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妮·洛拉斯是一名命運原型的三階升格者,職階名墮夢者,來自舊時代泛西海地區一名著名的心理醫生。
這個職階最核心的襲名能力便是思想囚籠,只要對方處于奎妮·洛拉斯周圍十米之內超過三十秒,那么她就能夠將自己的存在植入對方的意識之中,這種植入對于受影響者而言是難以覺察的,就像是內心的一粒種子。
但是,奎妮·洛拉斯可以通過這個植入,影響對方的意識,讓其產生各種幻覺,比如被火焰焚燒,被冷水淹沒,這些幻覺并非單純的噩夢,而是能夠切實影響到身體的。
若是看到自己身上著火,那么對應的位置就會出現燒傷,被水淹沒之后,也會窒息,被尖刀刺中會出現傷口,血流不止。
通過對意識的操控,奎妮·洛拉斯能夠悄無聲息地殺死敵人,而事后,沒有人能夠檢測到她存在過的痕跡,畢竟死人是沒有思維的。
她可以說是最強的暗殺者。
此刻,位于白歌不遠處的奎妮·洛拉斯正在施加自己的影響,她先前利用一定的誤導讓白歌在這附近轉圈圈,直到進入一間空曠的屋子,奎妮才真正開始自己的刺殺。
只不過......
“不太對勁。”
奎妮雙眼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紅色,這是她潛入意識之中,進行刺殺的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和目標的意識將會高度同步,以方便操控。
但是,本來應該出現在這名亞森·赫爾克里身上的恐懼與絕望并沒有,只有平靜,令人感到害怕的平靜。
奎妮在白歌的意識海洋中試圖掀起波浪,但忽然間,她覺得周圍的一切好像不太一樣了。
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蕩起來,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旋渦,旋渦帶動的海浪比山巒更高,將她重重籠罩起來。
“這是什么?”
奎妮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一瞬間,房屋,亞森·赫爾克里,全都消失不見。
只有無盡的虛空,籠罩著這名升格者。
“他能夠對抗意識?”
奎妮還沒來得及解除自己與這植入的意識之間的聯系,就聽到了一陣悠揚的笛聲。
這笛聲如同一場盛大游行的序曲,歡快而激昂,但同時,又有某種令人精神錯亂的旋律縈繞其中,仔細聆聽,就會頭昏腦漲,意識模糊。
奎妮一瞬間汗毛豎起,身在泛西海,她當然聽過這個傳說。
天災,哈梅爾的吹笛人!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奎妮知道,這個天災出現的時候,往往會伴隨著一陣悠揚的笛聲,接著便是詭異而離奇的游行隊伍。
奎妮感到腳邊一陣冰涼,她低頭看下去,一個四只手的,肥碩的嬰兒正拉扯著她的腳踝,同時,六條腿的馬兒,十只眼睛的章魚,長著毛茸茸手臂的冰箱和骨頭上纏繞著花兒的巨人也從她的身邊陸續經過。
天空黃昏色漸染,大地一片荒蕪,她就像置身于一場盛大的游行之中,難以離開,只能隨波逐流。
身為一名心理醫生,奎妮立刻覺察到了不對。
這明明是亞森·赫爾克里的意識之中才對。
可是誰的意識里竟然會有他媽的天災???
奎妮也并不是沒有見過瘋子的意識,那些精神病患者的大腦里雜亂不堪,毫無邏輯。
但是,這種瘋狂到有序,甚至讓奎妮反思到底誰才是瘋子的場景,令她徹底震驚了。
“......沒有人能殺死一個思想......”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可現在,毫無疑問,如果繼續沉淪下去,別說是這植入的意識會被污染的問題了,就連奎妮的本體都有可能因此而被反噬,徹底變成一個廢人。
這種扭曲到極致的瘋狂,到底是為什么能夠存在于亞森·赫爾克里的腦袋里的?
他難道實際上就是一個瘋子?
不,這已經不是瘋子這么簡單了,恐怕就連昨日教團的那些家伙,腦子里也沒有這么混沌。
感受到“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游行的方向移動,奎妮試圖脫離這里。
然而,她卻發現,自己的意識好像被固定在這里了一般,難以回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難道在潛移默化之中,我已經受到了污染?”
奎妮想到,在精神的領域,有時候“看見”這個行為就代表著雙方的互聯。
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肯定也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當心理醫師注意到一個思想之后,這個思想自然就會在心理醫生的心中種下,如果遇到合適的土壤,就會生根發芽,成為一棵病態的大樹。
這也是為什么有些時候,心理醫生在接觸了太多病人之后,也會陷入瘋狂的原因。
奎妮眼看意識之中的“身體”逐漸變得不受自己控制,手臂上長出了白色的絨毛,兩側肋下鼓起,似乎要孕育出新的手臂,五官移動,變得不再像人類,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必定會變成連瘋子都算不上的真正的廢人,甚至有可能因為襲名能力的反噬,當場暴斃。
她一咬牙,立刻強行切斷了自己與白歌之間的聯系。
撲哧——
幾乎同時,位于屋頂的奎妮口中噴出了鮮血,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角都是殷紅的血液滲出,模樣驚悚。
“怎么了?”
一旁,機械眼睛的男人斯科特問道,他們本來配合很好,依靠奎妮的精神控制擾亂敵人,如果奎妮無法殺死對方,就由斯科特補刀,這次本來也應該如此。
但沒想到,奎妮在短暫的數十秒內,竟然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那、那家伙瘋了,徹底瘋了!”
奎妮聲音顫抖地說著,她雙眼一片血紅,那并非升格者的緋紅,而是真正的鮮血,精神上的沖擊讓這位墮夢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恐怕需要至少一個月才能勉強恢復過來。
不過,她恐怕沒有這么多時間了。
機械眼睛的斯科特急忙抬起手中的狙擊步槍,看向那屋子里的亞森·赫爾克里。
可是,那里已經沒有人了。
“我想,我們之間肯定有什么誤會。”
從斯科特的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
他急忙回過頭,只看到穿著長斗篷的白歌正朝著他走過來,步調悠閑。
白歌的臉上,某種黑色的火焰正在消退,那是人格面具的影響,剛才,在面對根植于自己思想里的敵人時,白歌果斷使用了人格面具,同時將自己直面過的哈梅爾的吹笛人投影到意識之內,令擅長精神控制的奎妮遭到精神污染的反噬。
至于白歌自己,人格面具可以將這些瘋狂的念頭都隔絕于自己之外,他本人完全不會受到影響。
“或許,我們可以好好聊聊,在別的地方。”
白歌這么說道。
斯科特從腰間抽出了手槍,準備開槍,但白歌的左手一揮,掌心便落下了黃銅色的子彈,而斯科特扣動扳機,并沒有任何彈藥被發射出來。
下一刻,白歌拳頭落下,直接打掉了斯科特的兩顆牙,他沒有選擇殺死對方,而是準備將其帶到隱秘的角落拷問情報。愛心999小說 不過,正當白歌拎著已經失去了意識的斯科特,準備將奎妮也一并帶走的時候,他感受到,從身邊這個男人的體內,迸發出了驚人的熱量。
“......煉金義肢被動過手腳?”
白歌的刺客視覺告訴他,這名男子的眼睛,以及身體里的機械器官正在逐漸融化,同時產生了劇烈的反應,馬上就要爆炸。
另一邊,那名升格者女子忽然全身抽搐起來,雙眼,鼻孔,耳朵,嘴里流出了大量的鮮血,她身體僵直,手指朝著不自然的方向痙攣,彎曲,看起來也瀕臨死亡。
白歌沒有猶豫,直接使用了陰影跳躍,遠離這一片屋頂。
轟隆——
一聲爆炸在夜晚響起,驚擾了無數人。
“......看樣子我的猜測沒錯,這一切都是人為的。”
初春深夜的新馬其頓市分外寒冷,白歌沒有去往警察局,而是躲在了一處小巷之中,分析著之前的經歷。
“有升格者介入,協同煉金人偶一起滅口調查者,是因為覺得我可能會覺察到真相?”
“又或者,殺掉了如今頗有名望的亞森·赫爾克里,會導致人們對于煉金人偶的憤恨更進一步,更容易進行下一階段的行動?”
白歌覺得兩者可能都有。
最理想的結果自然是殺掉他,借此發揮,打擊砂齒財團,畢竟這是在他們地界上發生的事情。
而如果失敗,亞森·赫爾克里活了下來,亞歷山大財團也可以指控是砂齒財團派人襲擊他試圖滅口。
即便白歌如現在一般,發現了有真正的人類參與到這煉金人偶的事件中,防暴用煉金人偶襲擊了自己,也最多就是后退一步,宣稱砂齒財團違規篡改了防暴用煉金人偶的數據,并且雇傭殺手,反正人已經滅口了,大眾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真相。
白歌現在并不打算去警察局,難保那里不會有埋伏,而對于葉戈爾將軍的支援,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還是換一張臉回亞歷山大港吧......嗯?”
白歌思考之時,發現自己莫名來到了一間店鋪的門口。
這店鋪看起來破破爛爛,掛著“恩雅煉金人偶制品店”的招牌,在深夜也并未關門,而是半開著大門,從里面透出幽暗的燈光。
白歌并沒有感到危險,但這店鋪有一種吸引力,吸引著他走進去。
升格者是會相會相互吸引的?
白歌自嘲般笑道,剛剛準備離開,就聽到店鋪里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亞森·赫爾克里,難得見面,不進來坐坐嗎?”
這聲音似乎是來自一位老婆婆,有些許腐朽的味道。
她知道我的名字?
白歌頓了頓,一般這種情況,不是奇遇就是大危機,他權衡了一下,在店外留下一枚硬幣,隨即走進店鋪里。
剛走進大門,白歌就看到墻壁兩側的貨架上全是各種煉金人偶的腦袋,這些腦袋睜著無神的雙眼,有一種莫名的驚悚感。
除此之外,還有擺放雜亂的煉金人偶的四肢,軀干部件,以及各種接口不同的芯片,顯示屏,工具等。
五臺老舊的電視閃爍著雪花點,其中傳來模糊不清的聲音。
白歌看到,一名老者坐在柜臺后面,正看著自己。
“你在等著我?”
白歌問了一句,相當警惕地做好了隨時用消失魔術轉移走的準備。
“不用那么戒備,我對你沒有惡意,呵呵,喜歡煉金人偶的沒有壞人。”
老婆婆頭發全白,臉上有很深的皺紋,身材矮小,面前,放著一本攤開的書本。
“不,其實我也沒有那么喜歡煉金人偶......”
白歌應了一聲,又繼續問道。
“請問你是......”
“呵呵,我是煉金人偶的神哦。”
老婆婆語調悠閑地說道。
白歌歪了歪腦袋,這是什么泛西海流行的冷笑話嗎?自己現在應該笑出聲嗎?
“抱歉,我不是很懂這句話的意思......”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不懂幽默,這里應該吐槽才對。”
老婆婆敲了敲桌子,笑著繼續說道。
“用你的話來說,我是煉金人偶的創造者之一,和那位奧路菲·夏哈特差不多。”
“您是研究員?”
白歌問道,和奧路菲館長差不多,那估計就是研究者了。
“我是原型,小伙子。”
老婆婆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接著說道。
“你家里應該有一個煉金人偶吧,是叫赫萊森來著?”
“......是的。”
白歌一方面不知道這位老婆婆是如何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另一方面,又為“原型”這個詞而感到疑惑。
自己眼前這人明明是正常的人類才對啊?
“這是我年輕時候的照片。”
老婆婆翻動書頁,隨手從其中抽出了一張老舊的照片,推到柜臺的另一邊,白歌的面前。
白歌拿起照片,只看到里面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都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
其中一人,雖然經過時間流逝,但白歌通過千面人的能力,依舊一眼看出了,這便是奧路菲·夏哈特年輕的時候。
而另一人,讓白歌感到極為驚訝。
那位女性,金發柔順,眼眸深紫。
與赫萊森長得一模一樣!
舊日盜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