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是江扶月右肩。
她側身一避,男人大掌落空。
“你干什么?!”她冷聲斥問。
“我…”樓明深視線落到她身后的樹干上,不著痕跡輕舒口氣。
就在他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
“月月,過來!回家了!”
韓慎和韓恪從大廳出來,站在不遠處的草坪上,朝江扶月喊話。
由于樓明深隱匿在樹枝投下的陰影中,加上光線昏暗,兩人并沒有發現他。
江扶月:“就來。”
這次,樓明深沒再攔她,也不敢再攔。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女孩兒一步步消失在視野范圍內,寒風刮過,除了空氣中一絲殘留的余香,再無其他。
樓明深一時悵然。
不知過了多久,管家發現樹下的他,一時驚怔——
“先、先生?!”
“嗯。”樓明深微微頷首,“樹上有蛇,你盡快讓人過來處理。”
“有、有蛇?!”管家瞪大眼,當即應下,“我馬上叫人!”
樓明深準備離開。
管家見狀,試探道:“老夫人回來了,您…不住家里嗎?”
“不了。”
“你給我站住——”突然,一聲蒼老的呵斥傳來,傅綢珺快步上前,“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樓明深冷淡道:“我回來這半年,一直沒住樓家。”
老太太詢問的目光投向管家,后者輕輕點頭。
“好好的為什么不住家里?”
“這不是我的家。”
準確來說,他沒有家。
傅綢珺不知道被這句話刺激到哪根敏感神經,眼神一厲,發飆質問:“什么叫‘不是你的家’?樓明深,我告訴你,如今世上沒有誰比你更有資格住在這里!你是名正言順的樓氏總裁、樓家家主,誰敢說三道四?”
“好一個‘名正言順’!說這四個字的時候,你不心虛嗎?”
傅綢珺老臉微變:“住口!咱們母子二十年沒見,才見面你就非要拿話戳我肺管子嗎?!阿深,”她語氣顫抖,“你可是我的親兒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樓明深眉眼淡漠:“樓家,有生之年我不會再住進來。”
“你!”
“誰愛住誰住。”說完,大步離開,頭也不回。
老太太氣得渾身顫抖,指著他離開的背影:“孽子!孽子!”
吼完兩聲,捂著胸口差點喘不過氣。
管家立馬把她扶進屋里:“快!叫家庭醫生!”
夜色寧謐,寒風陣陣。
樓明深回到住處,推開門,滿室昏暗襲來。
他沒開燈,一邊走,一邊拽掉領帶,又松開襯衣領扣,最后坐到沙發上。
黑暗似要將他吞沒,夜色與他不分彼此。
樓明深疲憊地閉上雙眼…
不曾想這一閉,直接睡著了。
夢里,樓明月的臉和的江扶月的臉交替出現,最后竟然重疊在一起!
重疊后的那張臉開始流血,最后被鮮紅覆蓋。
任憑他如何嘶吼、慌亂、求救,都只是徒勞。
就在這時,他低頭,一把沾血的匕首正握在自己手上!
樓明深猛地驚醒!
坐起來,兩眼茫然。
抬手一拭,額上全是冷汗,襯衣也濕透了。
樓明月…江扶月…
這分明是兩個人!
可夢里重疊在一起的臉又那么契合,仿佛生來一體。
男人目光驟凜。
突然起身,開了燈,迅速朝書房走去。
他打開電腦,在郵箱里一通翻找,終于在兩個月前的收件記錄里找到那封郵件。
上面顯示已讀,然而此刻,樓明深再次點開。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照片,女孩兒穿著高中校服,與今晚那身性感冷淡的小黑裙比,多了幾分清純無害,但那雙眼睛依舊清泠疏淡。
往下是“江扶月”的調查資料,從出生開始,每個時間點都有跡可循,也有照片為證,并非憑空出現這么一個人。
要說唯一值得懷疑的地方,可能就是她高二前后的巨大變化。
從一個孤僻寡言的差生,突然變成學霸,各種獎項,各類榮譽,一路將她送上青云,成就了如今這個高傲冷然的“天才少女”。
但這種改變也并非毫無依據,因為——
初中時期的江扶月就是個美人胚子,學習成績也拔尖,只是去了一中之后,才開始走非主流路線,淪為差生。
而后來醒悟,也不是突然就發生的,據說是因為表白失敗,在校草那里受了打擊,才決定奮發圖強。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樓明深看完資料并未多想的重要原因——
太順、太合理了!
江扶月身上每一次改變都可究可考,根本不像…換了個人。
是的!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樓明深腦海里就有一個瘋狂近乎荒謬的猜想。
雖然時間對不上,年齡對不上,相貌更是截然不同,可樓明深卻無法控制自己朝那方面去想。
或許呢?
可能她真的還活著?
但理智又一遍遍告訴他——
異想天開,自欺欺人!
樓明月早在二十年前就沒了!沒了!
現實與奢望拉鋸,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撕成兩半。
直到剛才那個夢,夢里兩張臉毫無違和地重疊在一起,樓明深才終于下定決心求證。
如果…如果江扶月真的是“她”,那這份資料里一定能找到蛛絲馬跡!
男人銳利的目光掃過屏幕,每處細節都不放過。
燈光下眉目冷肅,側顏凝重。
一遍沒找到,他又繼續第二遍。
第二遍沒有,他開始第三遍…
窗外黑夜逐漸褪去,天邊破曉已至。
樓明深端坐電腦前,表情不曾松懈,目光也未有旁移。
上面每一個字,和她有關的每一條信息,經過一夜,如同復制粘貼般都印在了男人腦海里。
江扶月…2023年12月6日出生…J省臨淮市人…
樓明月…生于2005年12月7日…逝于2030年4月1日…
兩人的信息沒有半點重合!
可樓明深心里那個猜測卻越來越清晰,如同滾燙的巖漿,隨時都會噴發。
盡管毫無依據,即使風馬牛不相及…
他泄氣地松開鼠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光明初綻的天際,眉心逐漸收緊:“到底哪里出了錯…”
有人漫漫長夜、煎熬未眠,也有人好夢酣甜、一覺天明。
由于第二天的課都在下午,江扶月索性跟著兩位舅舅,回韓家過夜。
車上兩人談及樓老太太奇葩的行事作風,當即嗤之以鼻。
“一把年紀了還作妖,也真是難為她。”
“攤上這么個長輩,樓家不敗才怪,想當年,樓明…額!還在的時候,那才叫第一豪門,如日中天。”
“一代不如一代,可能這就是豪門的悲哀。”
“也不是所有豪門都這樣,我看謝家就不錯,至少人心是齊的,又有那么個國寶級天才撐著門楣。”
韓恪摸摸下巴,嘿笑兩聲:“那照你這么說,咱家也不賴啊,同樣人心齊,還有月月這個天才,是吧?”
韓慎平時那么低調穩重的一個人,這次居然點了點頭:“有道理。”
再說,月月可比謝定淵年輕多了,未來擁有無限可能,前途一片光明。
江扶月:“…”突如其來的鴨梨(壓力),不敢開腔。
最后,兩位舅舅一致總結——
第一,樓家不體面,傅綢珺也不是什么正經老太太,不宜來往過深。
第二,江扶月是全村兒…哦,不,全家的希望。
睡醒起床,洗漱完,江扶月下樓吃早餐。
吃完正準備回學校,剛好韓慎要去公司,江扶月就沒讓司機單獨再送。
車停在學校門口,韓慎叮囑了幾句,江扶月一一點頭,態度甭提多好。
“那我走了,大舅再見。”
“拜拜。”
親眼看著她進了校門,韓慎才讓司機開車,“多好的孩子啊,我怎么就生不出來這樣的?”
已經坐在教室上早自習的韓廷:“阿嚏——阿嚏——有人想我?”
那邊,江扶月剛進校門,就被蕭山一個電話叫去辦公室。
“什么事不能在電話里說?”
那頭,蕭山語氣興奮,跟撿了五百萬似的:“我跟你講,這回賺大了!我招到一個特別好的教授!之前一直在西北研究所工作…反正,電話里說不清,你來辦公室親自見見吧!”
西北研究所?
江扶月挑眉,好像有點耳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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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千字。
來的是誰,大家應該能猜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