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這盤棋還在繼續。
韓廷端著下巴,擰緊眉頭,陷入沉思,然后慎重地走出下一步:“將軍。”
江扶月坐直,“士”挪前,護“將”。
暫時解除危機。
韓廷:“再將。”
江扶月“士”歸位。
結果,韓廷一個回手掏,吃了她的車!
江扶月輕嘖一聲。
韓廷抬頭,看著她傻笑:“嘿嘿…”
整整四十分鐘,這盤棋才終于下完。
雖然最后還是江扶月贏了,但并不像贏老爺子那么輕松。
韓廷撓撓頭,也不沮喪:“我就說我技術不行嘛,看吧,果然輸了,還下了那么長時間…”
他以為像老爺子那樣十幾二十分鐘就分出勝負才是正常的。
殊不知,對手越難纏,雙方勢均力敵,時間才會拖得越久。
“你學多久了?”江扶月突然開口。
“啊?學什么?”韓廷不在狀態。
“象棋。”
“en…”他想了想,“兩個月吧?對,兩個多月,不到三個月,怎么了?”
江扶月頓時表情復雜。
“姐?”
“沒事,你很有天賦。”
曾經,夜牽機說樓明月學棋,是上等資質。
但現在江扶月能感覺到韓廷在棋類,至少象棋方面的天賦,應該比她更好。
畢竟,她上輩子學棋兩三個月的時候,可下不出這個水平。
韓廷有點懵,也根本不信,覺得他姐是在安慰他。
但這個情,他還是領的,便朝江扶月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江扶月知道他誤會了,也沒解釋,只問:“你喜歡象棋嗎?”
“以前看不懂的時候不喜歡,但知道了規則以后,覺得還挺好玩的,就像那個斬首游戲,一路鏟除小嘍啰,最后再干掉大boss,當然級別高的話也可以空降刺殺…”
說起游戲,這孩子兩眼放光,可來勁了。
等韓廷上樓回房間之后,江扶月找到韓慎。
“月月?你怎么來了?”見江扶月到書房找自己,韓慎還挺驚訝的。
她也沒廢話,簡單地說了她跟韓廷下象棋的事。
韓慎不太明白,發懵的樣子跟韓廷如出一轍,真不愧是父子:“…象棋?臭小子什么時候會下象棋了?”
不是整天抱著那個破籃球嗎?
江扶月嘴角一抽,這是有多不關注自己兒子?
確定是親生的?
江扶月又一次鄭重地說了一遍:“韓廷會下象棋,而且在這方面天賦很高。”
“就他?還天賦?月月,你別開玩笑了…”韓慎擺擺手,像聽到什么有趣的笑話一樣。
江扶月面色微凜:“舅舅,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嗎?”
韓慎笑容一滯,目光微愣,對上她認真的眼神,半晌才反應過來:“…真的?”
“嗯。”
“可我還是不太相信,那臭小子從小到大就沒個正形,這…”突然告訴他,其實小崽子還挺優秀?
說真的,韓慎也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了,仍然覺得措手不及、難以置信。
可能失望太多,漸漸地也就不抱希望了,他甚至連繼承人的位子都沒想過交給韓廷,以后等他退休,就請職業經理人來管理公司。
韓慎:“他可能就是誤打誤撞?或者確實下得好那么一點點?至于天賦…談不上吧?”
“舅舅,他差點贏了我。”江扶月一字一頓,提醒他。
韓慎僵住,隨即垂眸,陷入沉思。
良久,他才重新抬眼,漆黑的瞳孔泛出幽幽亮色:“月月,你說阿廷天賦高?”
“是。”
“有多高?”
“堪當國手。”
韓慎一震。
該說的說完,江扶月離開書房,回到自己房間。
等洗完澡,換上睡衣,拿起梳妝臺上的手機時,才發現有三個未接電話,且都是來自同一個人!
她趕緊回撥,嘟聲之后,那頭很快接通,卻沒有主動說話。
得!生氣了。
“…謝教授?”江扶月試探著開口,涼中沁甜的嗓音帶著幾分哄人的小心:“睡了嗎?”
“…沒有。”
“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呃!
江扶月在透過窗戶望向天際的瞬間,話也戛然而止。
因為,今晚沒有月亮。
那頭顯然也發現了,輕嘆一聲:“敷衍人都不知道找個好點的話題。”
“哪里是敷衍?我明明就在哄你。”
“哄、哄我?”
“是啊,你生氣了,還是我惹的,難道我不該好好哄一哄?”
那頭,謝定淵舉著手機,耳朵忽然就紅了。
嗯,一定是手機屏幕溫度太高!
“對不起啊,我回家了,手機放在樓上房間里,沒聽到你的電話。”
頓時,謝定淵就像蔫巴的皮球,什么氣都沒了。
“我聽徐老和彼得教授說,你今天下午離開實驗室了,一直沒接電話,我以為出了什么事…”
江扶月不接電話,通常都是因為在工作,手機調成了靜音,或者直接關機。
但沒工作的時候,也還是一直不接電話,難怪謝定淵會擔心了。
“沒事就好。”
“你在家?”
謝定淵:“嗯。你呢?”
“我也是。”
男人喉結一滾:“洗完澡了?在房間里?”
江扶月:“嗯。”
“那…能視頻嗎?”
“好啊。”
兩人掛了電話,改用視頻聊天。
接通瞬間,穿著粉色吊帶睡裙的江扶月出現在屏幕上,暈黃的燈光打在女孩兒雪白單薄的肩頭,撞碎成一片溫柔。
修長的脖頸,精致的鎖骨,覆著牛奶果凍般滑嫩白皙的肌膚。
男人看呆了。
咕咚——
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江扶月眨眼:“你很渴嗎?”
“渴…還熱。”
“?”已是深秋時節,哪里還熱?
哦,估計謝定淵跟她一樣,房間里都開著地暖,她不是也穿著睡裙嗎?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
期間,謝定淵眼神發飄,每次一觸及屏幕,視線就彈開了。
江扶月:“…你是不是還有事沒做完?”
這人有強迫癥,她是知道的,估計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又不好意思主動掛斷,所以坐立難安。
謝定淵:“…什么?”
江扶月很理解這種心情,今日事,今日畢,她也是這樣的。
“那你去忙吧,忙完早點睡,晚安!”
說完,就結束通話了。
謝定淵:“?”這?
第二天江扶月下樓的時候,只見韓慎和韓廷父子倆已經坐在餐廳吃早飯了。
父子之間氣氛不太愉快。
韓廷好不容易放個周末,好不容易才能睡個懶覺,他又不像小叔,除了拍戲,其余時間都可以在家里當豬,想睡到什么時候,就睡到什么時候。
所以,節假日周末的懶覺時間,他尤其珍惜,結果今天一早他爸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風,居然直接沖進臥室,把他從被窩里拽起來?
韓廷當時迷迷瞪瞪的,眼睛也被睡意糊住,惺忪朦朧。
恍惚間還以為是在做夢,于是朝他爸揮出了趕蒼蠅地手勢:走開走開,煩死了…
韓慎見叫不醒,干脆直接上手。
在屁股蹲兒挨了兩下揍之后,韓廷徹底清醒了。
一看時間,才七點五十!
“…爸,您是不是瘋了?”靈魂發問。
回應他的是親爹一個愛的鬧镚兒,彈得他嗷嗷亂叫。
“起來,洗漱,給你一刻鐘收拾自己,然后下樓吃早飯。”
韓廷滿腹怨氣地坐在床上,頂著一頭爆炸雞窩,生無可戀。
“哦,對了,”臨走前,韓慎還不忘回頭叮囑:“穿正式點,那套定做的白色燕尾服不錯。”
韓廷:真病了?大清早,總不能去參加什么宴會吧?那他穿個屁的燕尾服?
最終,胳膊肘還是沒擰過大腿,韓廷只能穿得人模人樣地下樓。
此時,他正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大發牢騷:“爸,你讓我穿成這樣,到底要帶我去哪啊?不會是相親吧?你你你終于要我賣到別家豪門當聯姻贅婿了嗎?!”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