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肯離開嗎?是想留下來喂怪物嗎?快帶上東西驅車離開這里,我會再幫你們拖延一陣時間。”
凱恩扭頭向獸潮來襲的方向走去,凱莎也在路上等他,這個即將陷落的危險地方還來得及拯救。
鋼鐵長矛的包圍圈退縮了,紛紛給他讓路,但就在此時,旁邊突然沖出一個人影攔在他面前。
“你給我站住!怪物!”
來人比一般成年人都要高大,站在少年凱恩的面前宛如一座鐵塔。
他伸開雙手,眼中噴薄著怒火。
“怪物,我已識破你的謊言。”傳道士大聲指責凱恩:“是你劫走了我們的祭品!是你害我們不得安寧!”
他呵斥道,同時讓守衛重新將凱恩包圍,
“大家不用走,殺了這怪物,把他獻給虛空當祭品,就能平息獸潮,讓城鎮免于踐踏!”
鎮上的人們聚了過來,不明真相的他們選擇站在了傳教士那一邊。紛紛叫喊著要他砍死凱恩,以血償血,獻祭凱恩阻止獸潮。
凱恩看著他,臉色陰沉。
似乎是人群的激勵給了他勇氣,傳教士用劍砍過來,但被凱恩輕易擋開。他并不是用劍的好手,兩下就給不會任何劍術的凱恩看出了破綻,直接奪走了劍并且一腳踢飛。
傳教士摔倒在地,嘴角溢出鮮血,另一個矮一些的女傳教士連忙過來扶起他,并咒罵凱恩:“你還不承認你是怪物嗎?你從地下來,長著與那些東西一樣的皮膚。你的眼睛…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見了無盡的虛空!”
凱恩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沒有從傳教士的眼中看到哪怕一絲絲恐懼,只有無盡的狂熱。
真的會有人不怕虛空嗎?
這不正常,這兩個傳教士肯定是被先知洗腦了,全身心都擁抱了虛空。
他們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在將地上的生命活生生的推到虛空面前。
他沒有感到憤怒,只是無奈。
救人,然后被誤解,被背叛。
這是凱莎在原本的世界線里一直重復的事情。
人們把她當成怪物,不相信怪物的解釋,不相信怪物會救人,反而還覺得是她引來了真正的怪物。
她想把人們驅趕到安全的地方,但到頭來卻讓人們堅定了對抗她的決心。
然后她開始懷疑——為什么要為了拯救他們而戰斗?為什么要為了挽留人性而戰斗?
既然被當成了怪物百口莫辯,那為什么不干脆順遂他們的希望,成為怪獸?
那樣不是更簡單嗎?
因為人們懼怕怪物,她就變成怪物,然后殺人,只要裝作大開殺戒就能把人們逼走。
被逼到無可奈何的凱莎最終會跨過自己的底線,選擇犧牲少部分人來拯救剩下的人。
而這些人們并不知道她做了多么艱難的抉擇,并不知道她付出了多么艱辛的努力。
他們只看到一個怪物殺了他們的族人,又毀了他們的家園,最后把這份憎惡包裹在恐怖的故事里口口相傳。
凱恩正是知道凱莎會被這些誤解逼到自暴自棄去殺人,主動成為人們眼中的怪物,才選擇主動站出來,替她去當那個背負血債的人。
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成為怪物,那就由他來吧!
為了凱莎!
環繞一周,每個人都在看著傳教士。
被先知欺騙而不自知的傳教士用邪惡的教義蠱惑了人心,使人們留下來誓死抵抗凱恩,而不是虛空。
他們受到了愚弄,他們不知道真正要面臨的敵人有多么恐怖。
虛空不可戰勝、不可理喻,而且每吞噬一個生命都會變得更強大。
凱恩必須殺死這盲目的源頭,才能摧毀這些人愚蠢的斗志。
他把奪來的凡人刀劍丟掉,朝著兩個傳教士舉起一只手。掌心膚甲裂開一道縫隙,從中擠出一顆膨隆的獨眼,散發著解構萬物的原始沖動。
面對死亡的威脅,狂熱的傳教士絲毫不懼,嘴硬到底。
“你這個怪物,是你一己私心覬覦我們的祭品,是你把虛空的祭品劫走才引發了獸潮!虛空餓了,它們來找你償還來了,而你的自私害得這么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
凱恩讓凱莎隱身旁觀是為了讓她看清人類的劣根性,雖然傳教士咒罵的對象是凱恩,但同樣在凱莎心中激起了對人類的失望和被誤解的憤怒。
感同身受!
她心里在狂吼,她要出手殺死這兩個不停說著惡言誑語的邪教徒,阻止他們繼續詆毀凱恩!
但她準備行動的時候,卻驚異的發現自己的身體被虛空膚甲鎖住了!
她被鎖在了隱身狀態中,無法攻擊!
“去跟虛空說吧,它會欣然接受你的。”凱恩注意到凱莎的異常,于是馬上出手。
掌心的獨眼射出紫色的光柱,將傳教士籠罩住,她沐浴在慘烈的紫光里,聲音戛然而止。
這是凱恩在吞噬獵殺者后掌握的新能力,他在這里使用是為了將最慘烈的死狀呈現給人們看。
光芒之下,血肉像沸水般的冒著泡,表皮之下有東西蠢蠢欲動。
它鉆破了表皮,血肉猛然破裂,從骨骼上脫落——那是一條條纖細的慘白物質正在形成。
這些如同焦油一般的物質扭曲拉長,形成了腫脹的肢體或能量的觸手,吸附在傳教士的身上吞噬血肉。
鎮上的居民都驚呆了,眼里徒留無盡的夢魘。
他們看見傳教士的頭骨上鋪著一層如真菌般生長的奇怪物質,將眼睛擠得腫脹外凸。而就連這顆眼球也很快像水泡般破裂溶解,令人作嘔。
但承受了這一切的傳教士卻沒有發出任何慘叫,因為這個過程中是全然沒有痛苦的。
它只感覺到一股超乎想象的饑餓,而這饑餓遠不止渴求血肉,還吞噬著更深層的東西。靈魂在深淵墜入極深遠的深淵,連記憶也一并抹除。
她先是忘了身邊的同伴,然后是自己的姓氏名字,最后忘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身體消解,靈魂消融。
這就是虛空要為萬事萬物帶來的湮滅嗎?
這就是先知要追尋的大結局嗎?
她想要擁抱虛空,她發出大笑,但卻變成了瀕死的嗚咽。
她的聲音粗糙濕漉,她的聲帶正在溶解。
再然后,她忘了自己想要擁抱什么,忘了自己的歸宿。
沒有歸宿,因為她的一切從未存在。
幾秒過后,兩個傳教士不復存在,地面只有焦黑的深坑,其中流淌著如同蠟燭般融化的巖石。
凱恩轉過頭,目光停留在那個一臉惶恐的酋首身上。
他抬起手,他想要殺戮,但卻放下了。
“你也想死嗎?還不快走!”他朝著酋首咆哮了一句,后者立刻抱著女兒逃走了,仿佛在逃離最可怕的怪物。
慘烈的死狀再次喚醒了人們心中的恐懼,領袖的帶頭讓他們喪失了斗志。
凱恩轉過頭,目光所至之處,人們在恐懼中四處逃竄。
還不夠。
他用裂解的光線將一座座谷倉和房屋炸毀,著火的種子和籃筐四散飛出。
練武場的假人被攔腰摧斷,鋼鐵的精良武器融成鐵水。
隨后爆炸又將市場夷為了平地,絲綢的遮陽棚被點燃在沙漠中冒起沖天火光。
牲畜發出了驚恐的慘叫,在坍塌的街道中四處亂躥。
恐懼在整座聚落中流淌開來,人們尖叫著逃出自己的家。對著瘋狂破壞的凱恩狠狠咒罵。
他們的表情歷歷在目,滿是恐懼和憎恨。
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用最慘烈的死亡和毀滅逼走人們。
即使人們以為他惡貫滿盈也無所謂了,他本來就對人們沒有期待,也就不在乎被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