
“沒有為什么,”墨唯一依然語氣平淡,“懷孕的女人都是這樣的,你不知道嗎?”
這回輪到蕭夜白:“…”
容安看了看,轉身默默的離開了。
房門再度被關上。
然后,蕭夜白的聲音響起,“你知道了。”
墨唯一也沒有否認,“嗯。”
時至今日,她已經不知道該再去怪誰了。
怪蕭夜白不愛她么?
不可能。
她哪來的臉怪他?
因為她的存在,他明明是墨家少爺,卻被迫在外面顛沛流離十五年,還嘗盡了年少時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的喪母之痛。
是的。
來的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也想到了之前戰堯跟她說的話。
戰堯是蕭夜白最好的朋友,雖然蕭夜白朋友不多,但關于他的事情,唯一知道的就是戰堯。
如果不是他說,她也不會知道蕭夜白在十五歲以前的日子是那么艱難。
可是,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被墨家抱養回來,以墨耀雄的性格,發現這個親生兒子后,怎么可能不立刻讓他認祖歸宗,畢竟…作為一個兒子來說,他實在夠優秀!難怪了…
墨唯一嘴角浮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
她從小到大,就什么都不太出色。
練鋼琴,沒有什么太大的天賦和毅力。
不像他…
十五歲進入墨家后,經過不到兩三年的時間,就可以彈奏一曲漂亮的鋼琴曲,小提琴甚至也輕松考級。
還有學習成績,沒有人逼迫她永遠不想去學,不像他…
哪怕家庭條件和氛圍那么差,卻還是輕輕松松就能得到全年級第一。
等進入墨家后,被安排了更好的教育,他這種聰慧才智也就體現得更加明顯,十八歲考上了美國最好的研究所,也是沒用幾年時間就得到雙博士學位回國,回來后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墨家如今的,全都是他的成就。
墨唯一越想越覺得心情壓抑。
她甚至不敢和他對視…
因為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覺得自己過去的行為太可笑和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