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集合完畢,安排各校領取軍訓迷彩服,然后分配宿舍。
“我怎么覺得這衣服有股怪味兒?”霍繁錦抖開剛領到的迷彩服,差點被熏暈。
“是嗎?”岑喬喬沒注意,湊近一聞:“嘔——這味道太上頭了!”
柳絲思拿在手里,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不覺得臭嗎?”
“還好。”
那廂,江扶月已經收拾完東西,把香皂、洗發露、防曬霜通通塞進柜子里,最后將行李箱合攏,一腳踢到床下。
然后開始換迷彩服,倏地動作一頓。
確實不太好聞。
霍繁錦坐在床邊,見狀嘿笑一聲,“香不香?”
江扶月:“…”
岑喬喬小嘴努得能掛醬油瓶,“怎么能這樣啊?拿這種衣服給我們穿。”
“要不我們去找工作人員換吧?”霍繁錦嫌棄地看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外套,“臭腳丫味兒,誰受得了?”
岑喬喬有些猶豫:“這…能行嗎?”
突然,樓下傳來口哨聲,一道洪亮的聲音乍響:“集合!”
隨后走廊響起聲勢浩大的腳步聲,偶爾還夾雜著女生興奮的尖叫。
江扶月:“臭也忍了,趕緊換好,下去集合!”
柳絲思向來唯她馬首是瞻,聽罷,以最快速度套上迷彩服。
霍繁錦和岑喬喬愣在原地,一時無措。
“傻著干嘛?!換啊——”江扶月一吼。
五分鐘后,宿舍樓下。
四人踩點匯入隊伍,站到明大的方陣里,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在這之后跑下來的人都被教官攔在外面,不準入列。
岑喬喬拍著胸脯,滿眼后怕:“差點就被攔下來了…”
霍繁錦點頭,直喘粗氣:“嚇死寶寶!”
柳絲思示意江扶月:“看——”
江扶月抬眼望去,果然,很多同學都沒來得及換上迷彩服,又或是不愿意換?
“時間到!”教官洪亮的聲音猶如在人群中炸出一枚響雷。
大家不由安靜下來。
“剩下的人,通通算遲到,現在給我繞操場跑十圈!”
嘩——
“十圈?!”
“這這這也太狠了吧?”
“魔鬼教官,鑒定完畢。”
“我的媽!這么熱的天,跑完十圈會死人吧?”
“反正我一圈也跑不了,十圈想都不用想…”
“呼幸好不是我們。”
“這些人會不會慪到吐血?明明再快一點點就不用跑圈…”
“看來下次集合得跑快點!太恐怖了!”
后怕慶幸的人居多,幸災樂禍的也不是沒有。
那些冷不丁被罰跑十圈的人懵了,木頭一樣杵在原地,面面相覷。
教官:“還愣著干嘛?!跑啊——”
這一吼,仿佛驚雷巨響,一堆人早就嚇傻了,還跑個屁?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我叫你們跑啊——現在立刻跑起來——”
說著,猛沖過去,一腳踹在其中一人臀上,那男生登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但總算反應過來,面頰紅得滴血,拔腿開跑。
然后第二個,第三個…像鴨群一樣,陸續趕上。
有些磨磨蹭蹭的無可避免受到教官“皮靴問候”,跑遠了屁股上還留著大腳印,好笑得很。
但下一秒,眾人就笑不出來了…
“你們的衣服呢?為什么沒換?”教官冷峻的目光掃過臺下。
“時間太趕了,根本來不及!”
“還有還有,教官,這些衣服上有股臭味,我能不能換一件啊?”
“我的也是!我也想換!”
“還有我!”
“加身份證號碼!”
七嘴八舌,聒噪不已。
為本就炎熱的夏季,更添一絲煩躁。
“安靜!”教官揚聲,洪亮如雷,頓時鎮住所有人,“現在沒穿迷彩服的全部站到左邊。”
大家高興地跑過去,以為這是要統計人數,給他們換干凈的衣服呢!
岑喬喬眼巴巴看著,突然有些后悔穿上了:“要不…我們也申請換一件?”
真的太臭了。
霍繁錦想了想:“那行,我們也站過去。”
“可…咱們都穿上了呀!”
“這還不簡單?”霍繁錦狡黠勾唇,“脫了唄!”
說著,快速解開紐扣。
大部分沒穿的人都是拿著迷彩服跑下來的,可能是嫌味道太大,一直沒往身上套,這會兒都拎在手里,嘩啦啦站到左邊去了。
霍繁錦是打算脫掉之后,混在其中,好神情換干凈衣服。
可——
“你要是不怕挨罰,盡管脫。”江扶月涼涼開口。
霍繁錦動作一頓,岑喬喬驚嚇地瞪大眼。
“月姐,別嚇我…”
“不信盡管試試看。”
兩人瞬間不敢動了。
那廂,教官大吼,頸部青筋突起:“…動作快點!”
閻王催命一樣。
“好了!左右兩邊聽我口令,全體立正!”
隊伍瞬間整齊,沒穿迷彩服的站在左邊,穿了迷彩服的留在右邊。
一邊參差不齊,一邊整齊劃一。
對比不要太明顯。
“左邊的,每人五百個深蹲,做完跑十圈!”年輕教官立于高臺之上,身形挺拔,風姿卓絕,出口的話卻冷得不近人情。
淡淡掃過那群沒穿迷彩服的學生,眼神如冰。
左邊那些同學刷一下——
全懵了!
五、五百個深蹲?
外加跑十圈?
是他們聽錯了,還是教官口誤了?
可教官卻說:“不用懷疑,罰的就是你們——”
霍繁錦后怕地拍拍胸口,一臉驚疑:“幸好…”聽了江扶月的。
不然…就是另一個悲慘故事了。
莫名其妙挨罰,自然就有人不服。
更何況明大的學生個個都是金疙瘩。
梁競洲也在沒換迷彩服的那批人之列,嘴角一扯,直視教官:“憑什么罰我們?”
“你不服?”教官居高臨下。
“不服!”
“行,那你再加五圈。”輕描淡寫。
梁競洲冷笑:“你丫是不是有毛病?”
“十圈。”
“你特么別給臉不要臉!”
“二十圈。”
江扶月別開臉,太蠢了,實在沒眼看。
岑喬喬沒什么見識地咽了咽口水:“二十加十,三十圈啊?不會累死吧?”
“嘖,有些刺頭要遭殃嘍。”霍繁錦看熱鬧不嫌事大。
教官明顯就是趁此機會給大家來個下馬威,好方便以后管理,這個時候冒頭,那就是送上門的靶子。
他不完蛋,誰完蛋?
“你們在外面是誰家的少爺,誰家的小姐,公主還是王子,我管不著。但是在這里,我的話就是命令,除了服從,還是服從!有味道?時間不夠?這些都不是你們藐視命令、不穿迷彩服的理由!再惡心,再臭,讓你穿你就必須穿!不要跟我討價還價!”
“到了部隊,就必須按部隊的規矩來!現在,該蹲的蹲,該跑的跑,除非你想像這位一樣被加碼。”
霎時,所有目光集中到梁競洲身上。
梁少爺:“…”突然腳趾抓緊,莫名羞恥。
厲辰和顧淮予對視一眼,抱歉了兄弟,他們也愛莫能助。
很快,原本不服氣的大多數人開始做深蹲。
梁競洲見狀,忍不住撇嘴,到底還是屈服了,老老實實開始跑圈。
料理完沒穿迷彩服的,教官凌厲的目光落到右邊。
霍繁錦下意識昂首挺胸。
岑喬喬也站得筆直。
江扶月和柳絲思沒動,她倆一直都站得挺規范。
教官目光掃過:“立正!向右看齊——稍息!立正!”
整個隊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調整位置,對照整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郝大志——”
“噗——”有人忍不住笑出聲。
郝大志?
好大只?
看著英俊挺拔、帥氣逼人的教官,沒想到竟然叫了這么個村炮土氣又莫名喜感的名字。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眾人噤聲。
不過,確實挺好笑。
“來自陸軍駐西永第三軍團偵察處,從今天開始就是你們的軍訓教官。先說說紀律要求,不多,就三個:第一服從,第二服從,第三還是服從!”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大聲點!”
“明白了!”
郝大志:“記住,以后但凡集合列隊,說話之前先喊報告!”
“是!”
“好,現在開始列隊訓練。你——”郝大志隨手一指。
顧淮予微愣。
“沒錯,就是你,第一排第一列。”
他站住出來,眉心稍擰:“什么事?”
“說話之前為什么不喊報告?”
“…報告,我忘了。”
“大聲點!別像個娘們兒!”
顧淮予眸色驟沉:“報告!我對自己的性別認知沒有障礙!”
郝大志:“…入列。你——”他又指著厲辰,“第一排第二列,出列!”
厲辰依言,兩手緊貼褲縫,一步跨出:“報告!請問教官有什么指示?”
郝大志突然從高臺跳下來,走到他面前:“去那邊行政樓的值班室給我搬張椅子過來。”
厲辰:“…”
眾人:“…”
郝大志:“你有異議?”
厲辰:“報告!我不是雜工。”
“所以,你不搬嘍?”
“報告!我不搬。”
嘩——
“還是辰少墜叼!”
“厲害了!”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恐怖的敵人。”
“牛就完事了!”
郝大志冷冷勾唇:“跑五圈!”
厲辰二話不說,直接開跑。
“你——”郝大志又挑中程斂。
這四個大少爺,今天倒霉倒一堆了。
程斂淡定出列。
“你去幫我搬椅子。”
程斂坦然接受。
十分鐘后,程斂回來:
“講。”
“椅子拿來了!”
“放下,入列!”
接下來,郝大志沒再發出任何指令,就讓眾人在太陽底下站著。
如果有誰說話、亂動,哪怕是汗水進到眼里要擦,都必須喊報告。
而郝教官就坐在樹蔭下,悠閑歇涼。
是大汗淋漓的厲辰。
“講。”
“五圈完成。”
郝大志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歸隊。”
烈日炎炎,曝曬如烤。
有些女生已經堅持不住,臉色發白,身形顫顫。
“講。”
“教官,我頭暈,能不能休息一下?”
郝大志面無表情:“只要沒倒,就給我堅持!”
一個上午就在站軍姿中過去,十二點,集體前往食堂。
一群人步伐整齊、浩浩蕩蕩,別說還挺壯觀。
到了食堂,每個區域都貼有大學名稱,各自對號入座。
放飯的時候,十個人一張方桌,面前擺放著碗筷,正中有四個空盆,炊事班的人提著大桶,拿柄大勺,往里面添菜。
黃豆燜肉,麻婆豆腐,炒青菜,外加一鍋清水南瓜湯和十個饅頭。
霍繁錦咽了咽口水:“咱們就吃這個?”
岑喬喬癟嘴:“肉怎么全是肥的啊…”
柳絲思不說話,她日常訓練的時候,吃得比這個還差,她說什么了嗎?
江扶月:“忍忍吧。”
原本只想好好吃個飯,可惜,過程也不平靜。
首先,沒有教官發話不讓吃。
只能站在位子上,眼巴巴盯著不算豐盛的飯菜流口水。
多少有點可憐。
各連教官開始整隊,剎那間“立正”和“稍息”的口令不絕于耳。
等炊事班添好菜,加滿飯,郝大志抬手,一聲令下才正式開動。
霍繁錦一坐下就忍不住揉腿:“快斷了…”
岑喬喬委屈巴巴抱怨:“太曬了,我脖子已經開始脫皮,你看…”
霍繁錦湊過去看了眼,不由驚呼:“呀!四周起了很多紅斑。”
“好癢…”
“你別抓,手上有細菌。”
岑喬喬眼眶泛紅。
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什么時候吃過這種苦?
“唔…好想回家…”
霍繁錦嘆氣:“誰不是呢?早知道就開病假條了…”
江扶月看了兩人一眼,平靜道:“先吃飯。”
霍繁錦“哦”了聲,拿起筷子又忍不住放下,別說吃進嘴里,光看著都倒胃口好嘛?
岑喬喬也忍不住目露嫌棄:“我也吃不下…”
柳絲思突然開口:“吃不下也要吃,下午還有訓練。”
岑喬喬抿唇,那盤肥肉越看越倒胃口,根本無法想象這些油膩膩的東西咬在嘴里會是什么感覺。
江扶月給她夾了個饅頭,“試試這個夾黃豆。”
“好吃嗎?”
“還可以。”
“那我嘗一下…”她笑了笑,眉眼舒展。
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岑喬喬照江扶月教的方法先把饅頭掰開,然后黃豆填進去。
味道嘛…不怎么好,可也不算太壞。
至少,能咽下去。
霍繁錦也依樣畫葫蘆,覺得噎了就喝口南瓜湯,倒也不像想象中那么難以下咽了。
而江扶月和柳絲思自始至終都沒抱怨過,一口接一口,認真干飯吃菜。
像是完成任務一樣。
“你倆至于嘛?”霍繁錦咬了口饅頭,由于面揉得太干,一張嘴就碎屑亂飛,她趕緊送了口南瓜湯壓住。
柳絲思目不斜視:“吃飽了才有力氣訓練。”
江扶月點頭,“你們快點吃,郝教官一直在看表,應該計了時的,到點隨時叫停,想吃都吃不到。”
果然——
話音剛落,郝大志就放下碗筷,利索地站起來,“全體起立!站好!都給我放下筷子,不要再吃了!”
霍繁錦提前被打了預防針,聞言,蹭一下站直,完全是條件反射。
手里還舉著半個與氣質不符的饅頭,突然眼珠一轉,嗷嗚一口全塞進嘴里,也不管能不能吞下去。
岑喬喬抿唇,看著碗里沒吃完的小半個饅頭有點郁悶。
早知道她就吃快點了…
江扶月和柳絲思在郝大志開口瞬間,便立即丟碗擱筷,從容淡定地站起來。
“一號桌那個女生,我讓起立,沒聽到嗎?!”
眾人齊刷刷望去,只見一號桌有個女生還在埋頭苦吃。
郝大志眉眼驟沉,大步走到她身旁抬手一揮,直接掀翻了女生手里的碗。
哐當——
碗飛了,伴隨著一聲脆響,碎片在江扶月和柳絲思中間炸開。
湯汁無可避免濺到兩人身上。
頓時,全場仿佛要被按下暫停鍵,一片死寂。
就連其他其他學校也忍不住夠著脖子往這邊看來。
被掀了飯碗的女生兩眼發懵,沒有給她任何反應時間,郝大志冷面無情的質問便劈頭蓋臉襲來——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還是裝聾作啞?!說話!”
“沒、吃完…”
“先喊報告,我沒教過你嗎?!”
卻并非出自那女生之口,而是江扶月!
郝大志看過來。
她又喊了一聲。
“講。”
“教官,我有個疑問。”
“什么疑問?”
“剛才教官撂人飯碗的時候,菜湯濺到我身上,是不是應該說聲對不起?”
男人面色一寒。
柳絲思也緊跟著開口。
“說。”
“我也被灑出來的湯濺到。所以,如果教官要道歉,請捎上我。”
郝大志咬牙:“你們、簡直目無上級,自由散漫!”
“報告!您不是我們上級。”江扶月淡淡糾正。
氣氛驟然一僵。
霍繁錦瞅了眼教官鐵青的臉色,為兩人狠狠捏了把汗。
岑喬喬心驚膽戰,目光掃過郝大志的臉上,有些畏懼。
周圍人都不由唏噓。
連厲辰、顧淮予、程斂和梁競洲都忍不住朝這邊看過來。
“她膽子還真肥。”
“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現在才知道?”
“嘖…我懷疑她不是女人,是鋼鐵俠吧。”
“你、再、說、一、遍。”郝大志盯著江扶月,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報告!我剛才說,您不是我們上級!”清泠的雙眸平時前方,無波無瀾。
其實這話仔細一琢磨,江扶月說得還真沒錯。
郝大志確實不能稱作“上級”!
他們是學生,一無軍籍,二沒編制,和部隊不搭邊兒,不存在“上下級”的說法。
郝大志來了這里,不管他在軍中什么職銜,地位多高,如今也只是他們的“教官”而已。
四目相對,一個冷靜,一個惱怒,火花迸裂。
氣氛緊張到極致,像繃緊的弦,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眾人安靜如雞。
全場落針可聞。
突然,啪啪啪——
郝大志鼓掌:“你說得沒錯,我確實不能算你們的上級。另外,關于摔碗這事,抱歉,我做得…有欠妥當。”
江扶月微微頷首:“沒關系。”
柳絲思緊隨其后:“我也沒關系。”
郝大志:“…”
眾人還以為會有場“惡戰”,卻不想如此和平地落下帷幕。
“中午有兩小時休息時間,請大家整理好內務,我們會不定時抽查。另外,請主動把你們帶來的違規物品交到一樓值班室,軍訓結束后會原封不動還給大家。”
“不要想著私藏什么東西來挑戰我的忍耐極限,一旦被發現或者被舉報,整個宿舍一并受罰!”
郝大志:“說。”
“教官哪些算違規物品?”
“除開必須的生活用品之外,剩下的都算。包括你們帶來的手機、平板、電子書、零食、水果、防曬霜。聽明白了嗎?”
直到一聲“解散”出口,大家才徹底放松下來,三三兩兩離開食堂,回宿舍。
路上,到處都能聽到有關郝大志的議論——
“教官還挺帥。”
“身材也好。就是…有點兇!嘿嘿…我喜歡溫潤儒雅的。”
“你們不覺得他名字很逗嗎?”
“哈哈哈…好大只,他生下來的時候是不是很大一只啊?”
“可他掀飯碗的動作也太傷人了,任曉秋當時就被嚇傻…”
“誰叫她不聽命令?都說別吃了,起立,她還一個人坐那兒吃得賊香。活該!”
“話不能這樣講,軍訓第一天,大家不懂規矩也情有可原,但郝教官的方式太偏激了。”
“不過,月姐是真的剛。”
“我愛月姐!”
“我也是!路轉粉只要零點零一秒。”
回到宿舍,四人開始收拾東西。
江扶月和柳絲思只帶了一個中號行李箱,東西不多,收拾起來相當容易。
對比來說,霍繁錦和岑喬喬就有些頭疼了。
前者瓶瓶罐罐一大堆,后者零食堅果一籮筐。
“喬喬,你是搬來了整個小賣部嗎?我去——連口香糖都備了五種不同口味,牛X!”
霍繁錦抱著防曬霜不撒手:“我洗臉的、搽臉的都不要了,但防曬絕對不能少,不然軍訓完會丑到哭的!”
江扶月和柳絲思正悠閑地坐在床邊啃岑喬喬帶來的雞腿和雞翅。
反正要上交,不吃白不吃,先填飽肚子再說。
聞言,江扶月:“你跟我說沒用,得找教官商量。”
霍繁錦:“…哦,那還是算了。”她寧愿丑點。
岑喬喬咽了咽口水,湊過去:“嘿嘿,月姐,我也想吃呢”
幾人趕在一點前,把所謂的“違規物品”全部交到值班室。
離開的時候,霍繁錦和岑喬喬對著兩個行李箱依依不舍,讓值班小哥哥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下午一點半。
郝大志和另外兩名教官開始抽查內務,從底樓一路往上。
“我怎么老是疊不好?煩死了…”岑喬喬泄氣地坐在床上,滿眼無奈。
江扶月完成最后一個步驟,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呈現在幾人眼前。
柳絲思:“我也好了。”
霍繁錦蹭過去,左摸摸,右揉揉,“我靠!這就是傳說中的豆腐塊啊?你們倆怎么會?”
還沒教呢…
江扶月:“自學。”
“嘿嘿…月姐,教教我唄?”
岑喬喬立即探出頭:“還有我!我也要學!月姐教我!”
砰砰砰——
野蠻的敲門聲傳來。
“檢查內務!”
江扶月起身開門,與郝大志目光相接,又順勢錯開,“教官請進。”
瞥了她一眼,郝大志才邁步入內,身后還跟著另外兩名教官。
“地板臟,衣柜亂,鞋沒有擺放到固定位置,床單有褶皺,被子…倒是疊得不錯,但朝向有問題!”
霍繁錦:
“現在不是集合列隊,說話不用打報告。”
“教官,這些規矩你們也教過,那我們怎么知道?”
郝大志面無表情:“我不是正在教嗎?”
“…”草!
“都給我聽好了,只說一遍,《大學生軍訓期間內務規定》第七條明確提出連隊宿舍物品放置方法,具體如下——”
“床鋪應當鋪墊整齊。被子豎疊3折,橫疊4折,疊口朝前,置于床鋪一端中央。戰備包(枕頭)通常放在被子上層,也可以放于被子一側或者床頭柜(床下柜)內。光是這點,你們宿舍除了這兩張床,其他通通不合格!”
郝大志指著一號和二號,“誰的床位?”
江扶月和柳絲思站出來。
“你們倆會疊豆腐塊?”
“會。”
“誰教的?”
柳絲思指江扶月:“她。”
江扶月則說:“網上視頻教程。”
說起豆腐塊,她就忍不住想起謝定淵。
兩人去月桂山莊度假那段時間,同住一個房間,謝定淵的強迫癥體現在生活各處細節上,包括疊被子。
不疊也就罷了,只要疊了,就必定疊成這種豆腐塊兒,每條折痕都筆直清晰。
郝大志與另外兩位教官對視一眼:“疊得很標準,既然這樣那你負責把同宿舍其他人教會,有問題嗎?”
“沒有。”
“好。這是床鋪的部分,下面講蚊帳的掛法。整齊是前提,白天可以將外側兩角移掛在里側兩角上,并將中間部分折疊整齊;當然,也可以取下疊放。但是有一點,整間宿舍每個床位必須保持整齊。要么全部掛,要么全部收。”
“經常穿用的鞋置于床下的地面,或者放進床下柜里,且鞋子放置數量、品種、位置、順序,應當統一。”
“洗漱用具通常放在宿舍內,毛巾統一晾置在繩、架上;暖瓶、水杯、墨水、膠水、報紙等物品的放置應當統一。另外,便攜式折疊寫字椅放置位置應當統一,可以集中放在室內適當位置,也可以分散放在各自床下一端。”
“差不多就是這些,聽明白沒有?”郝大志抬眼掃過幾人。
不管懂沒懂,點頭就對了。
郝大志離開前,突然回頭,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江扶月臉上:“你叫什么名字?”
“江扶月。”
他點點頭,輕嗯一聲,大步離開。
教官離開后,四人準備午休。
霍繁錦打了個呵欠:“好困。”
岑喬喬:“剛疊好的被子,不忍心打開,我多穿一件衣服就這樣睡會兒。”
宿舍沒有單獨的洗手間,整層樓共用一個廁所和一個大澡堂子。
江扶月午睡一直都有簡單洗漱的習慣,立即拿上毛巾、盆子,去到公共區。
沖澡不方便,也沒熱水,她只能接盆涼水,將就著擦擦身體。
動作麻利地搞定,再換上干凈衣服,江扶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重新活過來。
離開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女生,手里也拿著盆,里面放了張白毛巾。
江扶月目不斜視,與其擦肩而過…
“月姐!”突然,對方開口叫住她。
江扶月回頭,目露詢問:“你…有什么事嗎?”
“剛才在食堂…謝謝你。”
原來是那個被郝大志掀碗的女孩兒,看著有一丟丟眼熟,但印象不深,應該不是培雅班的。
“舉手之勞。”
“我叫任曉秋!大一金融系的!今天如果不是你幫忙,我一定會很丟臉。”她抿了抿唇,鼓足勇氣道:“所以,真的很謝謝!”
女孩兒目光真誠,眼底還流露出幾分忐忑,帶著小心翼翼的味道。
江扶月擺手:“小事,不用這么客氣。”
說完,抬步離開。
下午兩點,午休時間,宿舍很安靜。
整個房間,除了風扇轉動的聲音之外,只剩綿長規律的呼吸。
疲困之下,大家都睡得很死。
就連對噪音敏感的岑喬喬也不受風扇影響,沉沉酣眠。
霍繁錦甚至還做了個夢…
窗外,夏蟬聲聲,驕陽似火;屋內,正當好眠,一切恬靜。
突然,尖銳的哨聲驟然響起。
“別睡了!下樓集合!快——”
江扶月瞬間坐起來,抓起迷彩服往身上套,想起郝大志臨走前那一眼,不由低咒:“…簡直有病!”
誰還沒點起床氣?
深呼吸,又叫醒霍繁錦和岑喬喬。
柳絲思不用叫,她比江扶月還醒得早。
樓下,訓練場。
郝大志拿著計時秒表,“集合時間到!從這一刻起,沒能完成列隊的,每人十圈,再加三十個俯臥撐!”
還好,江扶月四人不在其中。
“全體向右轉!你,”郝大志隨手指了個人,“沿這個路口左邊第二條路開跑,不多,回到原點剛好五公里。時間控制在二十分鐘內,算優秀;二十到二十五分鐘,是次優;二十五到三十,良好;三十到三十五,及格;大于三十五,不合格!”
“你們誰要是跑進二十分鐘,那明天上午就可以在宿舍休息,不用參加訓練!”
這就是下午的訓練內容。
可大伙兒似乎并不買賬——
“五公里,二十分鐘?飛毛腿啊?這怎么可能?”
“奧運會選拔種子選手?”
“可是休息半天好誘人啊!想要”
“醒醒吧,驢子前面吊白菜,看得到吃不著,騙你白干活呢!”
“這不是五千米輕裝項目嗎?正規新兵蛋子才要參加的訓練啊,用來訓我們幾個意思?”
“人家新兵蛋子是19分鐘以內為優秀,咱們教官只放寬一分鐘,怕不是太看得起我們了。”
“等等,這啥意思?用訓新兵那套來要求咱們?”
“有點過分。”
“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怨聲載道。
然而不止明大被要求五公里輕裝,其他六所高校的學生也接到了同樣的任務。
抱怨歸抱怨,當發令槍真正響起,大家還是拔腿開跑。
霍繁錦:“說不定還真能跑個優秀,明天上午就不用再受苦了!沖鴨——”
岑喬喬跑了才不過五百米,整個人就喘得不行,她雙手撐在膝蓋上:“我不行了,你們跑吧,加油啊——”
江扶月和柳絲思對視一眼,兩人繼續往前。
霍繁錦連忙跟上。
等跑出一段距離,柳絲思抬腕看表:“已經五分三十二秒。”
江扶月環顧四周:“粗略估計,我們現在應該在山北,也就是說,五公里才完成了四分之一。照這個速度肯定不行,太慢了,必須加快。”
柳絲思點頭:“嗯。”
霍繁錦拼盡全力才追上來,一聽,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什么?還要加快?!”
同一時間,終點的位置。
郝大志和另外幾個教官站在一起抽煙閑聊,說著說著就聊到那些學生身上。
“老郝,聽說明大有個女生直接在食堂跟你杠上了?”
郝大志斜了他一眼:“聽告訴你的?”
另一個人湊上來:“今兒中午在食堂大伙兒可都看見了。”
“嘖,看見什么?”
“老郝,還裝呢?沒勁!丟臉就丟臉,兄弟們又不會笑話你。”
郝大志把煙頭扔到地上,抬腳碾滅,“屁大點兒的事兒也值得你們一群人逼逼叨叨,真晦氣!”
說完,挪遠了點,一副不屑為伍的樣子。
“嘿,這人還惱了…”
轉眼,十五分鐘過去,沒有一個學生跑到終點。
一個教官忍不住搖頭嘆氣,“現在這些大學生比我們當年,身體素質可差遠了!”
“尤其是明大,那一個個富家子弟,就屬他們埋怨聲最大!最響亮!”
“Q大學生還是挺能吃苦的,果然不同學校,養不同學生。”
“B大和央大也不錯啊,都是名牌大學。”
“對了,我記得海洋大學不是有幾個國防生嗎?據說當時招考的各項綜合測評還不錯。”
“現在的招考測評可操作性太大,流程也不規范,可信度不高。”
“行還是不行,光靠測有個毛用,是騾子是馬,遛過才知道!”
“這話我同意,高手比試過后才知勝負。”
“我倒覺得明大那些學生不像光會吃喝玩樂的樣子,現在的有錢人都很注重下一代全面發展,什么拳擊、跆拳道都請了專業的老師來教,想必體力不會太差。”
“你太樂觀了,這些富二代能做到自律的又有幾個?我看,肥胖超重的倒是不少。”
“行,那咱們就等最后結果吧,看到底是明大更強,還是另外幾所高校更秀。”
可惜,到了十七分鐘時,仍然不見學生的身影。
“嘖,不會一個跑進優秀的都沒有吧?”
“全軍覆沒啊?實慘咯。”
“七所學校,我還真不信一個都沒有!”
“誒——有了有了!快看——”
只見距離終點不遠處,江扶月、柳絲思、霍繁錦三人齊頭并進的身影就這樣措不及防映入眼簾。
郝大志低頭看秒表——
十九分二十秒!
先前不看好明大的那位教官雙頰一紅,灰溜溜走掉。
不出意外,三人拿下優秀評級,也是七校學生中僅有的三個優秀!
郝大志:“難怪敢跟我頂嘴…”
這是有兩把刷子啊!
這個下午比上午更累、更熱、更臟、也更打擊人,總之,又是艱苦與汗水交織的半天。
在食堂吃過晚飯,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終于可以回宿舍休息了。
眾人筋疲力竭地往床上一倒,瞬間幸福感爆棚。
這才只是軍訓第一天。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