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衛要塞是一座修筑在巨大冰山里的城池,它的內部結構隱藏在冰川中,從外面只能看得到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尖塔,從未去過里面的人根本無從揣測其全貌,殊不知那些高大的尖塔只是巨大堡壘的冰山一角。
要塞的城墻修筑在半山腰上,山體陡峭得近乎垂直,根本無法攀爬。只有通過一道門前連接在另外一座冰山上的吊橋,才能前往寒冷而深邃的主堡深處。
而在附近一處根本無法攀爬的山巔之上,兩道詭異的身影憑空出現。正是卡恩和卡莎,他們在熊人進軍的必經之路上,提前找好了最佳的觀眾席。
大戰來臨的前一刻,風雪大得反常,就好像艾尼維亞在霜衛要塞上空不停扇動翅膀吹出罡風,用冰風暴將戰場布置。
這里的寒冷可以凍脆鋼鐵,也可以將人的上下眼皮凍在一起,光是眨眼都充滿了眼角撕裂的疼痛。
但今日在這里集結的軍隊,是人、熊與半熊怪物混合的恐怖軍團,由斬釘截鐵的熊靈帶領,絕不可能向惡劣的天氣屈服,也不會被天氣阻攔腳步。相反的,它們的到來加劇了反常的天氣,晨光始終透不過翻江倒海的烏云,只有閃電在其中穿刺,時不時照亮了黑暗的冰風暴。
劇烈的冰風暴遮擋著視線,只靠著肉眼最多只能看到十多碼的距離。切換成虛空視覺之后,依稀能看到吊橋的方向出現了幾個斑駁的人影,一群霜衛聚集在橋頭不知道在等待著什么。
而在不遠處的城墻上是密密麻麻的人影,那里聚集著半數以上的霜衛,風雪中隱約傳來誓言的聲音,蒼老的守護者霜父正在進行著戰前動員,用神圣的黑冰蘸取墨汁涂在每一位戰士的臉上。
“你們將不會孤軍作戰。我們,凝影之子,從不會孤軍奮戰,無論是在最黑暗的寒冬冰原,還是在最深邃的隱蔽裂谷,麗桑卓之眼在注視我們,不離不棄。”
“我們生于冰,歸于冰。”集會所成員異口同聲地頌唱同樣的禱文。
“這么忠誠的戰士,麗桑卓舍得就這么放棄嗎?還是她要帶著他們奮戰到死?”卡莎凝神看著人群,又想起了前不久那個夢境。
“不到最后誰也不清楚結果會是怎樣,但她做出什么我都不意外,畢竟連自己的親姐妹都能獻祭人,還有什么做不出來。”
烏云逼近了,籠罩在要塞的上空,白色的雪地和陰沉的烏云連接起黑白分明的交界線,那是戰爭的浪潮正在沸騰上涌。
兩人在風暴中等待,一股靜默突然席卷而來,將所有的聲音都壓進了黑潮之下。風聲、雷聲、誓言霎時間全部消失,死寂籠罩了一切。
卡恩不知道卡莎能不能聽見他的聲音,但還是向她提醒道:“沃利貝爾來了。”
他們還沒看到它出現,先感受到了它的力量。
空氣中充滿了電荷,閃電在烏云里來回穿刺,戰士們的護甲、刀劍和戰斧上開始出現細小的靜電火花。他們對這異樣的現象不知所措。電弧繼續在他們的武器之間跳躍游移,卡恩聞到了恐懼的味道。
狂風夾著雪花猛打著臉頰,卡恩向另一邊看去,前方冰川的隘口處出現了熊人的身影,如同黑潮漫過大壩。黑壓壓的軍隊的近乎凝實的霜氣中涌出在霜凍的斜坡上散開,跛行著、爬行著、搖晃著向前挺進。
他看到了被困在扭曲狀態下的獸靈行者,下顎延展伸長變成尖牙密布的巨口。指甲漸黑變成了爪子。它既不是人也不是熊,而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也有長著兩張下顎的長毛巨熊,伸出比成年人胳膊都要長的舌頭,淌下不會凍結的穢物般的棕色粘液。
這一幕就如同噩夢,這噩夢般的軍團都受控于不容置疑的至真獸靈,每一張嘴里都異口同聲的發出雷暴的語言。熊靈會接納每一個渴望力量的存在,獲取力量的代價是獻上靈魂,隨后將一切沒有靈魂的軀殼都轉化為失者,變成不知疲憊與疼痛的行尸走肉,加入恐怖的死亡軍團。
猶如寧靜的暴風眼在靠近,熊人的進軍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卡恩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一處,現在熊人們來到了山巔,他們必須跨過前方的吊橋才能抵達霜衛要塞的所在。而麗桑卓若想接戰,這里是絕佳的防守點,那幾個守在橋頭的霜衛絕不可能只是來偵查的哨兵。
他要看看熊人們到底怎么過這一關,霜衛們又會怎么做。
熊人們在懸崖邊凌亂的站成一排,它們在冰風暴中搜尋了一會兒,在找不到前往要塞的其他路之后,熊人們開始往橋上涌。
原本在風暴中劇烈晃動的吊橋在熊人軍團登上以后便被緊緊壓住,吊橋似乎承受了生涯里不曾承受之重,在風暴中發出難以支撐的吱呀聲,只是這聲音被熊靈也壓了下去。
走在最前方的獵牲領主并沒有發現橋頭處嚴陣以待的霜衛,冰風暴將視野壓制在十碼之內,它們受到熊靈的控制,只知道前進,不斷前進。
一隊冰霜守衛整整齊齊的站立在橋頭,他們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時。霜衛的身上統一穿戴著棱角分明的黑鎧甲,將全身上下連同口鼻都覆蓋得嚴嚴實實,頭盔長出一對平行生長的銳角,覆蓋著白色冰霜的鎧甲冒出森森寒氣。
從卡恩的視角來看,這一隊霜衛即將和熊人們在橋上撞見,他們也應該知道自己面對是什么,但握著刀劍強弓的雙手上看不出一絲顫抖,雙腿下也沒有一絲退卻,仿佛一座座靜止的雕像。
直到獵牲領主出現在眼前,為首的戰士將鉤斧改為雙手持握,同時大喊道:“此地不歡迎失者!”
熊人們同時停下了腳步,只穿著巨大的鴉羽罩帽和熊皮披風的獵牲領主大聲宣布道:“我是熊人,我們的主與我們同行,冰之子,獻上犧牲,用性命向我們致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