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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哈梅爾的吹笛人】

  一瞬間,即便是白歌,脊背上也汗毛豎起。

  身為深淵遺物事務司的“前”成員,白歌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在諸夏與泛西海商業共同體交界的無主之地上,永遠持續,永遠存在,無法阻擋的天災!!!

  哈梅爾的吹笛人!

  白歌能看到無數黑色的顆粒飄蕩在車廂里,伴隨著笛聲飛舞。

  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比起驚訝,他更多的是困惑。

  哈梅爾的吹笛人的確會偶爾出現在東方快車號的路線上,但兩個國家的觀測站都會對這長期存在的天災進行觀測,確保當它靠近路線的時候,能夠給東方快車號發出警報,使其停止發車,避開天災。

  也正因此,在每年都會有一段時間,東方快車號是處于休息狀態的。

  觀測站出現問題了?還是......

  天災本身出現問題了?

  白歌沒有深究,既然已經出現,那么就只能規避。

  他急忙將硬幣通過門縫投入包間之中,接著,消失魔術!

  白歌手中,無形的匕首出現,他立刻看到了暮狼的真面目。

  那是一名老者,年紀大約五十左右,雙眼呈現紫紅色,兩鬢斑白,穿著泛西海風格的西裝,慈眉善目,如果在別處看到,白歌可能會以為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而并非冷血無情的暗殺者。

  暮狼兩只手放在身前,似乎在操控木偶般,見到白歌突然出現在包廂里,他略有驚訝,似乎之前是準備操控附近包間的人做出異常舉動來規避,但哈梅爾的吹笛人的突然出現卻讓他猝不及防,白歌的出現更是徹底打亂了他的節奏。

  至于亨利克教授和娜拉,似乎被一定程度上催眠了,渾渾噩噩,坐在一旁,沒能做出任何反應。

  沒有猶豫,白歌的匕首朝著暮狼的心臟而去。

  但暮狼兩手一收,亨利克教授和娜拉便擋在了自己和白歌之間。

  “嘖。”

  白歌扭轉匕首的軌跡,從兩人的縫隙之間穿越過去,可暮狼已經徒手擊碎了窗戶的硬質玻璃,一陣冰冷的寒風灌注進來,隨即,暮狼跳出了窗戶。

  他右手一拉,娜拉也跟著跳了出去。

  笛聲變得更加喧鬧,黑色的顆粒形成了一個又一個人影,瞬間將暮狼和娜拉吞沒。

  白歌最后丟出了無形的匕首,可那匕首被盛大游行阻隔,沒能擊中任何東西,他又立刻試圖以消失魔術將娜拉交換回來,卻也失敗了。

  暮狼竟然選擇進入天災之中!

  “快回來!”

  敞開的包間門外,麥克羅·吳叫了一聲,將白歌和亨利克教授拉了回來。

  此時,那一節車廂已經完全被黑色顆粒構成的人影淹沒,這游行的隊伍足足占據了兩節車廂的寬度,從地平線而來,朝著地平線而去,仿佛沒有盡頭。

  “暮狼帶著娜拉進入了游行......”

  白歌說了一句。

  “竟然......”

  傷口剛剛進行了簡單處理的菲洛·楊極為驚訝,眾所周知,哈梅爾的吹笛人可是名副其實的天災,是奪取生命的災禍,怎么會有人敢主動走進天災?

  但麥克羅·吳表情凝重,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歌也同時浮現出了之前在愛戀家里看到過的天災檔案,其中就包括四百多年前的有關哈梅爾的吹笛人的卷宗。

  “哈梅爾的吹笛人,天災,無法解析,無法干涉,無法收容,其表現形式為多人構成的一場盛大游行,領頭者為一名身穿舊時代泛西海復古衣裝的年輕吹笛男子,此天災沒有觸發條件,會隨機在泛西海商業共同體與諸夏聯邦交界處,大約五百萬平方公里的區域內出現,按照多年的觀測記錄顯示,該天災并沒有固定的路線,但其移動速度與人類步行速度一致,可以事先判斷其出現地點。”

  “......732年,在泛西海商業共同體與諸夏聯邦交界處的黑堡,該天災第一次出現,根據當時幸存的目擊者所述,當時是一個夜晚,忽然傳來了悠揚而連綿的笛聲,隨即,聽到笛聲的人便出現了強烈的出門的沖動,尤其以十二歲以下的孩童最為強烈......”

  “......人們會不由自主地加入到游行之中,跟隨著吹笛人離開城市,按照事后對幸存者的大范圍調查,可以得知,當十二歲以下的孩童加入游行一小時后,該孩童將會死亡,而對于十二歲以上的人,這個時間會延長到三個小時......”

  “......在進入游行之后,人類會看到各種美好的幻覺,促使其留在游行之中,但憑借個人意志,也有能夠掙脫游行歸來的人存在,按照調查,是否能夠掙脫,與是否是升格者,精神強度,對現實的不滿程度等有一定的關系......”

  “......從單純的危險程度而言,哈梅爾的吹笛人對人類并沒有太多的傷害,但其廣泛存在,無法消滅,隨機出現的特性導致一大片區域無法被利用,同時,一旦在游行之中停留過久的時間,即便高階升格者亦會死亡,并且,由于其無法阻擋的特性,根據其經過區域的人口稠密程度,可能會造成巨大的災禍,因此,被判別為天災......”

  簡單來說,這就是一個心理上的誘拐人類的天災,和天啟那種直接奪走人類生命的不同,即使被天災接觸,也還有機會能存活下來。

  所以,暮狼選擇躲進天災里逃避追捕,就是賭一把對方不敢追上來。

  “......醒醒。”

  麥克羅·吳首先利用自己的能力喚醒了被催眠的亨利克教授,這位老者剛剛蘇醒過來,就看了一眼包間內,試圖尋找外孫女娜拉的痕跡。

  “娜拉呢?”

  他急切地詢問道。

  “她......被暮狼帶進了天災里。”

  麥克羅·吳三言兩語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

  此時,白歌的耳中,某種聲音正在如同囈語般回蕩,這聲音似乎是各種舊時代的語言疊加,層層疊疊,令人精神恍惚,不由自主地想要加入那虛幻的游行之中,掙脫現實的束縛。

  “......不,我、我必須找回娜拉......”

  似乎也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亨利克教授眼神變得恍惚起來。

  “娜拉才是真正重要的東西......她才是......”

  聽到亨利克教授的話,白歌有些困惑。

  “到底是什么情況?”

  白歌看了一眼那盛大的游行隊伍,好在這里是火車內,大部分人即使想要跟上游行,也必須離開火車,而列車長似乎已經將所有的門都鎖上了,一般人根本沒辦法出去,這才沒有導致更麻煩的事態發生。

  “......我,我研究的項目,是完全自主的人工智能......就是擁有與人類幾乎一致思考能力的煉金人偶......其最后的研究成果,就是娜拉。”

  亨利克教授怔怔地說道。

  “娜拉的確是我的外孫女,但她和她的父母一樣,在那一場悲慘的事故中失去了生命......為了拯救她,我將她的大腦完全掃描,加上我自己的研究,制造出了一個和普通人類的思維幾乎一致的人工智能......將其放置到目前最先進的仿生煉金人偶上,就成為了娜拉......”

  “我本來以為那些襲擊者會朝著我來,忽略掉娜拉,可沒想到......”、

  聽到亨利克教授的講述,麥克羅·吳和菲洛·楊的表情一時有些復雜。

  驚訝,困惑,還有些許的憤怒。

  驚訝的是竟然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制造人工智能。

  困惑的是那些襲擊者是如何得知娜拉才是最珍貴的研究成果的。

  至于憤怒,則是對于亨利克,不,席恩教授竟然用自己死去的外孫女來作為實驗材料這樣背離人性的行為而感到的怒氣。

  在他們眼中,這是褻瀆人類的行為。

  但白歌卻想到了另外的事情,那就是老霍創造的奇跡,將死去的愛戀的靈魂固定在賢者之石上的行為,與亨利克教授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是出于同樣的目的。

  對逝者的不舍。

  “......也就是說,娜拉的本質是煉金人偶?”

  白歌若有所思,看向了那盛大的游行。

  “你想做什么?”

  麥克羅·吳似乎覺察到了白歌的想法,問了一句。

  白歌是不懂這些人工智能之類的專業知識,但既然對方如此重視娜拉,那么肯定說明這個技術對那些人十分重要。

  “哈梅爾的吹笛人對成年人的影響要三個小時才能完全生效。”

  “這個天災更多的是對精神的影響而非肉體。”

  “動用了三階的升格者襲擊,說明娜拉對于他們很重要。”

  白歌說道,理了理自己凌亂的衣服,來到窗邊。

  “你想進入天災救她?你瘋了?那只是一個煉金人偶......只是一個人偶而已。”

  麥克羅·吳訝異道,即便身為軍情五處的干員,他此刻也沒有勇氣闖進哈梅爾的吹笛人的影響范圍去奪回娜拉,奪回僅僅是一個人工智能載體的娜拉。

  “......只要教授還在,總能重新制造出來那個煉金人偶,你沒必要這樣冒險。”

  雖然這話有些殘酷,但事實就是如此。

  即使和人類再相似,煉金人偶,就是煉金人偶。

  “對你們來說,她可能只是一個煉金人偶。”

  白歌手一揮,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弄來了一頂半高絲綢禮帽,將其戴在了頭上,隨后往口袋里一摸,拿出了一樣東西,輕輕放在包間內的桌上。

  “但對我而言,她同樣擁有人性。”

  那是一顆牛奶糖,娜拉作為交換,送給白歌的牛奶糖。

  麥克羅·吳和菲洛·楊一怔,只能看到白歌從窗戶跳出了火車,消失在盛大的游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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