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官員一聽,頓時都把目光轉向了錦衣衛指揮同知,很顯然,他們覺得這個事情,應該是錦衣衛這邊處理會比較好。
又或者說,如今因為興國公是錦衣衛指揮使,因此錦衣衛的威望最高。沒有錦衣衛的點頭,他們也不敢私下決定。
藍天保見了,當即笑呵呵地說道:“我們大明是以德服人,說琉球國王兩面三刀,還準備在背后捅我們大明一刀,這種事情,要有證據,你明白么?”
雖然他是在笑著的,雖然他說是要以德服人,可是,他直接總結概括起來,是說琉球國王兩面三刀,在大明背后插刀子。
雖然這樣說,其實也沒總結錯,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鄭向明突然之間,有點不敢直視藍天保了。
他當然也明白藍天保的意思,便立刻低頭領命道:“請上差放心,下官這就回去搜集證據!”
首里城內,明軍要戰敗,倭軍馬上登陸的事情,傳得越發地離譜。
可是,越是這樣,琉球國王尚貞就越是興奮。
現在的他,算是明白了,去抱倭國的大腿,雖然會被欺負,但是國王的權力卻還是有的。
而自從明軍來了之后,他就是個空架子,沒有一點權力。
男人,活著要是沒權的,與行尸走肉又有何異?
明國,自己一邊玩去吧!
他卻沒想過,為什么琉球國王會失去權力?
就是因為他們對明人動手,結果明軍來了,就主動交出了權力。
如果說琉球這邊沒有對明人動手去討好倭人的,就壓根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一個人,想著凡事先檢討自己,認清事實真相,還真是不容易的,習慣性的,就是把責任往外推!
尚賢也好,尚貞也罷,全都是這樣的庸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并不奇怪!
不過,尚貞還沒高興多久,就有人急著回來稟告,一個消息,接著一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一道,接著一道打在他的腦門上。
“王上,不好了,倭軍被明軍打敗了,那霸港那邊全是擊毀的倭國戰船!”
“王上,不好了,明國援軍到了,還有巨大的鐵甲封舟戰艦!”
“王上,不好了,國相領著人馬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本來圍繞在身邊的那些同伙,聽到這些消息,面無人色之下,頓時鳥獸散,能離他多遠就多遠。
剛還被一大群人簇擁著的尚貞,頓時就變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不對,還有一個人陪同在他身邊,就是貼身伺候他的內侍小德子。
傻眼了很久的尚貞,回過神來后,面如死灰,不過還有一絲安慰,凄涼地對他的貼身內侍說道:“小德子,孤沒想到,最后能陪在孤身邊的,竟然只有你一個!”
看到小德子低著頭不說話,似乎很難過的樣子,尚貞嘆了口氣道:“與其被明人侮辱,不如去尋顆樹上吊更好,小德子,走吧!路上有你相伴,孤也就不寂寞了!”
正在這時,就見鄭向明黑著臉,帶著一大群人擁了過來。
忽然,小德子一下便動了起來,往鄭向明那邊急行幾步,反手就指著尚貞說道:“鄭大人,小人要揭發!先王還寫了一份血書給倭國的,就在他袖子里,剛才還拿出來過的。”
“…”尚貞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傻眼地看著他的貼身內侍,一言不發。
“還有,剛才王上還召集了不少人商量攻打那霸港的天兵,我都記得那些人…”
尚貞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感覺眼前一黑,便暈了。
當天傍晚的時候,鄭向明便再次到那霸港這邊明軍軍營求見大明上官,呈上了厚厚的一疊供狀。
藍天保見了,便笑呵呵地轉頭看向兵部右侍郎王家彥和戶部右侍郎吳甘中道:“兩位大人,你們以為,對這等背叛大明的藩國國王,該如何處置?”
王家彥和吳甘中都沒想到,來到琉球之后會遇到這么一檔事,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吳甘中回應道:“查處叛逆,乃錦衣衛職責,藍大人自行決定便是!”
藍天保聽了,依舊是笑呵呵地,便轉回頭,對鄭向明說道:“那就公布這些罪狀,那尚貞押往京師,聽候皇上發落。在新的旨意到達之前,琉球之事,還是要你辛苦一些。”
“不敢,不敢!”鄭向明一聽,連忙謙卑回應。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大人才是所有人中的主事官。
藍天保看著鄭向明,又是笑呵呵地說道:“有個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可以和你隨便聊聊!”
“…”鄭向明聽得不由得無語。明明中軍帳中,大明的文官武將,全都在這,顯然是在商量事情,怎么就是閑著也是閑著了呢?
還有,那兩位文官聽到了這位錦衣衛指揮同知的話,明顯表情不自然了一下,很顯然,這話是有問題的。
不過,他可不敢指出來,連忙洗耳恭聽。
就聽藍天保笑呵呵地對他說道:“朝鮮那邊,也有一個類似的事情。那朝鮮國王投靠了建虜和我大明為敵,最終被建虜所害。他算是死有余辜,可是那邊的百姓怎么辦?”
聽到這話,鄭向明還真不知道。
自從琉球和朝鮮因為倭國的關系斷絕來往之后,就再沒有消息。
不過對于藍天保的問題,他心中也立刻給出了答案,那些百姓還能怎么辦,再選一個聽大明話的國王出來,不就可以了?
可誰知,就聽藍天保笑呵呵地對他說道:“最終啊,朝鮮百姓寫了個萬民表,懇請內附我大明。最終,我大明皇帝看著朝鮮百姓是真可憐,便下令設朝鮮為大明第十四個行省了。”
鄭向明本身就是一個機靈人,而且藍天保這話再明顯不過,他立刻就心領神會,當即回應道:“下官還真有下情稟告,與此有關。”
“哦,什么事?”藍天保聽了,微笑著看著他。
鄭向明聽了,面露嚴肅之色,認真地說道:“琉球百姓苦倭人久矣,在此貧瘠之地又窮困潦倒。如今,琉球國王倒行逆施,百姓聞之,皆是憤慨。真巧,下官也聽到不少百姓鄉老說想乞求天朝,讓他們能成為大明百姓,托庇于天朝。下官以為,如今不是正好有船要回大明,下官就去和他們說一聲這事!”
“…”鄭鴻逵聽了,頓時睜大了眼睛,仿佛以前沒見過鄭向明一樣。
而兩個文官,卻是相視一笑,并不言語。
藍天保聽了,微笑著點點頭道:“既然你有事要去忙,那便不耽擱你做事了!”
“下官告退!”鄭向明一聽,鄭重一禮,表情認真,退了出去。
等他一走,鄭芝龍便開口對藍天保說道:“那朝鮮好歹有礦,這琉球就幾個破島,歸順大明,完全就是累贅啊!”
一路上,他和藍天保算是熟悉了。最主要的是,他在京師期間,和興國公打交道不少,去拜訪興國公的時候,都見過好幾次興國府上的藍管事,關系都不錯。因此,就不是太忌憚藍天保,帶著一點好奇問道。
鄭芝龍這個人,其實更多的是商人。長袖善舞,逢場作戲,這是他長項,順帶著,精于算計,也是他的本能。
剛才明顯聽出了藍天保的意思,他就好奇了。
琉球成為大明直轄地的話,這真不是劃算的買賣。
在這中軍帳的,都是大明遠征軍中的高級官員,因此,藍天保也不怕別人知道,當即笑呵呵地回答道:“皇上不是要倭國割讓那什么薩摩藩給琉球么?那里可是有個大金礦的!”
“…”鄭芝龍一聽,頓時無語,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在想著,藍天保還在那說著:“如今的戰事,我大明是以幫琉球為主要理由開戰,因此,就先借著琉球的名義用用。其實吧,要按我的意思,討倭么,天經地義,直接割讓給我大明又如何!”
這個話,似乎有不少意思。
不過在場的這些人,都假裝沒聽懂。
鄭芝龍也是打了個哈哈,然后轉頭看向鄭鴻逵說道:“剛才說到哪里了?對了,我們先行趕到,運輸物資補給的船隊就在后面,估計明天就能到。再后面,就是那些海商,想著有朝廷海軍的保護,有過來做買賣的。”
他們在鄭向明過來之前,就是在說這事。
鄭鴻逵聽了,便放心地說道:“這一次,我們是真吃了補給的虧,要不然,也不會死那么多兄弟!”
他這話,很遺憾那個伊達忠宗是聽不到了,要不然會氣吐血,才死了幾個人,就說死了那么多兄弟,那倭國死那么多人怎么說?
隨后,他們最終商量好了下一步計劃,反正薩摩藩那邊的倭國水師已經全軍覆沒,因此,原有的大明海軍就繼續前去薩摩藩,給櫻島陸軍補給物資,并斷了海灣交通。
而鄭芝龍這邊的援軍,則開往江戶,炮轟德川幕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