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晚上的休整,隊伍成員個個精神百倍。
吃得好,住得好,加上有月姐的保鏢護衛隊駐守,隨時保障他們的人身安全,大家都把心放進了肚子里。
一夜好眠,那第二天能不能精神奕奕嗎?
其中,感受最深的當屬劉偉華!
想當初他們醫療隊上島的時候,沒吃沒喝沒住處,大半夜被毒蚊子叮得渾身是包,幸好處理及時,不然生命都可能受到威脅。
除此之外,還要隨時提防島上的暴躁村民,生怕他們一個不滿意趁著睡熟的時候,一記鐵鍬砸上來。
總之就是提心吊膽、如履薄冰,整個醫療隊的氣氛都特別悲觀。
哪像跟著月姐?有吃有喝,跟出來旅游似的。
隊伍里有專門的廚師,專業的的建筑工人,還給配了洗衣機、微波爐,甚至還有個移動的小賣部。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還有治病救人的任務在身,劉偉華險些以為江扶月帶他們來這兒開野生農家樂了!
哦,還有最關鍵的——網絡!
短短一夜,臨時基站搭建完畢,網絡信號賊強。
大家的手機都可以正常使用了,網速居然比外面還快。
而且——不、要、錢!
據說,昨晚工人師父在搭建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還是月姐親自上手弄好的。
劉偉華聽見有同事在感慨——
“還有什么是江教授不會的嗎?這也太強了!”
“我以為我是來光榮犧牲的,沒想到我是來享福的?”
“看來網友說得沒錯,跟著月姐,有肉吃!”
休息好了,接下來正式進入工作狀態。
江扶月先派一批人出去采樣。
她需要通過研究樣本,判斷出這是什么病。
“島上的人這么兇,萬一他們拒不配合怎么辦?”
“是啊,我們又打不過人家…”
江扶月:“每個小組帶一個保鏢同行,另外再隨身帶點昨天熬剩下的豬油渣。”
“豬、油渣?”
帶這個干嘛?
路上餓了用來充饑?
關鍵他們也不愛吃啊?
還不如帶兩包餅干呢…
“我不喜歡吃油渣,太膩了,還不健康,我帶點熱水和麥片,一會兒餓了泡著吃。”
“我也不愛吃油膩膩的東西,帶個蘋果足夠了。”
“…你們都不帶油渣啊?”
“你要帶?”
“我覺得江教授既然點名讓我們帶,肯定有她的用意,我還是帶吧。”
“嗯嗯,我也帶油渣!信月姐,得永生!這可是我當了這么多年月粉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
“唷!你還是江教授粉絲啊?”
“老粉了,江教授還在高中參加國際競賽的時候,就粉上了,這么多年從不后悔入坑,小聲喊一句——她真的值得!”
“有沒有這么神啊?”
“誰粉誰知道”
采樣大隊出發,分成若干小組行動。
緊接著,江扶月又派出一個宣傳大隊,主要工作是拿著大喇叭,繞全島不斷重復外放。
里面內容大致是:一、家里危重病患及時送到營地救治,他們有專業齊全的醫療設備;二、注意做好家庭防護和個人防護,具體如下…
江扶月:“還是每組一個保鏢,負責保護大家安全。”
“那個…江教授,我有一個疑問。”
“你說。”
“繞全島宣傳,真的是要繞完整座島啊?”
多浮面積可不小,除卻不能住人的原始密林和丘陵山地,剩下的灘涂和平地,基本都有人口分布,他們多以姓氏群居。
好比三個大姓家族,就分布在前灣、腹灣和后灣,也是整座島上最便利舒適的地方。
剩下一些無法抱團的單一家庭,他們大多居住在偏僻一點的山腳地帶。
平時島上有什么大事,他們往往消息閉塞,難以參與。
而繞島的目的就是為了讓這部分島民知道醫療隊伍的存在,方便他們前往求助。
所以繞島勢在必行,但如果光靠腿走…
一個星期也繞不完吧?
劉偉華清了清嗓,站出來:“這個問題江教授都已經替大家考慮過了,所以接下來排好隊,咱們依次有序地領取小電驢。”
“小、電驢?”有人瞪大眼,不敢相信。
劉偉華:“對!全新的,剛充滿電,希望大家愛惜!”
然后開始一輛接一輛發放。
“我的媽呀!還真是小電驢啊?牛了牛了!”
“是從其中一艘貨船上運下來的嗎?”
“天!連這玩意兒都有,江教授怕不是哆啦A夢變的吧?”
“我敢說咱這裝備,放眼國內所有醫療隊,那必須排頭一號!”
“月姐這預判能力,愛了愛了!”
“就一個字——絕!”
劉偉華也是剛剛才知道江扶月那天去購物商場買的那些大家伙是什么。
下午兩點,采樣大隊陸續回來,把采集到的樣本統一交給江扶月。
有人采集到幾十份,有人卻空手而歸。
“早知道我也帶豬油渣了!”
“月姐讓你們帶,你們不聽,現在知道后悔了吧?還好我帶得多。嘿嘿!”
“那、我們也不知道多浮人這么寶貝豬油渣啊?給餅干水果都不要,就要豬油渣,好氣!”
“咳…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帶給咱們自己充饑的,沒想到是給島上村民的…”
“關鍵是你知道嗎?他們居然不要錢,就要油渣,真是服了。”
“為什么啊?”
“你們就把現在的多浮當成五六十年代的華夏農村,這就很好理解了。”
“錢不流通,以物易物,你就是掏個幾萬塊出來擺著,島上這些人估計都不帶正眼看一下。”
“這么解釋我就懂了,別的不說,想想豬油渣在那個時代多寶貝啊?”
炒菜的時候放一點,整盤菜都有了油氣兒;湯里再放點,攪和攪和,湯面就能看到飄浮的油水,這在多浮人眼里已經算大餐級別了。
省著點用,很長一段時間家里都見著葷腥。
“嘶——我怎么感覺像穿越進了年代文?”
“哈哈哈,同感!明天我一定帶豬油渣去!”
夕陽西下,宣傳大隊也回來了。
開著小電驢突突突,不要太拉風。
“哇!哪來的電動車?”
“這也太爽了。”
“明天能搭個順風車不?”
采樣小隊的人圍上去嘰嘰喳喳,一邊上手摸,一邊羨慕著。
一天的工作就這么愉快結束。
晚上,大伙兒圍在空地上吃晚飯,肉香味兒飄啊飄,勾得人心癢癢。
許多小孩兒偷偷跑到山坡上,盯著那幾口大鐵鍋,哈喇子狂流。
“這些人好奇怪啊?為什么他們都穿白色的長褂子?”
“還每天都吃肉!”
“咕咚——太香了,我從來沒聞過這個味道,一定很好吃。”
“可是阿媽說他們是壞人,會給島上帶來厄運,讓我們千萬不能靠近!”
可是…
真的好香啊!
如果可以,他們恨不得一頭扎進鐵鍋里,管他什么厄運不厄運的,先吃飽了再說。
一時間,小孩兒吸溜口水的聲音一個接一個。
在寂靜的傍晚,他們小倉鼠似的在山地上探出半個頭,自以為隱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大家發現了。
就、挺可愛!
彼時,江扶月正泡在臨時搭建的實驗室內,開始分析病患樣本。
劉偉華給她當助手。
“數據。”
“分析結果。”
“樣本歸類。”
“結論匯總。”
江扶月像一臺沒有感情的實驗機器,劉偉華全程神經緊繃、聚精會神,才能勉強跟上她的進度。
但凡有那么一丟丟分心,就會被無情甩開。
太快了!
數據到了她手里,基本看一眼就能得出大致結論,與過機得出的分析結果基本一致。
計算方面,不用紙筆,也不用計算機,視線掃過立馬出結果。
這就是國內天花板級的科研實力嗎?
太強了。
當第二天天邊露出魚肚白,兩人才從實驗室出來。
劉偉華兩腿打顫,腳步虛浮,由于過度疲勞,臉色有些蒼白。
反觀江扶月目光炯炯,步伐有力,從容不迫。
往人前那么一站,就是主心骨,瞬間給人力量!
劉偉華神情振奮,突然之間,好像也沒那么累了。
樣本分析結果顯示,島上的流行病不是其他,正是瘧疾!
但跟一般的間日瘧、三日瘧不一樣,這種瘧疾死亡率更高。
是瘧疾里面最為棘手的惡性瘧!
幸好,我國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攻克了瘧疾,市面上也有相關藥物可以進行有效治療,各方面的研究也非常成熟。
所以,問題不大。
劉偉華:“那接下來就是聯系島外運送針藥,可這些島民會愿意來咱們這兒治療嗎?”
江扶月雙手插進實驗袍的口袋里,輕輕勾唇:“會愿意的。”
劉偉華:“?”
當天江扶月就聯系上級匯報了工作,并要求盡快運輸治療瘧疾的氯喹、奎寧、甲氟喹、伯氨喹、乙胺噥啶等藥物。
“你確定能讓多浮島上的人乖乖打針吃藥?”那頭傳來老領導不大確定的聲音。
多浮是個什么情況,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了。
這些年勸不了、動不得,束手束腳,只能任其野蠻生長。
不是沒有努力過,特派小組去了一次又一次,可多浮人是出了名的排外,甚至不惜以血肉之軀做抵抗,導致了不少沖突。
上面見狀,也明白這事兒不能強來,萬一整出人員傷亡,介時被國際社會大做文章,指責華夏有違人道主義精神,那就麻煩了。
所以真正難的不是治病,而是讓多浮人愿意治病。
也難怪老領導會這么憂心忡忡。
江扶月笑了笑,沒有放話保證什么,只說:“試試唄。”
“哦,對了,除開藥品之外,如果能再送點生豬過來就更好了。”
“什、什么?!”老領導懷疑自己聽力出了問題。
江扶月:“生豬,越肥越好,多多益善。”
難道是多浮條件太艱苦,給這孩子饞狠了?
藥物運達至少需要七天。
在此期間江扶月一邊帶領團隊給患病的家庭送藥,但也只是送藥,并不強求對方把患者送來救治。
雖然不是強有效藥,但至少能讓病情暫時穩定,為患者爭取時間。
另一邊,劉偉華得了江扶月的命令,開始組織大家進行滅蚊。
瘧疾是通過蚊子叮咬進行傳播,只要切斷了這個傳播途徑,就能避免更多人患病。
但如此大面積滅殺,需要專門的滅蚊藥水才行。
市面上賣的那些只適合家庭使用,完成小面積滅殺,但這個不一樣,這是對整個島上的蚊子進行大面積、快速有效的殲滅。
藥水也應考慮到獨特的海島環境,會不會對土壤、海水、灘涂、農作物等產生污染。
“咱們里面有誰學生物制劑的?”
無人應答。
最后還是江扶月出馬,親手調制藥水,并進行多次試驗,最終確定配方。
大家再次感慨:一個月姐,就是千軍萬馬。
除開這些正事之外,江扶月還干了件“不太正經”的事。
她讓工人師傅在駐地的平壩上扯了一塊巨大的白幕,一左一右兩個大音響擺好,然后用高清投影儀…播放動畫片?
很快,就有成群的小孩兒被吸引過來。
他們不敢靠近,就扒在山坡上,看得津津有味。
回去還跟父母講——
“那個大白布上的人會動!還能聽見他們說話!可好看了。”
“有會微笑的海豚,還有會跳舞的八爪魚,里面的人還會飛呢!嗖的一下——”
“景色特別特別漂亮,沙灘是金子做的,太陽一照,閃閃發光!”
“今天看的這個叫《黑貓警長》,原來貓也可以當警察啊!”
“昨天看了《寶蓮燈》,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呢?他們都會仙術嗎…”
童言無忌,天真單純。
一開始父母還會呵斥——
“什么白布黑布,人怎么可能在布上?!”
“海豚和八爪魚要出海才能看到,怎么可能讓你們這些小東西見著?還說…人會飛?我看你們吹的牛要飛!”
可這些小孩兒說得有鼻子有眼,父母們聽得多了難免會被勾起好奇心。
第二天便開始有大人出現在山坡上偷看。
江扶月停播動畫片,開始放起了電影。
從《戰狼》這樣的熱血戰爭片,到《廬山戀》這樣的文藝小清新,滿足了男人,又迎合了女人。
很快,山坡上成了大人們的聚集地。
“這個白布也太神奇了!”
“這這這…怎么把人放進去的啊?”
“真的有人在動,還有人說話!”
日復一日,來的人漸漸多起來,兩邊的山坡都藏不下了。
江扶月干脆拿著喇叭喊他們下來,“趴著不累嗎?我們這里有椅子,可以讓大家坐著看。”
一開始眾人還很猶疑,覺得她沒安好心。
但漸漸地有人松動了,有了第一個,那就不缺第二個、第三個…
第四天的時候,這些島民全都跑到平壩里坐著了。
有大人,也有小孩兒,更有拖家帶口過來的。
在這里,透過一張小小的白布,他們仿佛接觸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飛機高鐵,摩天大廈…
繁葉看著族人臉上向往的神色,她知道,月姐姐成功了!
封閉守舊的他們終于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好奇,一旦這種好奇生了根,走出去接受新事物只是遲早的問題!
“阿爹,以前我說了那么多,他們都不信,月姐姐一臺投影儀就搞定了。”
“是啊,”繁盛負手而立,看著原本兇神惡煞的族人們,如今小綿羊一樣窩在一起看電影,頓時覺得既好笑又心酸,“她能讓一切難題變得簡單。”
“嗯嗯!”月姐姐就是有這樣的魔力!
第六天江扶月沒再給他們放電影,而是放了一段關于瘧疾的科普視頻。
恰好碰上不記打的黃鮭魚帶人來鬧事,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江扶月一聲令下綁了,堵住嘴。
黃鮭魚:不是吧?又來這套?
柳絲思:“然后怎么處置?”
江扶月想了想:“把他綁到椅子上,跟大家一起看。”
“好。”
就這樣,黃鮭魚被強行科普了一頓。
“瘧疾是經雌性按蚊叮咬或輸入帶有處于感染階段瘧原蟲血液,感染瘧原蟲所引起蟲媒傳染病,主要表現為突發性寒戰…”
“…數次發作后患者可出現貧血,尤以惡性瘧為甚。長期不愈或反復感染者脾腫大明顯,可達臍下…”
“劇烈頭痛、嘔吐、高熱,不同程度的意識障礙…急性肺水腫致呼吸衰竭,伴外周循環衰竭、多器官功能障礙、溶血尿毒綜合征,病情兇險,病死率高…”
大家驚呆了。
這、不就是他們身上出現的癥狀嗎?
“蚊子咬了…對!我記得小寶就是被咬過之后,才開始高燒不退的…”
“所以我們的血里都有蟲子是嗎?”
“你看那個蟲子還在爬!就在人的身體里動…”
黃鮭魚坐在椅子上,開始渾身不自在,一想到自己身體里可能有蟲…
他就兩股戰戰,冷汗直冒。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江扶月舉起喇叭:“正如大家所見,你們感染的就是瘧疾,而且是非常嚴重的類型。”
“明天治療藥物就會送到,大家如果還想活,想讓家里已經開始出現癥狀的小孩兒活,那么明天這個時候,到這里來接受最科學正規的治療!”
“前五十名到場的,每人送五斤豬油渣。”
大伙兒:“!”
治病重要嗎?
重要!
但再重要也比不上豬油渣啊!
明天一定要早點來,為了豬油渣,啊不是,為了活命,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