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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沒關系,我教你。”

  余歡在痛怒之中看著他幽深到了極致的眼眸,覺得反胃。

  她氣到了極致,眼底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在眼眶里細長的血絲的襯托下,幾分血色。

  很久很久以后,傅瑾珩才放開她。

  他在一室沉默中,看著她,語氣喑啞地喊她的名字:“余歡......”

  余歡突然覺得很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希求什么,語調哽咽地重復了一遍:“傅瑾珩,我沒有害人,我沒有。”

  可是這一次,傅瑾珩沒有回應她。

  他緩緩起身,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余歡只是看著他,大約是因為絕望,她微微側過臉,面容已經透著冷淡。

  如果換成曾經,余歡一定會扯著他的衣領質問他:“為什么不相信我,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可是如今,她一點點力氣都沒有。

  月色沉沉,透過小小的天窗,一小塊微微明亮的光影......

  余歡不知道,此時此刻,監獄那一頭的審訊室里,傅瑾珩正坐在審判座位上。

  他的對面,是一頭冷汗的監獄長,監獄長看著位高權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說:“九爺,我不太懂您的話是什么意思。”

  傅瑾珩的面容在昏黃的燈光下,冰冷而淡漠。他身上黑色的西裝,幾乎和環境融為一體。越發襯得一張臉瓷白。他的指尖拿著一根香煙,眼看就要燃到了盡頭。

  整個房間唯一的亮色,也就是他指尖那一點點猩紅的光。

  有人提醒他,煙快要燃盡了。可他卻恍若未聞,面容如同靜水,沒有波瀾。

  除了顯赫的身家,世人對于傅家九爺津津樂道的還有另一點。

  傅家九爺傅瑾珩是世間少有的美人,秋水玉骨,眉目精致,氣質孤寒清冷。他只用沉默地坐在那里,就是一副行云流水的名畫。

  美人二字,用在他的身上,便是恰如其分。

  而此時,他微微抬眉,看著監獄長,不緊不慢地說:“顧思年是我殺的。”

  對方的臉上果然是震驚之色。

  傅瑾珩卻是從容自若,愈發坦然地繼續道:“顧余歡是被誣陷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促成,今天我是來認罪的。”

  他看著依舊瞠目結舌的監獄長,字字沉靜:“明天,把余歡放了。找一個人送她回家,不要讓別人為難了她。給我找一間安靜一些的牢房。”

  傅瑾珩以為,他的余歡會自由的。

  可是他不知道,余歡在當晚就死去了。

  傅盛堯喂了余歡急性毒藥,月光從窗臺灑進來,落在他們的身上。

  傅盛堯抱著不停吐血的余歡,用絹白的衣袖,一點點拭去她唇角的血跡。

  衣袖沾染了銹紅的色澤,在昏暗的月光下,刺眼得很。

  傅盛堯就像是魔怔一般,他蒼白著臉,自言自語地說:“歡歡,思年是我殺的,我說了,我不會讓你嫁給瑾珩。你既然不能屬于我,那么你就去死吧,我得不到的,誰也不能得到。”

  余歡想說,傅盛堯,你這個變態。可是剛剛張嘴,便有一大口血吐出來。

  她重重地閉上眼,只覺得自己這二十五年的人生,諷刺至極。

  竹馬殺死她的姐姐,只為送她入獄。而她的未婚夫,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她是無辜的。

  多諷刺......

  多諷刺......

  余歡恍恍惚惚之中,回想起了她第一天去到傅瑾珩的場景。

  那是冬天,雪色飛揚,傅瑾珩坐在昏暗闊大的房間里,修長的雙腿交疊著,面色從容地看著自己。

  他說:“顧家人沒有教過你嗎?余歡。”

  余歡緩和情緒,脫下了沾著雪粒的外套,一步步地走向他,屈膝跪在他的面前,去解他的皮帶。

  可是很久,她都沒有成功,只能難堪又平靜地說:“我不會。”

  傅瑾珩沉黑的眸中笑意清淺,他將她抱在懷里,緩緩地扣著她的腰,不動聲色的語氣,偏偏勢在必得。他說:“沒關系,我教你。”

  余歡作為顧家的搖錢樹,其實見過很多男人。可是沒有一個像傅瑾珩一樣,會讓余歡產生被疼惜的錯覺。他明明那么強勢,可是余歡就是覺得,他是疼惜自己的。

  那一天,余歡孑然一身地去找傅瑾珩,如同獻祭一樣奉上自己清白溫軟的身體,她被剝離了所有自尊驕傲,永遠地留在了他的身邊。

  不長不短,20歲到25歲,不過是一個女子一生最好的年華而已。

  一直到了如今,她狼狽直面死亡,才終于離開了他。

  如果......如果能夠重來一次就好了,她一定不要再遇見他,不要再過這樣的人生。

  絕對不要!

  余歡的死訊傳來的那一刻,傅瑾珩一身藍白條紋的囚服,坐在囚室里。

  囚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有人說:“九爺,顧余歡小姐畏罪自盡,您弟弟傅盛堯和一眾下屬已經在外面等著,恭候您無罪釋放。”

  傅瑾珩的眼睫微微顫了顫,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

  許久,他一言不發地起身,往外走去。

  外面正在下雪,很大的雪,洋洋灑灑。

  傅盛堯站在人群的首位,面色從容地看著他。

  他說:“九哥,余歡死了,我們一起逼死了她。”

  傅瑾珩眉眼微抬,看向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漠。傅盛堯看了很久,也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半點悲慟顏色。

  他突然有些不甘心,或者說,是憤怒。

  “傅瑾珩,你不是愛余歡嗎?現在她死了,臨死的時候都在恨你,你就沒有一點點感覺?”他問得又急又快,一雙鳳眼沾染了猩紅,有血絲一點點蔓延開。

  傅瑾珩沒有說話,他只是越過他離開。

  只是傅盛堯的下一句話,讓他頓住了腳步。

  傅盛堯說:“傅瑾珩,余歡是我殺的,你聽見了嗎?余歡是我殺的!”如同死水一樣的聲音,沒有起伏。

  傅盛堯身后的人群突然開始騷動,有人揣揣不安地說:“九爺,小少爺是亂說的,您別當真......”

  只是他的后半句話,被生生堵在了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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