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一聽，伸手便往腰間摸去，不過發現什么都沒有，就一把抓起眼前的酒壇子，目露兇光，就要砸向李過的腦袋。
李高氏一見，頓時立刻上前，死死按住李自成的手，大聲說道：“你這是干什么，放下，給我放下！”
“我…我要砸死這個狗東西，我要砸死他…”李自成怒極喊道，“放開，你給我放開！”
幸虧李高氏不是那種嬌小姐，也又把力氣，一時之間，李自成竟然掙脫不了李高氏按著的手。
不過女人的力氣終歸有限，李高氏有點按不住了，便連忙大喊道：“你還愣著干什么，先回去，等你叔消氣了再說！”
不過李過沒有走，依舊是滿臉鮮血地站在那里，對李自成大聲說道：“我不回去，為了我們李家，又不是為我自己。叔，不要執迷不悟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李家會滅族的！”
有信念的人，往往都有主見，也就執拗，李過顯然沒有放棄，哪怕冒著被李自成砸死的危險，他也要繼續勸說。
邊上的那些李自成的親衛，一個個的都有點不知所措。如果他們上前幫個手，李過肯定已經沒法說話了。然而，這是大將軍的家事，而大將軍明顯喝多了，萬一酒醒之后后悔了怎么辦？
此時，李過不走，氣得李高氏也沒法子，最終按不住李自成，被他給甩到了一邊。
沒了李高氏按住，李自成就舉著那酒壇子，一步就沖到李過面前，雙手舉高，就想用酒壇子砸李過的腦袋。
可誰知，當那酒壇子舉過頭頂的時候，里面還有酒，一下傾倒而下，剛好澆到了李自成的頭上，淋了他滿頭都是。
這個意外的情況，讓李自成不由得一愣，動作就一下僵在了那里。
“叔，為了列祖列宗，為了李家的子孫后代，反正打不過興國公的，還不如趁眼前謀一個出身，光宗耀祖，衣錦還鄉吧！”李過雖然見到那酒壇子馬上要砸到自己腦袋上過了，可他依舊不動，還是苦口婆心地勸道。
他的這個神情，加上滿臉鮮血的樣子，被剛淋了酒水的李自成看到，一時之間，他忽然有點砸不下去了。
一如李高氏所說，李過從一開始就跟著他造反，他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李自成真得是很清楚的。如果說李過會背叛他，出賣他，那是打死他都不相信的。
而如今，他堅持在勸自己，李自成心中其實也明白，這是李過真得不看好自己，所以為了自己，為了李家，才來勸自己的了。
可是，明白歸明白，李自成又豈會甘心如今手握這么多兵馬的時候，就向朝廷認輸。
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野心，特別還是李自成這樣的人，那絕對是不撞南墻不回頭，不見棺材不掉淚的。
忽然之間，李自成把酒壇子往地上猛地一摔，“啪”地一聲，李過帶來的酒壇子四分五裂，剩下不多的酒水也濺得滿地都是。
“你個狗東西，老子遲早有一天把那興國公的人頭擰下來當尿壺！”李自成抹了把臉，在酒氣四溢下指著李過的鼻子厲聲喝了一句。
然后，他看向那些躲在一邊的親衛，又怒聲喝道：“愣著干什么，把他給我押下去，關起來，任何人不得見。”
聽到這個命令，那些親衛就連忙擁了過去。只要不是殺了李過，那就好說！
李過聽到李自成的這番話，便知道他真得勸不動李自成，不由得心灰意冷，也不堅持了，任由李自成的親衛把他拖走。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真得氣死我了！”雖然李過消失在李自成的眼前，可他還是氣恨難消，一邊喊著，忽然就掀了眼前的桌子，那些淋著酒水的菜肴，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李高氏已經站了起來，看到這一幕，心中嘆了口氣。李自成雖然沒有殺李過，是為了要向李過證明，他能殺得了那個興國公。他們叔侄倆的關系，怕是回不到從前了。
這么想著，李高氏心中嘆息，便又去安慰、服侍李自成了。
第二天一早，李自成便立刻召開軍議，帶著怒氣問他的手下道：“那狗國公實力更為強大，你們有什么辦法打敗他，快快說來！”
在場的不少人，已經聽說昨晚李自成和李過大吵了一架，然后李過被關在后營，誰也不讓見。因為李自成下了禁口令，誰也不敢往外說。而李過自己也沒說，因此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叔侄倆為什么事情吵到那個程度。
此時，他們看到李過果然沒有過來，便知道聽說的事情是真的。不過他們都是有眼力的人，不管是擔心李自成，還是和李過關系好的人，都沒有在李自成明顯帶著怒意的情況下去問這個事情。
唯獨李來亨知道，李過是為了什么而被關了。他明顯有點失魂落魄，對于這個結果，有點難以接受。
至于其他人，則把注意力已經集中到了李自成的問題上。
“軍師，你來說說！”李自成在說完之后，見他們一時之間都沒說話，便含著怒意點名道。
宋獻策聽了，當即皺著眉頭說道：“就目前的消息來說，那興國公顯然是打著穩扎穩打的主意，想要把羅汝才的人馬都消化了，安頓完了那些人之后，才會領兵南下。如果真等到那個時候，我們將很難應對。因此，萬萬不可讓那興國公如意！”
“什么興國公，是狗國公！”李自成一聽他這話，想起李過昨晚斷言他打不過興國公，心中氣恨難平，便厲聲喝道。
“是，是狗國公！”宋獻策一聽，壓根不計較這種稱呼，立刻改口。
事實上，李自成自己也知道，絕對不能讓那興國公那么安穩后方，然后再領兵南下。如果真那樣，那絕對是最強力量南下。原本就難以對付，那就更難對付的。
因此，他便對宋獻策喝道：“這些我都知道，我問得是有什么辦法，干掉那狗國公？”
看到李自成對宋獻策的態度不怎么樣，牛金星心中有點受用，便連忙插嘴稟告道：“大將軍，不如我們聯合革左五營，八大王他們，合兵一處和興…狗國公決戰！”
一聽這話，李自成立刻想起了羅汝才，沒有統一號令，遇到硬仗，已經證明了不好打。因此，要是有可能，他不想和別人一起聯手。更何況，他和張獻忠自己都還有恩怨。
因此，對于牛金星的這個提議，他不滿意，便轉頭盯回他的軍師。就計謀來說，他還是相信軍師更厲害一點。
果然，就聽宋獻策對他說道：“大將軍，如今既然不能讓那狗國公安穩整頓兵馬，那就只能打他必救之處，如此他便不得不停下手中事情匆促南下！我們也可以從中尋找戰機，打敗那狗國公！”
這話有道理，李自成聽了便連忙追問道：“說得不錯，那依軍事所言，我們該打哪里？”
這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了好多。
宋獻策顯然已經想過這個問題，因此馬上就回答道：“其一，我們沿江南下，攻略湖廣，一則可以補充糧草，二則攻打鳳陽，此乃那狗國公必救之地，否則皇陵再有失，就算狗國公再怎么受寵，都會被治罪！”
聽到這話，李自成不由得心中大喜，沒錯，打鳳陽！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宋獻策又繼續說道：“另外，我們也可以打下應天府試試，這是朝廷的陪都，要能打下來的話，同樣意義非凡。當年太祖皇帝可是在這里登基稱帝，進而擁有天下。”
說到這里，他看向李自成又強調道：“如果大將軍真能打下應天府，便可學當年太祖皇帝，虎踞肥沃之地，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就讓革左五營和八大王他們在江北和朝廷打來打去，我們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好，這個主意好！”劉宗敏一聽，當即嚷道，“當年太祖皇帝都是這樣做的，大將軍也這么做，肯定也是能開國當太祖皇帝了！”
他這話，說得李自成在不知不覺間，心中的氣一下沒了，露出了笑容，肯定地說道：“那好，反正軍中糧草消耗甚大，剛好可以補充糧草！”
“不過大將軍，此乃最佳情形，可世事未必如意！”宋獻策顯然沒有把話說完，這突然之間的轉折，讓大堂內的一眾人等有點措手不及，一下傻在了那里。
李自成回過神來，頓時就不高興地說道：“能不能一次把話說完？”
心底補上一句：害得我剛才那么高興！
宋獻策聽了，告罪一聲然后說道：“革左五營和八大王他們未必會傻到當那個鷸蚌，因此存在很多變數。”
聽到這話，李自成不由得點點頭，如今還能活下來的，哪個不是狡猾得很！
他正在想著，就聽宋獻策又說道：“我這里還有一策，可供大將軍考慮！”
李自成一聽，不由得大喜，連忙說道：“快快道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