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山驛堡到遼陽重鎮也就六十里左右,昨晚攻打鞍山驛堡的時候,逃走了不少建虜。不過似乎沒有騎兵。但不管怎么樣,遼陽的建虜肯定會很快得到消息。
因此,脫去鎧甲之后,李來亨立刻命令大部分將士趕緊休息,一個時辰之后就要出發。他給陳明遇解釋道:“其實應該立刻就出發的,只是我們沒有配備一人雙馬,這一晚上了,戰馬熬不住,得讓戰馬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陳明遇聽得又是無語,反問李來亨道,“難道我們人就熬得住了,這又不是真得去遼陽看風景,那是很可能會再打仗的!”
李來亨一聽,卻是呵呵一笑道:“這有什么,當初的時候,連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行軍打仗,也是有過的。”
聽他這么一說,陳明遇便立刻想起來了。李來亨出身流賊,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被官軍攆的,估計真沒法好好休息。
想到這里,他看向李來亨時,不說話了。
這時候的他,算是明白興國公說出征遼東腹地,為什么是李來亨更合適了!估計就是閻應元大哥來了,都未必有李來亨這家伙更合適。
果不其然,剛打了這么大的勝仗,自己損失卻不多,明軍將士們一個個都非常興奮著,哪能說睡就睡著的。但是,李來亨以及他帶來的那些原本出身流賊的將士,卻是一個個鼻聲大作,打呼嚕打得一個比一個響。
對此情況,不但陳明遇,包括關寧騎軍在內的明軍將士們,此時一個個都對這些他們暗地里還鄙視過的同袍,變得非常敬佩起來。
海州城和鞍山驛堡兩處,當然是鞍山驛堡更能打,這些流賊同袍們卻選擇了打鞍山驛堡,把好打一些的海州城留給了他們。
如今大捷之下,人家還要去遼陽看風景,而自己卻一點都沒想過。為了抓緊時間休息,人家說睡就睡著了,而自己,則壓根睡不著。
人和人,有的時候也確實是不能比啊!
大捷的刺激,就是最好的融合劑。這個情況,不但適應于內部其實矛盾重重的建虜,也同樣適合這支明軍。
看到流賊出身的同袍如此,關寧騎軍這邊,便紛紛學著他們的樣子,盡量讓自己也休息睡一會。
一個時辰之后,李來亨準時醒來,而陳明遇和關寧騎軍的將士們,卻是迷迷糊糊,才剛剛有睡覺的感覺。
李來亨先去檢查了戰馬,隨后便吩咐陳明遇道:“你們再休息個一個時辰,然后虛張聲勢地趕來。我帶著人先出發,就當是先鋒。反正現在建虜不可能搞清我們的虛實,嚇死他們去!”
他是主將,如果他下令要全軍開拔,那陳明遇等人也是沒辦法,也要跟著開拔的。只是李來亨顯然很照顧他們,讓他們再休息一個時辰,這讓陳明遇和關寧騎軍的將士們非常地感激。甚至有的將士表示,不用休息了,可以出發。
李來亨聽了,也不矯情,把能出發的將士都帶上,其他將士繼續在鞍山驛堡休整,并做好燒掉鞍山驛堡的準備。然后,他就帶著將近兩千騎,往遼陽出發了。
遼陽一直以來都是遼東這邊最為重要的城鎮,大明在開國之初占領遼東之后,歷時十余載,在舊城址的基礎上,幾經修筑和擴建而成為磚石結構,周長二十四里多的方城。
當時遼陽六衛屯田五千七百多頃,對移民屯田實行十年后再行收租,因此農業生產迅速發展,手工業、商業隨之振興。成為大明在東北地區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也是軍事指揮中心,即管轄整個遼東的遼東都指揮使司,就設在遼陽。
大明有所謂的九邊重鎮,遼陽就是其中之一。原本努爾哈赤就曾把遼陽當作都城過,只是后來遷到了沈陽去了。
因此,這遼陽的重要性,便不言而喻了。坐鎮這里的,就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努爾哈赤的孫子,愛新覺羅·班布爾善,曾參與過征服朝鮮的戰事,如今是三等奉國將軍。
如果按照原本歷史發展的話,他會入關參與對李自成所部的戰事,后來被封為輔國公。只是這貨臣服于鰲拜,最終被康麻子砍頭了。
眼下的他,睡覺睡到自然醒,此時正在用早膳呢,就被心急慌忙闖入的手下給驚到了。
“什么,鞍山驛堡失陷?”班布爾善聽了,簡直就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反問一句之后,便把臉一沉,冷聲喝道,“一大清早竟然來和主子開這種玩笑,看來平時我對你們太好了!”
那稟告的奴才一聽,頓時嚇得一下跪倒在地,抬著頭,滿臉慌急地再次稟告道,“主子爺,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事開玩笑啊!已有鞍山驛堡那邊的軍卒逃回來了,累倒在城門處。是城門處那的人先一步趕來報信的!”
“什么?”班布爾善聽了,還是滿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這也難怪,鞍山驛堡是在遼東腹地,南邊的海州城更是有名將英俄爾岱鎮守。再說了,寧遠和錦州這兩座堅城可都是在大清手中,哪里駐扎了重兵的。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現在你來告訴我說,鞍山驛堡淪陷了!
這肯定是瘋了,明軍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說從地里突然冒出來的?
然而,他也明白,一如這個奴才所言,這種事情真不能開玩笑的。否則的話,一個謊報軍情的罪名之下,說砍頭就是砍頭的。
而且他看這個奴才的表情,也不像是說謊的。
這一下,班布爾善就更是驚訝了:鞍山驛堡真得淪陷了?
是與不是,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時候的他,也顧不得吃早膳了,一邊傳令城中眾將集結,一邊下令趕緊把逃回來的人送回來。
遼陽城中是部署了重兵的,滿漢八旗的軍隊都有。聽到主將傳令,便紛紛往府衙趕。
一開始,他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主將要召集他們。可等他們到了府衙附近之后,發現其他人也都趕過來,便知道有大事發生,要不然,主將不可能聚將議事。
然而,這個時候,大清能有什么事情發生?一時之間,他們也想不明白。
等到大堂之后,原本每次軍議都是最后一個出現的班布爾善,竟然已經在這里。大堂中間還跪著一個,正在說著事。
雖然剛進大堂沒有聽到什么,可看到班布爾善臉色陰沉地要下雨一般,他們就知道,絕對是出了不好的事情。
他們不敢打擾,站邊上稍微一聽之后,就又一個個傻眼了:什么,鞍山驛堡在昨夜被明軍攻占了?這怎么可能!
真得,這個消息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以至于每個聽到消息的真假韃子,全都目瞪口呆,一個個的表情,就仿佛是從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
“這是不是哪里搞錯了?”有建虜頭目忍不住就開口說道。
其他頭目聽了,也是紛紛附和起來。
“是啊,寧遠,錦州都沒消息的,突然說海州、鞍山驛堡失陷,怎么聽都不可能啊!”
“是啊,海州的英俄爾岱大人乃是我大清名將,當年都領兵打得朝鮮投降,怎么可能說淪陷就淪陷,一點消息都沒有!”
總之,這群真假韃子是真得想不明白。
事實上,班布爾善也差不多,他從感情上也還是難以相信。
然而,他還沒開口,城門那邊又送過來幾個鞍山驛堡的逃卒。看著他們的狼狽樣子,異口同聲地說著相同的事情,就算他們難以接受,也不得不承認,鞍山驛堡和海州城失陷了。
對此,班布爾善的臉色非常難看,看著底下跪著的一群敗卒喝問道:“如今遼南,遼西到底是什么情況?除了海州城之外,其他城鎮的情況如何?明軍到底來了多少人馬?”
然而,這些都是鞍山驛堡的敗卒,之前都已經睡了,被急報吵醒,準備去救援英俄爾岱大人時,突然就在城外遭受攻擊。
說真的,他們也是從不可思議狀態到震驚,最后連夜狼狽而逃,到現在都是懵的,又怎么可能回答出這些問題。
見此情況,班布爾善不由得大怒,卻也沒辦法,只能一邊先把已了解到的消息飛報盛京,一邊全城戒嚴,同時派出探馬,前去鞍山驛堡那邊查探消息。
雖然皇太極幾乎抽調了所有能抽調的騎軍,但像遼陽這樣的重鎮,必要的探馬還是有的。另外,各軍將領的親衛也都是有馬的。
不過,還沒等探馬出城,城頭守將就派人來報,說城外發現明國騎軍先鋒。
這一聽之下,所有真假韃子全都大吃一驚。昨夜剛被明軍打下了鞍山驛堡,今天遼陽城外就出現了明國騎軍,難道是明國集結重兵來犯?
帶著這個疑惑,班布爾善就領著手下大小頭目立刻趕往城頭去觀看。
遼陽城頭,建虜早就嚴陣以待,軍卒林立,個個如臨大敵,全都在看著城外,很多人甚至都沒察覺他們的主子已經趕到了城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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