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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 皆是袍澤

  誰也沒想到,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突然就傳來了這么一個不和諧的消息。

  雖然白廣恩所部和張羅輔所部的朝廷官軍,最多算是湖廣這邊朝廷大軍的前鋒,這一戰打敗了,對于朝廷官軍的主力來說,也沒有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但是,這次的戰事所帶來的影響,卻是非常嚴重的。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看著興國公這邊,不知道興國公會怎么處置這件事情。私下里,他們也都在紛紛猜測著。

  “我早就知道,八大王這邊的流賊,那會真得接受招安啊,看看,如今出事了吧!”

  “是啊,要不是被那張可望背后突然捅了一刀,這一仗原本只是小敗,現在好了,一場大敗!”

  “這些流賊,最是可惡了,言而無信,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一次,國公該是看清他們的嘴臉,肯定要狠狠地收拾他們,免得他們再叛!”

  “對,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不能再信這些流賊了!”

  至于是已經招安了的流賊,在聽到消息之后,特別是聽到周邊的緋言緋語時,他們私下里也很擔心了。

  “都是那個張可望,他想繼續作死就作死好了,為什么在招安之后再反叛,這豈不是害了我們!”

  “真的是,那小兔崽子,恨不得…算了,打不過他,但他就不是東西,我早就看出來了!”

  “這下可怎么辦好啊?我都準備回老家了,要是朝廷這一改主意,回不去了怎么辦?”

  “呵呵,你還在擔心回不回得去的問題?你沒聽到有人說,搞不好要把我們繼續當賊,替那些王八蛋受過了!”

  底下的人心惶惶,不管是原本就是朝廷官軍,還是接受了招安的普通流賊,或者是那些積年老賊,都因為這次的事情,有了各種各樣的反應。

  張明偉一直在忙著糧田丈量,重新分配,編制屯田軍,工程軍等問題,忙得很。突然之間收到了這個敗仗的急報,然后錦衣衛又把底下的情況也同時稟告了上來,這讓他有點無奈。

  這次的戰敗,張明偉心里也清楚,這是步子邁得太大,扯著淡的結果。

  如果一步一步地去做,接受招安,整編流賊,完成這些事情的話,孫可望就想反叛,都不會是容易的事情了。甚至他想反叛,都能第一時間就知曉,也不會被他從背后插刀子了。

  而之所以步子邁得太大,也是因為前期太過順利的原因。因為流賊都會接受招安,卻沒去想過其他。

  想到這些,張明偉不由得也是自我檢討。因為他從一開始就認為,張獻忠應該是個頑固,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地解決他的。

  思想上麻痹了一些,加上事情又忙,結果就出事了。

  自我認識了這些之后,張明偉便立刻召開了擴大會議,把湖廣境內能過來的游擊以上將領,還有那些投降的原流賊頭領,全都都傳令召集與會。

  于是,一時之間,各地的將領便在親衛的護衛下,紛紛都往武昌府趕。

  這么大的動靜,又是在戰敗消息傳開之后,所有人都立刻猜到,國公召開的這次會議,絕對和之前的敗仗有關。

  于是,很自然地,所有人都懷著各種心思和心情,關注著這次會議。

  “你們說,國公會不會大發雷霆,然后狠狠地收拾這些狼心狗肺的流賊!”

  “那肯定的,竟然被白眼狼這么咬了一口,國公戰無不勝的名頭都沒了!”

  “別瞎說,那又不是國公打的戰事,能算到國公頭上?什么,國公統領?你那只眼睛看到國公離開武昌了,那是在漢陽戰敗的好不好?”

  “也不知道國公會怎么處置我們,我們是真心想接受招安的啊!”

  “我們肯定會被遷怒了,而且,以后也別想有人再接受國公的招安了。”

  “吃一塹長一智,就是這個理。那張可望,這次的禍害大了,把招安的事情全給攪了!”

  就在這樣的議論紛紛中,擴大會議已經開始。

  戰將太多,大堂內是站不下的。因此,這一次的擴大會議,就在武昌城里的校場上舉行的。

  這時候的天氣,已經是有點冷了。長江邊上的武昌府,這風兒吹得就更大。

  但是,點將臺前的這些將領,分為兩個陣營,一邊是原本的朝廷官軍將領,另外一邊是投降了的流賊頭領,全都昂首挺胸,筆直地站在那里,絲毫不為寒風所影響。

  不過要是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看到,朝廷官軍將領這邊,是帶著一點憤怒的氣勢;而流賊頭領這邊的,則多了一些忐忑不安。

  張明偉在錦衣衛的簇擁下到了之后,看著他們在底下齊聲見禮,也察覺到了兩邊的不同變化。不過,他并沒有說什么話。

  在眾將見禮之后,已經逃回來的白廣恩和張羅輔兩將雙雙出列,單膝跪地,向張明偉請罪,正式開始了這次的會議。

  “末將無能,被八大王所敗,請國公治罪!”

  “末將慘敗,丟了國公的威名!”

  聽著他們在請罪,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興國公,看國公怎么處置。

  只見興國公就坐在帥椅上,表情嚴肅地看著他們兩人說道:“雖然勝敗乃兵家常事,但如若不處置你們,便不知道敬畏,對不起那些戰死的將士。”

  這是該有之意,白廣恩和張羅輔都低著頭聽著,心中自然也是有點緊張的。

  打了敗仗這種事情,可輕可重,輕者戴罪立功,等于啥事都沒有;重者斬立決,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他們沒想到,就聽國公話鋒一轉又道:“不過此次戰敗,也有我大意的因素,如果嚴令給你們,不得輕敵冒進,便不一定有這次的慘敗。因此,我會向皇上上奏請求處置,另外,戰死將士的撫恤,都有我個人所出。”

  一聽這話,劉金就忍不住了,立刻出列,抱拳大聲說道:“老爺上一次已經把錢都捐給了京師難民,皇上雖然在開封之戰后有賞賜,可這么多戰死將士的撫恤,老爺豈不是又沒家底了!”

  聽到這話,站在流賊隊列前面的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人,全都驚訝地盯著興國公,他們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而在朝廷將領這邊,站在最前面的盧九德監軍,立刻出列奏道:“此戰實和國公毫無關系,真要說的話,就是那些流賊太狡猾了,賊心不死,以至于國公一番悲天憫人之好意,被他們糟蹋了。”

  “末將附議!”劉良佐聽了,立刻緊隨而出,趁機拍國公馬屁,抱國公的大腿道,“這些流賊都是降而復叛,不是第一次了。依末將之見,不如把他們都…”

  說話時,他還特意看了眼李定國他們這邊,惡狠狠地,雖然沒有把話說完,意思卻已經完全表露出來了。

  李定國他們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聽出來了,頓時,一個個都是色變。

  然而,就在這時,卻聽張明偉一聲冷喝道:“夠了!”

  看到他發怒,所有人便不敢再說話。唯有寒風呼呼,發出點聲響而已。

  張明偉掃視著底下,冷聲說道:“此乃我的決斷,不是商量。白廣恩、張羅輔!”

  “罪將在!”白廣恩和張羅輔一聽,連忙大聲回應。

  “你等二人,降為游擊,吸取此次戰事的教訓,聽明白了沒有?”

  白廣恩和張羅輔聽到這個處罰,不由得松了口氣,只要繼續領軍打仗,就不怕沒有軍功可立,于是,兩人立刻大聲回應。

  不過與此同時,他們心里也有點慚愧,因為他們戰敗,連累了興國公了!

  看著他們兩人退下,張明偉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下了點將臺,來到兩個涇渭分明的陣列中間,看著李定國等人,和緩了語氣說道:“他們是他們,你們是你們,不要有任何擔心!”

  說完之后,看到李定國他們的臉上露出感激之色,也不等他們說話,就轉頭看向朝廷將領這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大聲說道:“他們為了天下太平,愿意招安,接受整編,這便是他們的誠意。如果心有不愿,又豈會接受整編?是非分不清,你等如何能獨當一面?”

  有沒有誠意,確實能從這一點上加以區別。因為如果軍隊接受了整編,就不可能再聽他們的,也就無法繼續造反了。

  朝廷將領這邊,被興國公這么一訓,就算心中有不同意見的,也乖乖低下了頭。

  而李定國他們這邊,聽到興國公竟然如此英明,頓時,一個個的就更是激動了。

  “以后你們都是為國效力,忠君報國,就不要再分彼此,都是軍中袍澤,明白了沒有?”

  “明白!”

  “我沒聽清,大聲點!”張明偉聽著此起彼伏的回應,心中很不滿意,便大聲喝道。

  “明白!”這一次,是兩邊的將領,幾乎異口同聲地回應道。

  “好!”張明偉聽了,便大聲贊了一聲,然后再說道:“記住,不分彼此,皆是袍澤!以后要是被我發現,有人因此和友軍配合不力的,我定然饒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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