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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白歌不想看見

  餐車明亮的燈光照耀著窗外昏暗的世界,那補給站比起站臺,更像一座荒廢已久的小鎮,鎮子上閃爍著點點燈火,與背景里更加廣闊的黑暗相比,更讓人感覺脆弱與孤獨。

  “黑堡曾經有一處地下避難所,具體名字已經在漫長的歷史中被磨滅了,只知道這里的原住民有著偏泛西海和極北混血的血統,不過自從數百年前,天災摧毀了城市后,這里就逐漸退化,只剩下現在的模樣。”

  麥克羅·吳看了一眼好奇打量窗外景色的小娜拉,以柔和的語氣為其解釋道。

  “這里的天災,我記得應該是......”

  “哈梅爾的吹笛人。”

  坐在他對面的亨利克教授答道。

  “這里是天災:哈梅爾的吹笛人第一次出現的城市,呵呵,我也是聽我爺爺告訴我的,在我們那一片區域,這個故事很熟悉,那就是晚上不睡覺的孩子會被哈梅爾的吹笛人帶走,現在人們依舊在說這個故事,嚇唬那些晚上不好好躺在床上的孩子。”

  “我、我待會兒就去睡。”

  小娜拉似乎被嚇到了,臉色鐵青,看著窗外黑乎乎的世界,下意識往溫暖的車內又靠了靠。

  一旁,注意著四人互動的白歌并沒有表露出自己的關心,他的刺客視覺掃過他們,發現菲洛·楊和麥克羅·吳的注意力總是會飄散到車廂內其他旅客的身上,看來即便已經解決掉了一位入侵者,他們依舊保持著警惕。

  白歌餐盤里是泛西海風格的面條,形狀略顯古怪,不是長條形而是像海螺一般的螺旋狀,面的味道倒是不錯,添加了奶酪和番茄,酸酸甜甜,十分開胃。

  一旁的牛排烤得正好,至少比白歌曾經在靜江所謂的“西餐店”吃的十幾塊錢的牛排要高級很多,配合黑胡椒汁與面包,填飽了白歌的肚子,在這冬夜不覺得寒冷。

  透過窗戶,白歌看到還有好幾位客人下車透氣,聽餐車內其他客人們的聊天后,白歌才知道,原來小鎮上有著簡單的旅館和餐廳,那些沒有包間的二等座三等座,或者想要體驗一下補給站這種大崩壞初期感覺城市的客人就可以選擇下車,在鎮子上度過一個夜晚。

  假如這趟旅行沒有其他的變故,白歌說不定也會選擇下車,體味一下當地的風土人情,增加自己的閱歷,但現在,自己可能身處一場陰謀事件的邊緣,白歌就不太敢下車了。

  萬一底下有人等待著把自己殺了然后冒名頂替怎么辦?

  因此,白歌只能目送那些貌似是大學生打扮的男男女女興高采烈地走向鎮子里的光源。

  “黑堡我來過幾次,這里的居民依靠打獵為生,在鎮子不遠處就有一片廣袤的草原和灌木林,里面有不少珍奇的生物,如果當時沒有天災,可能這里會逐漸發展起來,成為一個交通樞紐。”

  亨利克教授頗為遺憾地說道。

  “不過現在,這里只剩下還不錯的黑啤酒和特產的長棍面包了。”

  黑啤酒和長棍面包嗎......

  都是白歌不感興趣的東西,更加打消了他下車的念頭。

  在大部分故事里,這種貿然離開大部隊的行為,通常意味著作死。

  “啊,下雪了。”

  這時,餐車內忽然有乘客叫道,令白歌看向窗外。

  一點雪花飄落,隨即,更多的灰雪從天空降落下來,覆蓋在古舊的站臺上,稀稀疏疏。

  這讓白歌想起了靜江那場數十年一遇的大雪,嘴角不自覺勾勒笑意。

  “荒原上的任何天氣變化都不容小覷,希望這場雪不會影響到列車的行進。”

  麥克羅·吳隨口提了一句,讓白歌心中憂慮變深。

  ......一般這種時候,百分之百會出問題的吧。

  這倒不是什么言出法隨的FLAG,而是按照白歌的知識,諸夏的深淵遺物事務司一般不會派遣自己明面上的監察官到境外移動,所以這兩位升格者大概率是軍情五處的人。

  而軍情五處的人肯定也很難進入諸夏境內隨意行動,換句話說,在最開始的旅途中,深淵遺物事務司的人應該會參與保護,但也僅僅在國境內。

  現在已經出了國境,又尚未到泛西海的國境,黑堡這無主之地上的補給站,就是一個三不管地帶。

  如果白歌是那位策劃一切的襲擊者,必然會在今晚或者明天白天動手。

  綜合考慮那兩位升格者的警惕性和精神狀態,白歌覺得明天午后,即將到達泛西海境內的補給站,獲得增援之前的那段時間,是他們最為松懈的一段時間,那個時候下手,成功率最高。

  這是刺客的直覺。

  當然,也可以反過來考慮,如果那兩位升格者經驗老道,自然知道那段時間是最佳時機,反而會更加警覺,嗯,思維的層次如果這么套娃疊加,就沒完沒了了。

  白歌決定先管好自己再說,同時相信官方。

  晚餐后的餐車冷清了不少,那些喜好熱鬧與新奇的乘客早就下車尋找自己的異域之旅,比如白天的時候正在玩撲克的四位青年男女,剩下的老年人已經回包間休息,只剩下白歌這樣游手好閑的家伙,以及隔壁的四人,還有吧臺飲酒聊天的兩位商務人士。

  白歌發現那兩位升格者的注意力時不時會掃過自己,看來對他保持有相當的警惕,于是他干脆起身回到自己的車廂,免得讓他們分心。

  簡單翻了翻上車之前買的《泛西海禮儀手冊》之類的科普書籍,白歌做好下鋪的偽裝,來到上鋪,閉眼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歌忽然有些觸動,睜開了雙眼。

  噔噔噔——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走道傳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包間門口停留,卻立刻,戛然而止。

  接著,白歌覺得周圍的聲音驟然消失了。

  原本,白歌依靠著刺客的感知,能夠在集中注意力的情況下聽到隔壁的呼吸,輕聲細語,甚至心跳,但現在,一切的聲音都不見了。

  就好像將“聲音”這個概念都從世界上剝離了一般。

  白歌輕輕抬起手,確認到了這一點。

  是升格者的能力影響!

  就是不知道是四階的領域,還是只是單純的用某種白歌不知道的手段達成的效果。

  白歌視野中,萬物的破綻呈現,他發現空氣中有不少空無一物的地方依舊閃耀光芒,想必這就是這一片區域之所以靜默的原因。

  猶豫片刻,白歌最終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打擾他安心睡眠的家伙,不能原諒!

  白歌警惕又放松身體地打開了包間的門,就感覺無聲的世界一下子破碎,他看到門外的走道上,金發雜亂的麥克羅·吳拍了拍身上的積雪,似乎正從外面回來,看到白歌,他有些意外。

  “這么晚還出去嗎?”

  白歌打了個哈欠,裝作是要去洗手間的模樣,他無視了空氣中彌漫的極淡極淡的血腥味。

  “嗯,睡不著就下去逛了一圈。”

  麥克羅·吳露出了善意的笑容,看了一眼窗外。

  大雪紛飛,站臺上已經有了厚厚的積雪,就像是凜冬剛至時候的雪原。

  “我們應該沒有打擾到你休息吧?”

  麥克羅·吳又問道。

  “沒有,我睡得很好,就是晚上吃的有點多。”

  白歌說著,還摸了摸肚子,示意自己起床的原因。

  “那就好,喝了點酒,我也有些困倦了,晚安。”

  麥克羅·吳向白歌微微行禮,隨即回到了自己的包間里。

  關上門,麥克羅·吳沒有開口,而是給包間內的菲洛·楊使了個眼色,

  他的這位灰發的同伴便抬起手,像是撫平紙上的褶皺一般,將門的四條邊抹了一道。

  某種變化產生,此刻包間內的“語言”再也傳遞不到外面。

  娜拉正以可愛的睡顏熟睡,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亨利克”教授驚魂未定,臉色有些憔悴。

  “已經解決了?”

  這位教授詢問道。

  “解決了,他實力不錯,雖然只有二階,但對陰影原型的能力應用很強,足以制造出三階的戰斗力,如果不是有菲洛的幫助,我可能要受很嚴重的傷。”

  麥克羅·吳沉聲道,他脫下外套,可以發現右臂有一道傷口,劃破了血肉,但已經被某種特殊的手段處理過,沒有流出更多的鮮血。

  “果然正如我們預料的,他這一路上都沒有動手,直到今晚,乘客們離開火車,人員流動雜亂的時候才出手,很聰明的犯罪者。”

  剛才,就在白歌剛剛蘇醒過來的時候,在這包間之內,已經展開了一場兇險的戰斗,那名陰影原型二階的刺殺者潛入包間,試圖殺死菲洛·楊和麥克羅·吳,但卻不知道,這是一個陷阱。

  那位刺殺者“潛入”的房間,實際上是位于列車之外的一處空間,這是身為創造者原型升格者的菲洛·楊的手筆,他用能力“誤導”了那位刺殺者,使其來到了錯誤的位置。

  接著,菲洛·楊本身隔絕聲音的能力生效,在那片空間內的一切聲音都無法被傳遞出去,麥克羅·吳出手了。

  他是命運原型的三階升格者,職階鏡中人,襲名的卻是舊時代東方的一名作家,那位作家撰寫的小說充滿絕望與黑暗,甚至連自己也最終自殺而亡。

  麥克羅·吳擁有的襲名能力包括了捕捉對自己的惡意,通過惡意反噬敵人,放大敵人的某種情緒等心理操控能力,擅長在戰斗的間隙施加精神影響,而這種利用負面情緒的能力十分克制陰影原型那些依靠殺戮或者犯罪提高襲名度,晉升上來的精神有漏洞的升格者,因此,雖然敵人十分狡詐,但還是被麥克羅·吳殺死。

  “最開始派出了誘餌確認身份,再選擇容易疏漏的時機下手,如果不是因為我能感受到一定的惡意,恐怕也會松懈下來。”

  麥克羅·吳笑了笑,他之所以要讓菲洛·李在一定程度上做主動的暴露,同時講述故事吸引車內乘客的注意力,除了釣魚執法之外,更是要看清楚到底是誰對自己身懷惡意,一個人平常可以掩飾自己的心情,但不可能時時刻刻戴著面具,當日常過程中,被其他事物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就很有可能不自覺流露出本來的惡意。

  正是通過這一點,麥克羅·吳抓住了對方的破綻,成功將其擊殺。

  “接下來我們還需要保持警惕,說不定對方還有幫手,不過我想,‘暮狼’或許真的已經死了。”

  麥克羅·吳坐回了床上。

  他聽到隔壁的那位亞森·赫爾克里先生從洗手間回來,酣然入眠。

  “應該......沒有問題。”

  雖然他本能地覺得這位先生可能并不如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但至少可以肯定,亞森·赫爾克里對他們并沒有惡意。

  窗外的雪越來越大,似乎要將一切吞沒。

  麥克羅·吳拉上窗簾,讓包間內再度回歸黑暗。

  而利用刺客視覺找到了對方能力影響漏洞的白歌,聽完這一切,也沉默不語。

  “這兩人果然是官方的升格者......軍情五處,嗯,可是那名襲擊者真的就這么死了嗎?”

  他總有種不安的預感。

  翌日。

  “......什么?!!”

  “怎么會......”

  “......多久才行?”

  一陣吵嚷聲讓白歌醒來,昨夜自從那之后,他的睡眠質量很不錯,看起來隔壁的老哥們的確解決了問題,白歌從上鋪跳下來,先看了一眼窗外。

  整個荒原,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雪國,靜寂無聲。

  “這積雪可有點厲害。”

  那完全不像是一晚上的風雪能夠造成的積雪厚厚一層,吸收了天地間的聲音,讓走道傳來的爭吵聲分外明顯。

  白歌打開了門,就看到那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商人,以及那四名似乎放縱了一晚上,略顯困倦的年輕男女正和乘務員說著什么。

  “怎么了?”

  白歌詢問了一句。

  還沒等乘務員回答,列車內就響起了列車長的廣播聲。

  “尊敬的各位乘客,歡迎您乘坐本次東方快車號大陸列車,由于受到昨夜突如其來的風雪影響,我們的列車出現了一定的技術故障,因此要進行設備檢修,發車時間未知......”

  簡單來說,就是因為昨夜的大雪,列車需要延遲一段時間發車,而在這荒原之上晚點,通常意味著旅途可能要延長更多時間。

  從某種意義上說,能夠讓開了這么多年的東方快車號出現技術故障的風雪也十分罕見,在情況不明的時候,等待是最好的辦法。

  理解到這一點,白歌若有所思。

  “嗯,這算不算暴風雪列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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