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的這個叮囑,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只是聽聽而已,并沒有特別在意。
在京師的某處深宅大院內,也有人在商量著有關蒸汽機的事情。
“那興國公聽說就要回來了,這可怎么辦?”有一個年輕一點的,帶著猶如問坐在主位上的那個胖子。
胖子聽了,稍微皺了下眉頭便說道:“他來了又怎么樣?不用怕!”
很明顯,他這話,并沒有讓那年輕人安心多少。這一點,他自己也發現了。
于是,胖子便又對這年輕人說道:“那興國公的崛起,只是因為其討伐流賊有功。如今他已經趕回京師來,便再無軍功可立。百姓都是善忘的,時間過去之后,只要再無新功,興國公的威望便會消退,用不著再怕他的!”
“可是…”那年輕人聽了,還是有點不安心地說道,“可是他雖然回來了,那些領兵打仗的,卻都是他舉薦的人啊。前方傳來捷報,興國公的威望又豈會不高?”
聽到這話,胖子稍微有點意外,不過馬上搖手,笑著說道:“這一點,就更不用操心了。如今流賊已經躥入云貴地區,那邊山高林密,土司眾多,要想剿滅流賊,絕非易事,那有那么多捷報的?流賊真要那么容易被滅的話,為何這些年來都未平定的?”
頓了頓,他想了下又接著對年輕人繼續說道:“如今大明的用兵之處,除了西南邊陲之外,就只有遼東建虜了。不過遼東建虜比起那些流賊,那是更為強大。之前只是被偷襲輸了一仗而已,如今建虜肯定會有防備。你看看,這么久了,可再傳捷報?”
那年輕人聽了,便搖了搖頭,確實沒有。
胖子見了,便笑著說道:“這不就對了么?那興國公只要回到京師,威望便不可能再增。說不定和朝中諸公意見不合之下,便會內斗。而兔死狗烹的典故,你也該知道吧?當今皇上殺首輔如同殺雞一般輕易,這興國公沒了用處說不定也會和當今皇上有了間隙。總之你們放心好了,這興國公崛起地快敗亡必定也快!你們可都是圣人門徒,豈可怕了他?”
一聽這話這個年輕人臉上的擔憂終于沒了還握著拳頭用力點頭道:“學生明白了!為往圣繼絕學,定要和這興國公斗到底!”
“孺子可教也!”胖子聽了,露出滿意的笑容點點頭,夸了這年輕人之后面容又嚴肅起來對年輕人認真地叮囑道,“那興國公的本職乃是錦衣衛指揮使,他回京之后,切記非必要就不要來找我,要防著點明白么?”
“學生明白!”年輕人聽了,立刻點頭。
不過隨后,他似乎又有什么想法,抬頭看向胖子,好像是想說什么。只是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胖子明顯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見這年輕人沒有問出口,他便也沒有追問,又商議了一陣細節之后,才領著年輕人走出了書房。
書房門口,有老仆候在這里,顯然是在望風。由此可見,他們的這次會面,還是非常謹慎的。
果然,就聽到那胖子交代那老仆道:“去了后門,你且先出門看看,如若沒人,再帶他走!”
“老奴明白,老爺放心便是!”那老仆聽了,連忙答應道。
胖子聽了,便一把握住那年輕人的手,真誠地說道:“文生,此乃關系到千秋萬代之事,做好了,必定流芳百世,史書都會立傳的!”
這個叫文生的聽了,便有點激動起來,當即再次慷慨激昂的表達了一番,才隨著那老仆離去了。
而這個胖子回到書房坐下,一個人沉默良久之后,便提筆寫了一封書信。
寫完之后,他又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折好裝入信封,再用火漆封了。
這個時候,那個老仆也回來了,向他稟告說,已經安全把人送出府了。
胖子聽了點點頭,把他寫好的那封信拿給這個老仆,嚴肅地吩咐他道:“那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京師這邊的事情,必定會迎來一場暴風驟雨。你回山東去,把這信親自交到老爺手中,后續如何處置,便聽老爺決斷,我這等著。”
這老仆聽了,便立刻答應一聲,也不再問具體的細節,很顯然都是明白的,隨后便離開了京師。
次日一早,國子監這邊,一群群的監生都從京師各處地方匯聚而來。
互相看到了,必然是作揖打招呼,非常熱切。
以前的時候,卻是沒有這一幕的,最多是幾個志同道合的熟人,會互相打招呼。
可此時,卻因為一樁反對蒸汽機的大事,讓他們之間緊密地團結了起來。
就在國子監門口,一群監生正在慷慨激昂,甚至還有人在邊上的墻壁上貼著大字報。
沒錯,明朝時候,就已經有大字報了。甚至在激烈的時候,都有人貼到了宮墻上。
大明的規矩,你貼可以,但是必須署名。要是匿名貼大字報的話,一旦查獲,便是重罪。
此時,不少人在圍觀墻上的大字報,看到那署名,便都沒有意外,紛紛說了起來。
“文生,好樣的,說得太對了!”
“沒錯,文生說得對,圣人的教導,我等以圣人門徒自居,便要捍衛圣人之學!”
“如今什么賤人的東西都擺到了臺面上,這簡直是侮辱圣人!”
“就讓蒸汽機滾蛋吧,害人害己!”
在他們的聲討聲中,那個叫文生的人,顯得更是興奮起來,直接便在墻下揮舞著雙手,再次慷慨激昂起來。
他們這邊正在熱鬧著時,忽然,遠處好像傳來了更大的熱鬧聲響。那聲浪傳來,甚至都蓋過了這邊。
這讓這群興奮著的監生,頓時都有點意外,同時也有點好奇,便都安靜下來,想要聽聽情況。
“大明萬勝!”
“萬歲…萬勝…”
隱隱約約地,太過嘈雜,只能隱約聽到呼聲最高的幾個詞語而已。
不過雖然只是聽到幾個詞語而已,這邊的監生,卻大都反應過來了。
頓時,他們也議論了起來。
“不會吧,朝廷又打勝仗了?”
“該不會是流賊平定了吧?”
“不可能,流賊不是躥入了云貴兩省么?哪里對朝廷剿賊可不利,哪有那么快就能平定的?”
“就是,興國公不也是回來了,不可能又有勝仗吧?”
“你們不是老京師人了,聽這歡呼,這么激動的,肯定是對虜戰事!”
“那更不可能,遼東那邊,怎么可能有勝仗?朝廷這邊,不是躲在山海關不出去的么?總不能,又像當年的寧遠一樣,只是建虜攻城后自己退去,就嚷著大捷了吧?”
“文生這么說,確實有道理。如今是什么時候,要是還要謊報大捷,我們決不答應,去都察院靜坐,要求徹查此等不良風氣,如何?”
以文生為首的一群監生,頓時又情緒激動了起來,就好像他們是多關心國家大事一般。可以前的時候,大明危如累卵,也沒見他們有什么作為!
他們正在鬧著,又一群監生過來,帶來了那邊的消息。
“什么,是皮島大捷?登萊水師把建虜水師打得全軍覆沒了?”
“正是,如今報捷信使已經飛馳入宮去了。過不了多久,肯定會有詳情布告的。”
“竟然是水師打仗?那倒有可能是大捷的!就憑建虜,海上還是我們大明強一些的!”
“你們不知道么?如今的登萊水師,那是從福建水師調過來的,以前可都是老海賊,當然是能打的?”
“是么,以前我們怎么不知道?”
“你們北方人當然不知道了,問問長江以南的,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個剛才跳得很歡的叫文生的監生,聽到他們的討論,明顯就有點萎下去了。
因為這個大捷的消息,讓他們早早結束了在國子監門口的活動。因為沒辦法,這時候,所有人關心的,不是老調重彈的有關蒸汽機的圣學之爭,而是遼東海戰的大捷!
任何能打敗遼東建虜的戰事,在這京師必定是最引人關注的。因為北方這邊,包括京師百姓,或多或少都受過建虜的荼毒,有親朋好友直接或者間接死于建虜之手。
大明和建虜的仇恨,不共戴天!
大約半個時辰之后,京師得熱鬧,終于平靜了一些。
國子監的學生,也都在學堂讀書了。
可是,突然之間,外面又傳來了歡呼聲。不過總體而言,并沒有一開始的歡呼聲來得熱鬧。
那文生坐在室內,聽得心煩意亂,當即喝罵道:“一場海戰而已,都興奮成什么樣了,還有完沒完啊?”
他的幾個好友聽到,便紛紛附和起來。
不過正在這時候,卻是一名博士(正五品官職)過來授課,剛好聽到了他們的牢騷話,便微笑著說道:“非也,此乃另外一場大捷!朝廷光復河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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