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定淵目光落在兩人相貼的手上,雙眸微瞇。
凌輕舟迅速調整好狀態,淡定地收回手。
江扶月順勢將杯子扶正:“可以走了嗎?”
“嗯。”謝定淵上前,“醫生開了活血化瘀的藥膏,一天兩次,別忘了涂。”
說完,又從容地轉向凌輕舟和易寒升,開口叫人:“凌叔、易叔。”
這是隨了江扶月的輩分。
凌輕舟:“?”
易寒升:“…”就很離譜!
目光相接,刀光劍影。
直至江扶月開口——
“你們先回去吧。”
凌輕舟:“我送你。”
謝定淵:“不用,我開了車,而且同一個小區,順路。”
凌輕舟蹙眉。
易寒升那雙狐貍眼逡巡在兩人之間,表情玄妙。
最后,到底還是凌輕舟先低頭:“好,我們先走了,下次再說。”
“嗯。”江扶月點頭。
還有下次…
謝定淵嘴角驟緊,抿作一個鋒利的弧度。
待二人走后,他一言不發上前,伸手將女孩兒打橫一抱,扣在懷中。
江扶月措不及防,條件反射圈住男人脖頸:“…你干嘛?”
“出院。”
“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人抱。”
“醫生說,少走才好得快。”
江扶月正色:“少走不等于不能走。”
謝定淵看上去比她還正經:“可我不想你走。”
所以,抱著最好。
江扶月:“…”
乘電梯下去一樓,電梯門打開,謝定淵就這么抱著她堂而皇之地穿過繳費大廳,一直到車庫,把她放進車里,又細心地為她系好安全帶。
此間無可避免引來諸多打量。
江扶月驚訝于他的淡定,“你就不怕大家認出你?”
“認出又如何?”
女孩兒眨眼,拉長音調:“堂堂謝教授抱著異性招搖過市,風評被害,影響惡劣?”
男人坐定駕駛位,聞言,撩起眼皮,深邃的目光落到她臉上,突然笑了——
“哪條法律規定,我不能抱著異性招搖過市?”
“…”好吧,還真沒有。
“至于風評被害,我不需要任何人評價,我想做的和我愿意做的,都與他人無關。”
江扶月挑眉:“我以為你活得像標桿…”在大眾眼里是最筆直、最規范的存在。
如同模板一樣。
謝定淵搖頭:“太累。”
“可你已經站到那個位子去了,不是嗎?”
“不是,邏輯錯了。”
謝定淵:“我認為正確的邏輯是,你做了什么才讓你站到那個位子上,而不是你站到那個位子上所以要做什么。”
江扶月定定看他。
“你這是什么眼神?”男人覺得有趣,兀自笑開。
“我懂了,”她說,“你不是標桿。”
謝定淵挑眉:“那是什么?”
“孤島。”
任大浪驚濤,海面浮沉,他都在那里,不偏不倚,傲然佇立。
謝定淵抱著江扶月這一路,確實收到不少打量的目光。
其中就有凌輕舟和易寒升的。
“嚯,還直接上手了?”
凌輕舟一語不發。
易寒升眼珠一轉,語氣悠悠:“看剛才那姿勢,咱們小姐可一點都沒反抗啊!你說,她是不是對謝定淵…”
“夠了!你的話真多!”
凌輕舟冷斥,隨后大步離去。
易寒升摸摸下巴:“嘖,還惱羞成怒了?”
不過,他們先走,怎么就撞上謝定淵了?
奇怪!
車內,江扶月正望著窗外,欣賞倒退的街景。
突然——
“你剛才取車,為什么不直接坐電梯到負一樓車庫?”
偏要從一樓繳費大廳穿過去?
謝定淵喉結輕滾:“…沒注意。”
江扶月“哦”了聲,不疑有他。
江扶月在家養了幾天,每天按時涂藥,很快又能活蹦亂跳。
時值寒冬,天氣越來越冷。
一月底,臨淮迎來十年里第一場雪。
雖然只下了一天,也不像鵝毛那么夸張,落到地上立馬就化了,但在高處枝丫上,還是能夠看到堆疊起來的一團。
因為夠不到,所以干干凈凈躺在樹杈間,沒被破壞掉。
江小弟從來沒見過雪,乍一看,驚喜不已,拉著吳前去戶外做直播。
只穿了件大衣冷到瑟瑟發抖的吳前還能說什么?
看著兩眼放光的破小孩兒,當然只能答應他了。
就這樣,吳前一手三腳架,一手補光燈,追著一路撒歡兒的江小弟踏雪去了。
今天難得江達和韓韻如都在家,夫妻倆決定包餃子。
江達負責調餡兒,韓韻如就負責包。
捏出來的餃子個個憨圓可愛,整整齊齊擺在不銹鋼托盤里,很快就一盤接一盤鋪開,粗略算下來得有好幾百個。
江扶月一看,密密麻麻,有點被驚到:“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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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吳和幾個工作人員都在呢,還有沉星,多點才夠吃。如果吃不完也沒關系,用袋子裝起來封好,放到冰箱里可以當早餐。”
晚飯,大家熱熱鬧鬧圍作一圈,桌上放著幾大盤熱騰騰的餃子。
窗外寒風呼嘯,室內溫暖如春。
吳前一個人就干掉將近五十個,韓韻如給他盛了四回,蘸料添了兩次。
“不愧是江哥和韓姐的手藝,這根本停不下來嘛!”
韓韻如:“慢慢吃,不夠還可以煮,灶上水都是溫著的,你們也是啊——”說著,轉頭招呼那幾個年輕的工作人員。
“謝謝韓阿姨!”
“真的太好吃了!”
“那個…我還想來一碟…”
“配上這蘸料絕了!”
吳前靠在椅子上,拍拍自己圓滾的肚皮:“好不容易把之前試菜長的肉減下去,這頓之后估計又要長回來了。”
話雖如此,可下筷的動作卻不慢,一個接一個——
香啊!
江小弟沒怎么說話,因為嘴巴很忙。
面前堆起一疊盤子,都是被他吃空的。
小少年滿頭大汗,油嘴紅臉。
旁邊兩臺微單,將他干飯的全部過程都記錄下來,明天剪輯一下放到自媒體賬號上,又將是一通瘋狂點贊和歡樂留言。
吃飯,賺錢,兩不誤。
干飯都是人上人,一點也沒錯!
江扶月:“…我吃好了。”
“姐,你吃得好少哦。”
“咳,比你確實差了點。”
江小弟臉蛋兒紅紅,怪難為情的…
“媽,還有餃子嗎?”
“有啊,剩了一百多個,怎么了?”
“我去廚房煮點,咳…送人。”
韓韻如也沒多問,起身往廚房走,“我來吧,你把打包盒拿過來。”
“不用打包盒。”江扶月跑去客廳,很快拿進來一個保溫桶,“用這個。”
“咦?哪來的?不過也好,用保溫桶裝,吃的時候還是熱的。不過也不能放太久,會糊掉。”
韓韻如先下了二十個,問她:“夠嗎?”
江扶月也不太清楚某人的食量,想著吳前和幾個工作人員的干飯架勢:“再加十個。”
“好。”韓韻如點頭,心里隱約已經猜到是要送給男孩子的。
就是不曉得哪個男孩兒這么厲害,居然能讓她眼高于頂的寶貝女兒親自送餃子。
是…姓鐘的那個?還是姓易的那個?
餃子煮好,裝進保溫桶,韓韻如還貼心地給配了蘸料。
“謝謝媽!”江扶月拎在手里,裹了圍巾出門。
“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
“知道了。”
寒風撲面,像刀子在刮,能從頭到腳把人涼透。
別看鄰里鄰居,其實兩棟別墅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
江扶月走了幾步便遇上物管人員巡邏的電瓶車,搭了一截,停在別墅門口。
二樓亮著燈,說明家里有人。
她按下電動門鈴,半晌,大門才從里面打開。
男人一臉驚詫:“你怎么來了?”
江扶月半張臉都縮在圍巾里,聞言,拎起保溫桶在他面前輕輕一晃,“還東西。”
“外面太冷了,進來再說。”言罷,拉著她的手往里走。
江扶月一時之間忘了掙脫,就這么被他拉著進去屋里。
謝定淵接過女孩兒手里的保溫桶,放到鞋柜上。
突然動作一頓,又重新拿起來,掂了掂,重量不對,里面明顯裝了東西。
“給我帶的?”男人眼中立刻盈滿笑,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