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兩個人如同失控一般,廝打在一起。他們都用了全力,是真的想要將對方置于死地。
朱七七從來都沒有見過周陵這么失控的樣子,他一雙眼睛猩紅,整個人戾氣肅殺。就好像斗獸一般。
而夜墨沉出手同樣的重,朱七七毫不懷疑,他們之間,是真的不死不休。
“住手”她的聲音很小,可是字里行間,都是輕微的顫抖。
兩個人恍若未覺,朱七七的聲音不僅沒有半點止戰的作用,反而像是催化劑,讓理智崩斷的兩個人,出手愈發狠絕。
在她的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周陵一腳踹在夜墨沉的腹部,后者因為分心,整個人生生撞到了門框上。
劇烈的聲響之后,他跌倒在地。
他的模樣這樣狼狽,可是周陵的心中,沒有一份快意。
有什么好高興的?
他在心里自我嘲笑,可是身體卻還是不受控制,一步步走到了夜墨沉的面前。
朱七七終于放棄了隔岸觀火的打算。
她撐著拐杖,一步步快速走到夜墨沉面前,開口的時候,聲音是自己都沒有想到了低沉:“夠了!”
周陵生生止步。
不是因為為難,更非進退維谷。
他的小七從來都是這樣,他知道就算他今天真的將夜墨沉如何了,她也不會真的責備自己。
她對自己,始終心里有愧。
周陵只是覺得無力,他看著他眼前的這兩個人,無力的感覺將他吞沒。
他們被對方影響,他們之間的關系,緊密到根本沒有第三個人插足的可能。
周陵在這一刻才不能不承認,原來人生的出場順序,是真的這么重要。
他遲到了幾年,哪怕從一輩子,也許都不能抹除那個人在她心中的位子。
他早就已經在她的心里,長出了參天大樹。根須那樣的根深蒂固,哪怕真的拔除,依舊不能一點點剜除干凈。
他到底不如夜墨沉狠心,能不顧她的感受,狠了心要她忘記。
想到這里,周陵自嘲一笑:“小七,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會打死他嗎?”
“周陵”她喊他的名字,可是卻沒有回答。
沒有回答,就是默認了。
“這個世上,想要讓一個人不復存在,有千百種方法,你覺得我有多蠢,會在你的面前對他下死手?”
他嗤笑,眉目之間,愈見冷淡:“如果剛才是我分心,那么此時躺在地上的人就是我。如果是這樣,你也會護著我嗎?”
“我會!”朱七七看著他,眼底的堅定灼傷人眼:“周陵,我會的。”
她的身后,夜墨沉捂著心口,神色復雜地看著朱七七的背影。
剛剛,在她過來的那一刻,他是慶幸的。
周陵再如何下了重力,他也不可能就真的不能起身了。
他只是在賭,賭她對自己還有沒有一分情分。
還好,他賭贏了。
可是此刻,他為什么沒有半分歡愉?
周陵聽著朱七七的話,眼底的笑容難得深切了一點:“這么多年了。算我沒有白疼你。”
朱七七微微一怔。
而周陵轉身,在離開之前,低聲道:“小七,我不想離婚,我這個人心眼小,你嫁給他我怎么可能接受?”
“我什么時候說我要嫁給他了?”朱七七的語氣疑惑:“我不會的。”
最后四個字,如同委地的雪,落在人的心頭,存心叫人心生冷意。
而周陵的語氣,未見波瀾:“小七,我遠遠比你看得清楚,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
朱七七覺得,似乎自己心底最隱秘,連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念頭,在這一刻徹底被人撕開,暴露在眾人面前。
是啊。
朱七七怎么會不想嫁給夜墨沉?
那是她盼了這么多年的愿望,從小到大,這么這么多年 她的眼眶泛潮,到底說不出話來叫住周陵。
是她問心有愧。
周陵離開醫院的時候,有初雪落下來。
這個小鎮今年的天氣,似乎不大正常,冬天也來得格外早。
周陵站在醫院門口的屋檐下,神情平靜地看著這一場雪景。
Simo的現在,應該已經下了許多次雪了。
小七如果現在同他一起回去,必定會看到大雪彌漫的盛況。
他多想叫她看看,多想帶她回去。
可是為什么心里有一個聲音,一點點清晰,它說:“周陵,不要想了。她不會和讓你回去了。一紙婚姻而已,你還想用它拴住她多久?”
對啊,不過就是一紙婚姻。
他笑著,笑意加深,之后,一點點笑出聲來,笑到彎下腰,笑到眼眶里面都是淚 初雪過后,小鎮似乎是一夜之間入了冬,空氣冰冷。
南希帶著厚衣服來看朱七七,見她躺在床上,身邊坐著的人,是夜墨沉。
兩個人不說話,朱七七的神色也是冷淡。可是那個看起來就不好相與的男人,手里捧著粥,不厭其煩地喊她的名字。
他說:“阿七,喝一口,我把香菇都挑出來了。”
他說:“阿七,阿七聽話,晚上我給你煮別的,好不好?”
他說:“阿七,不要鬧了。”
語氣溫和,聽不出一點點怒氣。
他的姿態,幾乎是縱容的。
朱七七瞪他,開口時,語氣無理取鬧,似乎是存心找茬:“挑出來有什么用!都是味道,我說了,我不喝!”
她犟得很,一點都不為所動。
南希站在門口,看得很清楚,朱七七說完這句話以后,夜墨沉的眉眼一沉。
她的心揪緊,已經做好了準備。
也難怪,這樣的世家少爺,怎么看也不是會做這些事的人。
萬一夜墨沉發怒,她馬上就進去。
可是叫她詫異的是,夜墨沉輕輕放下碗。
他將溫熱的粥放下,聲音平緩地說:“我現在去樓下煮面,待會你如果餓了,多少先吃一口,犯不著拿自己的身子和我賭氣。”
南希有些震驚。
夜墨沉出來的時候,兩個人有過一瞬間的對視。
對方的眸光冷淡,沒有半分溫和情緒。
他依舊是不近人情的樣子。
可對朱七七,他竟是這樣的放縱,簡直沒有一點點底線可言,叫人不能不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