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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于你(七)

  之后的時間三個人都沉默了,雨水從窗戶上劃過,留下許多蜿蜒的痕跡。就好像這個寂寞無聲的夜,似乎什么都沒變,可是又好像有什么東西已經變了。那種能讓蘇曉都發現的偏愛,哪怕蘇眠在如何的懵懂無知,也不能裝作視而不見。

  車子停在蘇家樓下的時候,蘇眠看著前面少年清瘦單薄的身形,終于忍不住開口,她說:“霍遇臣,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

  那個人前進的動作頓住,他的背影很沉默。

  蘇眠聽見他說:“現在已經很晚了,早一些睡吧,今天你二姐可能會挨罵,你在樓下坐著,也許會被牽連。”

  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不知道是刻意的回避,還是真的覺得這個問題太過于可笑。

  但是沒有等蘇眠來得及想通,霍遇臣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了,她的背影被路燈,拉長…拉長,最后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地寂寥而蒼白的月光。

  蘇眠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地方,認真的看了很久,也沒有看出這其中的意味。

  她想,這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呢?那個人,怎么會喜歡自己呢?

  他見過自己最狼狽、最幼稚、最不足為外人道的一面,他又怎么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幼稚愛哭,甚至有的時候有些自戀的自己呢?

  蘇眠這樣想著,心里不知道是慶幸還是難過。

  這一年的暑假,蘇曉的話,讓蘇眠開始不得不被迫的真正面對喜歡二字。

  她發現她也許不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女孩子,她開始用欣賞的眼光去看待霍遇臣,以及那個她放在心里許多年許多年的男孩子。

  暑假快要結束的時候,蘇眠收到了寧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燙金的字跡。紅色的底圖,看起來有些喜慶。

蘇眠從快遞員手中拿過錦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揣在懷里,一路小跑地朝著宅子走去  她想要告訴閣樓房間里的那個人,她考上了夢寐以求的高中,她做到了她以前一直覺得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下一刻有一道溫柔帶笑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

  是段嘉晏,他說:“蘇眠,我回來了。”

  蘇眠記得很清楚,這一天就好像盛夏的尋常天氣一般,燥熱炙熱。太陽在天空上方毫不吝惜地揮灑著熱度,而他心心念念的少年人就這樣,他站在她的面前,眉眼含笑。

  其實,他已經跟童年的時候長得很不一樣了。人們都說,男孩子會在十四五歲的時候開始飛速的成長,樣貌也會不同于往昔。而此時蘇眠站在這里,看著段嘉晏的時候,才切實地領會了這段話。

  他是真的變了很多。褪去了年少稚氣,一雙眼睛狹長幽深,身上穿著運動服,黑色的主調,剪裁時尚。

  蘇眠看著他,想的卻是霍遇臣。

  這一年的霍遇臣,穿著白色的襯衫,紐扣一絲不茍地系到最上面一顆,面容清雋孤冷,是和段嘉宴完全不同的模樣。

  蘇眠以前覺得,她應該是更喜歡在球場上揮汗如雨的少年的,可是在這一刻,她突然發現,她也許更喜歡霍遇臣的疏離清冷。

  蘇眠看著段嘉宴溫柔爽朗的笑容,手指絞著袖口,不安而茫然地看著他。

  她甚至發現,自己同他甚至已經生疏了,她不知道該怎么和他寒暄。

  倘若說:“是呀,你回來了。”未免顯得生疏。

  可是如果對他說:“嘉宴哥哥,我很想你。”又好像太過煽情。

  但這不是最近她無措的,最令她感到無措徬徨的是,她發現自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開心。

  她站得遠遠的看著段嘉宴,可是腦海中卻是霍遇臣不染纖塵的襯衫。

  明明段嘉宴對于她來說,應該更熟悉,他身上的每一件東西,每一寸五官,都有過往重疊的印記。可是,她卻是切切實實地感到了陌生,那樣深刻的陌生感。

  她甚至覺得有些害怕,目光下意識地躲閃,游移不定。這樣的反應太過于明顯。少年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之后卻展露了笑意。

  他說:“阿眠一年沒有見到我,怎么都不肯和我說話了?”

  蘇眠有一些羞愧,她低頭看手上的錄取通知書,輕聲道:“沒有,沒有不肯和你說話。”

  段嘉宴走向她,他拿過她手中的錄取通知書,笑著說:“考到什么地方了?”

  “寧城一中。”蘇眠說到這里,有些高興:“和你一樣,我考上了和你一樣的高中。”

  段嘉宴的鳳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他順著蘇眠的話,意有所指:“是的,是和家宴哥哥一個高中,以后,阿眠會和我考一個大學嗎?”

  蘇眠愣了愣,她性格單純,已經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

  段嘉宴一直如沐春風的臉上,一抹陰沉劃過。

  但是他很快收斂了,若有所思地說:“為什么呢?阿眠不想考慶熙大學嗎?”

  蘇眠眼中有笑容,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說:“我要去北河大學。”

  “阿眠又在瞎想,你的成績,怎么考得上北河大學?”段嘉宴現在已經被慶熙大學提前錄取了,他不用參加高考,只要高中畢業了,就可以直接進去上學。

  慶熙大學是全國第二的大學,而北河大學,是全國第一。

  段嘉宴覺得,蘇眠能考上慶熙就已經是萬幸了,更不要說北河,這簡直是在癡人說夢。更何況,他怎么能容許他的小姑娘和他不是一個大學的?

  但是面容上,他依舊平靜。勸說的時候,也是溫言款款:“阿眠,我們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但是蘇眠皺了皺眉,從他手中拿過了錄取通知書,不服氣地說:“我能考上錦城一中,就能考上北河大學!嘉宴哥哥,我覺得我可以。”

  “好好好,我的阿眠可以。”段嘉宴微微彎著腰,直視著蘇眠,笑著說:“可是阿眠以前不是答應我,要和我考一個大學的嗎?你是不是忘記了?”

  蘇眠顯然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這件事,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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