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首先是個未成年的孩子。
其次也不是什么球形關節愛好者。
最后對女仆裝的興趣也并不濃厚。
自然拒絕了奧路菲·夏哈特館長邀請自己參加他的同人志販售會的好意。
他年紀還小,還想多活一陣子。
推著裝滿了圖書的小推車,白歌回到了白塔的最頂層花園,此時,穿著淺粉色輕薄絲綢睡衣,戴著可愛睡帽的拉芙蘭澤正躺在花團錦簇的長椅上,搖晃著兩只白皙而光滑的腳丫。
“唔唔,終于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一見到白歌,拉芙蘭澤迅速跳了起來,白白嫩嫩的小腳丫踩在新綠柔軟的草地上,讓人不禁想成為那些小草。
呸呸呸......白歌你在想什么?
白歌從那小推車里拿出了一本書,遞給拉芙蘭澤。
“唔唔,《呼嘯山莊》嗎?”
拉芙蘭澤滿意地看了一眼,又自顧自地回到那攤開的巨大書本前,認真閱讀起自己先前沒看完的書來。
嗯?所以其實不用吃嗎?
白歌歪了歪腦袋,不太理解這位少女到底是真的以書本故事為食,還是只是單純的喜歡讀書。
之后的一整天,除了中午的時候白歌下樓去圖書館的餐飲區吃了一頓飯之外,他基本都留在白塔的花園內,將自己帶上來的書本放進書架里整齊排列好。
傍晚,金黃的夕陽染紅了云彩,黃昏降臨,令整片花園呈現出柔和的橘黃,小小的少女伸了個懶腰,不太在意淑女形象般打了個哈欠。
“終于看完了。”
她合上書本。
這是《奧德賽》,新地中海區域舊時代的名作。
至于內容,白歌不太清楚,猜測大概又是什么英雄史詩吧。
“好看嗎?”
白歌此時也結束了閱讀,按照拉芙蘭澤的說法,只要沒事的時候,白歌可以在這里隨意閱讀書籍,但必須在花園內隨叫隨到。
白歌下午在打掃整理的時候,還發現了這頂部花園似乎沒有連通亞歷山大圖書館的中央系統,甚至找不到電子設備存在的痕跡,就連手機信號都被屏蔽掉了。
是完全的與世隔絕的環境。
無聊的白歌下午讀完了《呼嘯山莊》,怎么說呢,白歌一直以為舊時代人類的文學會更加溫和,平靜,就像那時候的生活,然而這本書卻充滿著如同暴風一般,每個人的情感都相當激烈,不可調和的矛盾愈演愈烈,最后就像是被狂風掃過的林地,一片狼藉,卻又有著一點兒希望。
很不錯的小說。
白歌如此評價。
至于《奧德賽》什么的,太長了......
“你知道嗎,《奧德賽》雖然是《荷馬史詩》的下半部,但有關戰爭的部分卻少得可憐呢,整個故事講述的參加攻打了特洛伊的國王奧德修斯回家的道路。”
拉芙蘭澤并沒有無視白歌的提問,而是像回憶一般,娓娓道來。
“回家?”
白歌莫名有些感慨。
取得戰爭勝利之后,足智多謀的奧德修斯乘船回家,卻遇到了災難,激怒了海神,從此開始了自己十年漂泊的生涯,期間經歷了各種災厄,與怪物戰斗,忍受誘惑,最終,整支船隊只有奧德修斯一人成功回家,與妻子相聚。
“這個故事與熱血激昂的《伊利亞特》不同,整段旅程彌漫著壓抑與悲傷的氛圍,每次遭遇困難,隊伍里就有人會死亡,度過艱難的喜悅與失去同伴的悲傷交織在一起,嗯,就像是奶油冰激凌里混合的巧克力醬,甜蜜之中帶著苦澀,苦味刺激舌尖,讓其對甜味更加敏感,正是因為經歷了這些劫難,所以最后,奧德修斯回到家中,看見守望自己十年的妻子時,才會迸發出那樣令人動容的情感沖擊。”
看到眉眼間露出憂郁表情的拉芙蘭澤,白歌忽然覺得這位少女好像也挺多愁善感的。
“同時,奧德修斯本身也是一個脫離了傳統形象的英雄,對比《伊利亞特》里的大英雄阿喀琉斯,奧德修斯更多使用智慧來征服敵人,詭計多端,甚至連女神都膽敢欺詐,假如說阿喀琉斯是一名代表著高高在上的神祇的英雄,那么奧德修斯很明顯是代表著凡人的英雄。”
說著,拉芙蘭澤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又確實地撕下了那本書的書頁。
等等,這個是圖書館的藏書,應該不能隨便吃吧?
白歌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制止。
不過手冊上并沒有提及,所以他決定不管。
“唔唔唔,果然還是這種沉淀了歷史的文字更美味,就像是陳年的紅酒,經歷了歲月的洗禮,才更加濃郁而醇厚!”
你喝過酒嗎?
看著幼女體型的拉芙蘭澤,白歌無端想到。
雖說她好像真的以書本為食物,但應該也會攝入其他的東西......吧?
此時,正好五點,到了白歌的下班時間,盡管有些好奇拉芙蘭澤是要將整本奧德賽都吃進肚子里,還是只單純地吃幾頁紙,但既然已經下班了,白歌自然就沒有留下來被壓榨剩余價值的意思。
“那我走了?”
白歌打了個招呼,而拉芙蘭澤并沒有回應,依舊沉浸在書本的世界里。
這樣一名小小的少女,與巨大的書架,茫茫多的書本的組合,在黃昏之中,有一種分外的寂寞。
讓白歌想到了一些事情,嘴角不由得勾勒出柔和的線條。
下班之后,白歌沒有直接回家,他知道,赫萊森通常五點開始準備食材,等到正式吃飯已經是七點三十分鐘之后了,在這段時間里,白歌還有別的安排。
他穿著長斗篷,戴著半高絲綢禮帽,很隨意地買了一份《泛西海日報》。
今天是周四,按道理應該在娛樂版會有填字游戲。
然而,白歌翻閱了一下,并沒有發現在報紙上有對應的內容。
是戴文波特他們找到報社,要求更換了嗎?
按照白歌的想法,這樣的行為其實并不能阻止畢真言繼續犯罪,因為對方其實并不是在進行襲名儀式,沒有那樣嚴格的條件,這一系列連環獵奇殺人事件的關鍵是名字的字母,童謠,以及殺人的手法。
不過,童謠這一點,白歌還沒有把握住畢真言的想法。
因為童謠殺人事件大多數會通過完整的童謠告訴大家殺人的手法,但這次事件里,童謠卻是伴隨著殺人而一條一條出現的,并不能起到最原本的作用。
所以白歌懷疑其中還有別的意圖。
而且,上一次畢真言作案是一月二十二日,現在已經一月二十八日,接近一周過去,卻還沒有新的案件發生,實在有些不對勁。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案件已經發生,只不過尸體尚未被發現。
拿著報紙,白歌隨意走進了一間洗手間里,關上隔間的門,手中,無形的匕首浮現,很快將報紙切碎,從其中取出了一部分的文字。
接著,白歌用像是怪盜時期一般,將這些剪報貼到了一張純白的紙張上,折疊,收入信封,放進一個小巧的快遞盒中,封裝完畢。
做完這些,白歌將衣服更換,面容一改,變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泛西海人模樣。
至于身上的衣服,則是熊貓快遞的黑白制服。
做完這些,白歌租賃了一輛自行車,悠閑地沿著海岸線騎行,在接近六點的時候抵達了亞歷山大港的中央區。
瞥了一眼警察總部的大樓,白歌來到了另一端的一間五層小樓。
這是華茲華斯貿易公司的總部,也是迪亞哥·華茲華斯工作的地方。
他當然不是來刺殺的。
畢竟才剛剛決定了目標,白歌需要一定的時間考察。
今天過來,是為了送預告函的。
對白歌而言,這就像是儀式感一般的東西,既然都要刺殺對方了,那肯定需要先寄出一封預告函通知一下。
這是禮貌。
將自行車停好,白歌正了正印有憂郁熊貓圖案鴨舌帽,拿著快遞盒子,來到了華茲華斯貿易公司的門口。
“你做什么?”
剛走到自動門的前面,白歌就被門口兩名保安之一攔下了。
“這里是迪亞哥·華茲華斯先生的快遞,麻煩請他本人來簽收一下。”
白歌露出了商業微笑,說道。
“我們代收就行了。”
那保安說著,想要直接從白歌手里拿過快遞。
“不好意思,我們公司的規定,這種重要件必須本人簽收呢。”
白歌解釋了一句。
保安愣了愣,又想到熊貓物流的確有很多重要物品運輸服務,說不定這是老板的什么寶貝,頓時就慫了。
他讓前臺打了個電話。
白歌等待了片刻,才終于看到迪亞哥·華茲華斯。
標志性的條紋西裝,黑白相間的頭發梳成背頭,干練而狡黠的雙眼掃了白歌一眼,便接過了快遞。
“感謝使用熊貓物流。”
白歌再度露出了商業笑容,隨即離開,消失在轉角。
迪亞哥·華茲華斯沒太在意,這種指名簽收的快遞,他收到過不少,反正身為陰影原型升格者的直覺告訴他,這快遞盒并沒有危險,他便一邊走向電梯,一邊拆開這快遞。
里面躺著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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