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朱慈烺侃侃而談道:“兒臣以為,衙門變革之原則,即凡為官府做事,皆為朝廷之雇員,由朝廷發放俸祿。不管文武,無論捕快又或刀筆吏,皆是如此。”
“如此一來,這些低層官吏便無后顧之憂,也當能恪盡職守,不會想著去百姓身上摟錢,壞大明民生,惡朝廷之譽!”
崇禎皇帝聽著,感覺有道理,便微微點頭。
朱慈烺一見,心中信心倍增,這接下來說話的聲音都大了點。
“當然,既然是朝廷要給俸祿,自然也要擇優錄取。而如今,兒臣以為時機也已成熟!”
崇禎皇帝聽了,便“哦”地一聲,然后說道:“何以說時機成熟?”
朱慈烺聽了,偷偷看了張明偉一眼,然后看向崇禎皇帝,正色說道:“其一,如今大明已經全民皆兵,且當兵有時限,到期可退伍。兒臣以為,凡地方之武職,可從退伍軍人中擇優錄取。如地方捕快、巡檢司軍卒等等,由退伍軍隊擔任,必能勝任。且兒臣相信,經過軍中磨練,不管是其思想,又或身體,皆是上佳之選。”
如今大明軍中,都是有錦衣衛監軍。而錦衣衛監軍的一個職責,就是管著軍中思想,如《三大紀律七項注意》等,軍中每個人都要會唱會背,忠君愛國,也是每日灌輸。并且還在閑暇之時,會教導軍中將士讀書識字。
這樣的軍隊退伍之后擔任捕快之類,遠比那些世襲捕快要好多了。
崇禎皇帝聽著,心中想著,微微點頭,不過沒有說話,繼續聽著朱慈烺往下說。
“其二,文職方面,因我大明這些年來普及拼音,簡化文字,使得讀書識字的人越來越多。如此一來,這讀書識字的人多了,相信朝廷擇優錄取的質量便也會高上許多,無須矮個里面去找高個子!”
“其三,如今朝廷收入每年遞增,雖然花費同樣巨大,但是要從中撥出一部分來發放這些俸祿,兒臣算過,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朱慈烺說到這里,便雙手遞上奏章道:“詳細革新之策,還請父皇過目!”
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承恩見了,連忙上前雙手接過,然后轉呈到崇禎皇帝的面前。
崇禎皇帝面帶微笑,接過奏章之后便當場翻看了起來。
朱慈烺見此情況,便偷偷轉頭看了下自己的妹夫。
張明偉收到目光,微笑回應,微微點了下頭。隨即,朱慈烺明顯很是欣喜。
捕快,其實就是警察,世襲甚至是輪流服役的方式來產生,又怎么可能為盡職盡責!
由退伍軍人中擇優錄取,不但是給了軍人當兵之后一個安穩的退路,也能讓捕快的素質大大提高,算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事實上,這地方衙門低級官員的革新,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考公務員。雖然可能存在各種問題,但是,比起大明以前的那種,絕對是要進步多了。
朱慈烺的這個方案,確實是他自己先想到,然后跑去找張明偉商量,由張明偉給出了一些建議,便最終成了這次上奏的奏章。
崇禎皇帝看完,便讓王承恩轉給張明偉,同時笑著說道:“來,諸卿都看看,說說怎么樣?”
誰都能看出來,他是很滿意的,有作為父親看到兒子的出色而滿意的那種表情。
當然了,朱慈烺的這個方案,經過張明偉的把關,也確實是不錯的。
因此,包括張明偉在內的人,只要看了朱慈烺的這份奏章,甚至還有人,看都還沒看,就開始稱贊起來了。
“太子殿下思慮周全,微臣以為,實乃我大明朝一大善政也!”
“是也是也,百姓也能從中受益,會少受奸猾小吏之敲詐勒索!”
崇禎皇帝聽得很高興,便吩咐朱慈烺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和內閣牽頭,把這個事情給辦了吧!”
“兒臣領旨!”朱慈烺一聽,非常地興奮,連忙答應下來。
崇禎皇帝滿意,便帶著微笑問道:“還有何事要奏?”
朱慈烺一聽,連忙又奏道:“兒臣巡查發現,地方上多有鄉紳,依仗權勢,奪他人之利益,害民之事不少,究其原因,還是朝廷新設省份短時俱增,法紀綱要這一塊上有所忽略所致…”
他從以前就負責江南的稅收,并給孫傳庭的西南大軍提供后勤。因此,對于民生問題就比較關注,地方上巡查多了,就被他撞到了不少問題。
“…兒臣以為,皇權下鄉,很有必要,這也是兒臣之所以有革新地方管制的緣由之一。”朱慈烺說著,嚴肅地說道,“兒臣以為,民生問題不可忽視,大明威加海內之時,亦要注重法紀綱要!”
說著,他又取出一份奏章,雙手呈上說道:“兒臣選了幾個典型案例,請父皇過目!”
崇禎皇帝聽了,表情也嚴肅起來,便從王承恩轉呈之后立刻拿過去翻看了起來。
這些年來,崇禎皇帝還真沒特別注意這些細節,盡是管著大事去了。
朱慈烺選取的幾個案例,主要體現在幾個方面。
一是科技的蓬勃發展,帶動了大明社會生產力的蓬勃發展。在這中間,不少地方豪強利用自己的優勢,強勢吞并其他弱勢百姓一方的產出,轉手高價賣出。
比如江南的絲綢,因為張明偉的改進,產量大增。但是,普通的老百姓卻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好處,被地方豪強用各種手段壓制,最終只能賣給這些地方豪強。隨后,這些地方豪強或者轉賣給海商,或者自己出海,賺取很多倍的利益。
二是地方豪強對于專利的覬覦,很是出了幾個案子,一般百姓的專利,還沒報到衙門,就被地方豪強給搶了去,成了地方豪強在衙門備案注冊,賺取大量的錢財。
三是南來北往做買賣的多了,路霸車匪也跟著大增,殺人越貨的也不少,甚至都有在火車上偷竊搶奪等等。
崇禎皇帝沒想到,在大明繁華的背面,竟然還有這么多的陰暗事情,不由得臉上頓時露出了怒意。
大殿內相關的官員一見,頓時就惶恐了起來。
“先生,你看看!”崇禎皇帝看完,便立刻把奏章轉給張明偉,同時有點惱火地說道,“這還是太平盛世么?這還是盛世繁華么?”
張明偉并沒有馬上回答,接過奏章之后看了看,便帶著微笑回答道:“陛下,這些其實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朝廷把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到了開疆拓土上,其他地方疏漏也是再所難免。如今發現問題,解決問題便是。解決了一個問題,便會少一個問題,最終,我相信陛下想要的盛世繁華也必定會到來的!”
一聽這話,崇禎皇帝覺得有道理,心中的怒火便一下少了很多,稍微和緩了一點語氣問道:“那先生以為,該如何做最為有效呢?”
大殿內的不少人,都偷偷地抹了把汗,豎著耳朵聽興國公說話。他們知道,興國公肯定會有辦法。
“辦法就是四個字!”張明偉聽了,馬上回答道,“懲惡賞善!對于惡行,可嚴打之,絕不縱容。具體措施,責令地方嚴打,朝廷派出明暗巡視組,巡查地方,地方、朝廷一起合力,狠殺一下,懲惡賞善,一改社會風氣!”
崇禎皇帝一聽,當即嚴肅地點點頭,隨后便喝道:“堵卿!”
“微臣在!”堵錫一聽,連忙出列候旨。
“先生的話,卿也聽到了!”崇禎皇帝嚴肅著臉說道,“就由內閣來制定懲惡賞善之措施,責令地方衙門嚴格執行之!”
“微臣領旨!”堵錫一聽,不敢怠慢,連忙回應道。
“左卿何在?”
聽到崇禎皇帝點名,都察院左都御史左懋第連忙上千候旨道:“微臣在!”
崇禎皇帝看著他,嚴肅地吩咐道:“都察院即刻安排各府巡按,要做到交叉巡查,天下州府,全都巡查到!”
“微臣領旨!”左懋第聽了,連忙答應一聲。
“王大伴?”
王承恩一聽,立刻上前兩步,就在崇禎皇帝的身邊候旨道:“奴婢在!”
崇禎皇帝看著他說道:“東廠也要做出安排,暗訪天下,查地方官府及巡按之盡責細況!”
“奴婢領旨!”王承恩一聽,連忙答應下來。
崇禎皇帝聽了,轉頭看向張明偉,咨詢他道:“那先生以為,錦衣衛這邊可要參與?”
之前的時候,張明偉和崇禎皇帝都商量過,錦衣衛作為軍隊,用來監察天下各路軍隊,這么一來,在職責上和東廠也能有所區分。
如今各軍中都有錦衣衛監軍的效果很不錯,因此,崇禎皇帝也認可這點。
如今要嚴打,崇禎皇帝才會想起錦衣衛,就問張明偉的意見了。
張明偉聽了,稍微沉吟一會后說道:“各地嚴打,如有必要,可抽調軍隊協助。有軍隊參與,則錦衣衛可參與督查!”
崇禎皇帝一聽,便立刻點頭答應。
就這么的,崇禎年間自太平之后的第一次嚴打方案便出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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