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
混在中間部分大多數里,毫不起眼。
一刻鐘后,郝大志開始整隊報數:“…還有三個人沒回來,是誰?”
“報告!是厲辰、顧淮予和程斂!”
郝大志抬腕,看了眼時間,決定再等五分鐘。
可惜,五分鐘過去,三人還是沒回來。
郝大志:“誰在中途見過他們?具體在什么位置?”
眾人面面相覷。
“都沒有嗎?”
“眾人一致搖頭。”
江扶月混跡其中,眼觀鼻,鼻觀心,表情淡定。
霍繁錦眼神一閃,穩住。
岑喬喬心理素質不比前兩者,咽了咽口水,多少有那么點心虛。
還好夜色濃郁,周圍又有那么多人分散注意,并未被察覺。
郝大志眉頭一緊,也不罰人跑圈、做深蹲了,揮揮手讓大家原地解散,他自己則大步離開。
估計是跟上級匯報,又或者找人去了?
后續如何,江扶月一概不知,也沒興趣知道。
反正她一回宿舍,簡單洗漱后,便倒頭大睡,天塌下來都不管了。
柳絲思洗漱的動作比她還快,早就沉入夢鄉,呼吸平穩。
霍繁錦和岑喬喬原本還有點做了壞事的緊張與忐忑,見兩人心安理得睡過去,便也跟著坦然起來。
這下,軍訓第一天才是真的過去了。
第二天除了岑喬喬還要早起受訓之外,昨天在輕裝越野中拿到優秀等級的江扶月、柳絲思、霍繁錦三人則有半天時間的空閑。
三人在宿舍悶頭大睡,像要把昨天吃過的苦一下子全補回來。
穿戴整齊的岑喬喬臨出門前,回頭看了眼,頓時羨慕與嫉妒交織。
這也太太太…爽了叭!
上午九點,有兩名教官來檢查內務,進到她們宿舍的時候嚇了好大一跳。
居然還有人在睡覺?!
而且不是一個,是三個!
三個!
“太不像話了!居然逃訓!罰!必須重罰!”
“等等…”
“你別攔我,怎么勸都不好使!讓我進去——”
“老黃!冷靜點!人家昨天輕裝越野拿了優秀,本子上都有備注,不信你自己看!”
“…啊?”
敢情這還是靠實力睡的懶覺?
美美放松了一上午,下午集合列隊的時候,江扶月三人神清氣爽。
反觀其他人,蔫了吧唧,下一秒就要暈倒的樣子。
休息時間,郝大志不在,氣氛輕松不少。
三三兩兩結伴成群,閑聊吐槽。
交談間,隱約聽到旁邊有人提及厲辰的名字,江扶月挑眉。
柳絲思喝水的動作一頓。
霍繁錦和岑喬喬猛地豎起耳朵。
“…太倒霉了,三個人就這么掛在樹上,跟電視劇里一模一樣。”
“郝教官都急瘋了,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把其他教官都喊上,沿路找過去,結果在樹上把人給找到了,也真是神奇。”
“據說當時辰少已經暈過去了,顧少臉上身上都是鳥屎,程少還好,就是脖子里掉進去幾條毛毛蟲。”
“噗——真的假的?繼承者們也有這么狼狽的時候啊?”
“那可不?被救下來的時候,站都站不穩,還是擔架給抬回來的,當晚就送到最近的醫院做了全身體檢。”
“檢出什么問題了嗎?”
“沒有,一切正常。但是顧少總說他手麻,半邊身子都使不上力。最后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著?”
“是啊,快說!別吊胃口了!”
“最后醫生隨手遞給他一個還沒開過的輸液瓶,少說也得好幾斤吧,他下意識抬手接了,醫生當場就飛過去一個白眼兒,說:這還叫使不上力的話,那你得去工地扛水泥。哈哈哈哈…”
“哈哈哈!太好笑了!”
“想看當時顧少的表情,估計臉比鍋底還黑吧?”
“可不是?還嚷嚷著說他穴位出了問題,要再來一遍更詳細的全身檢查,結果還是郝教官出馬,扯著嗓門把他臭罵一通,才徹底老實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幾個怎么會在樹上掛著啊?”
“不知道。”
“怎么會不知道呢?教官沒調查嗎?”
“問過,可三人打死不說。”
“嘖嘖…不會在林子里撞鬼了吧?”
“我看是心里有鬼,不然那群天之驕子怎么可能吃下這樣一個悶虧?”
“說得也是哈。”
“這個把繼承者掛到樹上、事后還能完美脫身的強人到底是誰啊?嘿嘿…想跟他交個朋友,順便討教討教經驗。”
“只怕是內部和內部的矛盾吧?普通人怎么敢這樣做?”
“你是說…繼承者和繼承者杠上了?”
“嗯哼楚青珩跟厲辰的關系不是一向都不好嗎?更何況還有一個周京澤呢?”
“也是哈,雖然同樣是校董的兒子,但周京澤跟他們四人小團體一直處得不咸不淡。”
“得!又是一場羅生門!”
“辰少人呢?好像上午就沒看見…”
“他們三個請病假了。一開始想請三天,結果被郝教官駁回,只準了一天。”
“好歹也是一天啊,羨慕!”
“得了吧…掛樹上換回來的,還進了趟醫院,換成是你你愿意嗎?”
那人想了想,最終搖頭:“…不想被掛。”
下午都是基礎訓練,什么集合列隊、軍姿正步等等。
直到太陽落山,郝大志才放大家去吃晚飯。
霍繁錦:“怎么又是這些菜啊?我都要吃吐了…”
岑喬喬:“可以說毫無胃口。”
一時間,抱怨連天。
“月姐,你怎么咽下去的?”
“用嘴。”
“…”對不起,打擾了。
吃飯有固定時間,很快,教官就讓大家放筷起立。
才吃了半個饅頭的岑喬喬不得不停下。
吃了另外半個饅頭的霍繁錦則下意識撇嘴。
什么玩意兒?
晚飯之后,就是自由活動。
可以去操場,也可以回宿舍,但大部分人都沒選這兩個地方,而是…
直奔澡堂。
是的,這里有澡堂,卻不大,可容納人數有限,想用就必須排隊。
就算排到了,每個人也只有兩分鐘時間,不能再多。
因為后面還有人,超過時間,那些人就會瘋狂拍打隔間門,把你催成狗。
據說央大有個女生,進去之后半天不出來,對于外面催促的聲音一概不理,結果被一個脾氣暴躁的同校女生一腳踹開門,直接把人給揪出來了。
當時場面一度混亂,騷動不止。
那個洗霸王澡的女生頂著一頭洗發露沒沖,身上還有香皂沫,就這么被圍觀了。
雖然都是同性,但到底臉皮薄,尖叫一聲,裹好浴巾無地自容地縮成一團,蹲在地上。
很快事情傳開,再也沒人敢霸者隔間不出來了。
只是兩分鐘,真的能洗干凈嗎?還包括脫衣服和穿衣服的時間在內。
好在,江扶月幾個不需要跟大家擠。
因為上午她們休息的時候,就去過澡堂了。
熱水不間斷供應,洗浴時間充足,關鍵后面沒人催,想怎么洗,怎么洗。
沒有拿到休息資格的岑喬喬:“嗚嗚…我酸了,請叫我岑檸檬,謝謝!”
霍繁錦輕嗤:“不就是洗個澡,沒出息。”
“你飽漢不知餓漢饑,根本不知道我現在多想洗個熱水澡!嗚嗚…感覺自己要餿了。”
霍繁錦忍不住笑出聲。
“你還笑!”岑喬喬氣到跺腳。
“我就笑!就笑!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月姐!你看她!”每當吵不過霍繁錦,岑喬喬轉頭就找江扶月告狀撒嬌。
“好了,”江扶月開口,“我們給你提了熱水,在宿舍的熱水瓶里。”
“…啊?”岑喬喬驚呆。
霍繁錦輕哼:“四大四瓶呢!都灌滿了!我還跑了兩趟…”
“啊啊啊!”下一秒,岑喬喬就像個小鋼炮,嗖一下沖到她懷里,mua一個巨吻:“我愛你,小錦錦!你太好啦!”
霍繁錦如遭雷擊:“?”我不干凈了。
岑喬喬又去抱江扶月和柳絲思。
在前者婉拒的眼神和后者嫌棄的動作下,她就只抱了抱,沒再亂親。
岑喬喬笑嘻嘻看向霍繁錦:“就你一個人有哦,獲此殊榮,是不是倍感榮幸呀?”
霍繁錦:“…”呵呵,榮幸你大爺!
回到宿舍,岑喬喬歡歡喜喜提著熱水去洗澡。
洗完出來,又是香噴噴、軟乎乎的小可愛一只。
“啊——洗完太舒服了!其他同學看見我從水瓶里倒出熱水來,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霍繁錦突然“咦”了聲,“你后脖頸的紅斑為什么還沒消?”
岑喬喬立馬伸手撓了兩下:“別提了,一直曬太陽,根本消不掉,還越來越癢了。”
“那怎么辦?”
“先忍著吧,反正只有一個星期,等結束之后,再去買藥。”
“能行嗎?”霍繁錦目露懷疑,就她那副嬌滴滴、吃不了苦的樣子。
岑喬喬抿唇:“我再堅持堅持。”
“要不告訴教官,讓他找醫務室開點藥?”
“沒用的,我這個是過敏,要用專門配置的處方藥膏,家里有,可我忘帶了…”
“那能不能做點什么緩解一下?”
“嗯…”岑喬喬想了想,“用淡鹽水消消毒,情況會好點。”
“酒精不可以嗎?”
“不行,太刺激了。”
“嘖…大晚上哪兒去給你搞淡鹽水啊…”
岑喬喬笑了笑,雖然霍繁錦嘴巴毒點,但心還是很好的:“沒關系,我忍一忍就…”
“我有。”江扶月突然開口。
三人眼睜睜看著江扶月從床底翻出兩袋東西,低頭看了眼,然后把鹽遞過去。
“只能暫時用這個兌點水,試試有沒有用。”
“…啊?哦。”岑喬喬迷迷糊糊地接過來。
霍繁錦目光落到她另一邊手上,那里還有一袋東西:“月姐,月姐,是糖嗎?”
江扶月挑眉:“怎么?”
她咽了咽口水:“能不能讓我兌點喝啊?晚飯就吃了半個饅頭,要餓死了…”
話音剛落,就聽咕嚕一聲。
岑喬喬肚子叫了。
“那個…還剩半瓶熱水。咳!我也想喝…”
江扶月:“…”
兩分鐘后,霍繁錦和岑喬喬人手一碗白糖水,喝得哧溜作響。
霍繁錦:“嘿嘿,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倆在喝燕窩呢!”
岑喬喬:“就是!”
柳絲思:“…”
江扶月:“…”
這晚,沒有緊急集合,也沒有負重越野,大家總算睡了個好覺。
當然,也有不少人沒睡好。
“就怕突然一吹哨,又讓集合,我想睡又不敢睡,整晚都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真特么操蛋!”
“我也是!誰知道教官又有什么騷操作?我已經被罰跑二十圈了,不想再挨罰。”
“睡和不睡,這是個問題。”
“真特么難!”
第二天就這樣還算輕松地過去。
第三天上午是射擊課。
集合完畢,郝大志帶著眾人前往靶場。
“今天由我帶領大家完成實彈射擊訓練。先講步驟,不懂就問,然后才能上手實操。每人有一次射擊的機會,最終選出前三名,獎勵是今天下午休息,不用訓練。”
射擊教官穿著迷彩服,身材魁梧,皮膚呈現古銅色,烈日下,陽剛之氣撲面而來。
“這個教官好man哦”
“是用真槍嗎?”
“好雞凍!第一次摸槍!”
“只有一次機會嗎?那肯定射不中啊!能不能多給幾次?”
“就、突然熱血沸騰!”
“首先介紹本次射擊訓練將要用到的槍械——八一式半自動步槍,又稱八一杠,配合臥式射擊百米胸環靶,已經退出現役,不再列為對戰槍械,僅用于日常作戰訓練。”
教官說著,側身提起槍桿,順勢做出瞄準動作,而方向則是作訓場上的靶子。
“全長950mm,管長440mm,介于56式半自動步槍和56式沖鋒槍之間,可實施單、連發射擊。配以1956式762毫米槍彈使用,30發彈匣…”
講解完畢,接下來是親身示范。
“倨起的時候,左手托住桿身,向上用力;右肩窩抵住肩托,以防后坐力太強,掌控不住;同時,右手握把,食指緊貼扳機外沿…”
教官邊說邊放慢動作,拆解步驟,以便大家看得更清楚。
“…當三點成一線,確定瞄準,再扣下扳機!”
正中靶心!
一瞬死寂,接著人群里爆發出響亮的掌聲,有的同學甚至壓抑不住興奮開始狂吹口哨。
熱烈程度與追星無異。
“突然感受到了大國國威。”
“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軍人,難怪我華夏越來越強大!”
“教官好帥!”
“華夏萬歲!”
眾人學習熱情空前高漲。
“好,現在開始抽簽分組,大家排好隊。”
江扶月抽到12組,算是中間的位置。
同組的還有梁競洲和程斂。
是的,休息了一天之后,程斂幾人又重新歸隊,外表看上去跟之前沒什么差別,就是臉色有點沉、有點黑。
梁競洲掃過組內成員,看到江扶月的瞬間,渾身僵硬,手腳冰涼。
“月、月姐…你也12組啊?”
“嗯。”
梁競洲現在只希望離她遠一點,再遠一點,遠到她看不見自己,那他就徹底安全了。
可好的不靈,壞的靈。
不想發生什么,就偏來什么。
草啊…
程斂倒是淡定。
他走到江扶月身邊:“比比?”
“比什么?”女孩兒轉頭,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他側臉上。
“自然是槍法。”
“賭注呢?”
程斂側身,抬眸,與之四目相對:“我贏了,你去昨天那顆樹上掛滿兩個小時。”
江扶月一口答應下來:“好啊!可如果我贏了,我要你、厲辰,還有顧淮予跪下來叫爸爸,從今往后給我當小弟,我讓你們往東,你們不能往西,唯命是從,如何?”
程斂聽罷,還算平靜:“我做不了厲辰和顧淮予的主,不過我自己可以。”
“好,那就去掉厲辰和顧淮予。”
“成交。”
兩人同時轉身,背對走開,瞬間氣場無敵。
梁競洲追在程斂后頭:“老程,你瘋了?跑去跟江扶月打什么賭?昨天的教訓還不夠?”
程斂:“我想和她比。”
“不是…那萬一輸了…”
程斂冷冷開口,打斷他:“我只知道拼一拼黃土變黃金,而且,江扶月沒你想的那么全能無敵。你被她嚇破了膽,可我沒有。”
“這不是嚇破膽的問題,我這叫有自知之明,誒!你別走啊,我還沒說完…”
二十分鐘后。
教官喊:“第12組準備!”
江扶月迅速就位,程斂也不甘示弱。
梁競洲插在兩人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瞅瞅那個,焦慮快要溢出眼眶。
總共十發子彈,滿分是一百環。
“預備!射擊——”
江扶月摸到快慢機變換柄,位置在機匣左側,握把上方。
0是保險,1為單發,2是連發。
她直接落到2上。
然后,就聽——
突突突突突突!
接連十響,不做任何停頓地打完,然后,她淡定地站起來,在一眾驚滯的注視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而組其他人甚至還在瞄準的階段,一發子彈都沒打出去。
梁競洲已然目瞪狗呆。
程斂稍微好點,江扶月打完,他剛好打出第四發,側顏專注,好似并未注意到她做了什么。
可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流汗的速度明顯加快,整個衣領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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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更,兩千字。
三更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