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微沉:“那就只有自救了。”
至于為什么是半個鐘頭…
兩人一路滑行的痕跡很快就會被覆蓋,三十分鐘已是極限。
如果在這個時間內,工作人員沒能找過來,那等痕跡消失之后,就更不可能找到。
這邊,等待救援;那邊,三只小狗還在互相齜牙。
“放屁——江扶月什么時候答應當你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易辭直接爆粗口。
鐘子昂輕哼,下巴一抬:“為什么要你知道啊?反正我已經表白了,你,還有你——”他指完易辭,又指凌軒,小表情不要太得意,“通通沒戲!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倆貨想干嘛。
少爺是心大,可也不傻。
一直沒怎么開口的凌軒雙眸微瞇:“就憑你?”
鐘子昂哼笑,抬眼朝滑雪場望去:“不信可以去問江——咦?人呢?”
易辭和凌軒順勢往去,場內已不見江扶月的身影。
鐘子昂:“都怪你們!她肯定覺得煩,回房間了。”
易辭:“明明是你先挑事。”
凌軒皺眉,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江扶月裝備齊全,顯然是打算好好玩一場的,怎么可能因為他們就躲回房間?
這不像她。
“過去看看。”
易辭見他表情凝重:“怎么了?”
“雖然可能性比較小,但以防萬一最好還是把工作人員叫上,免得出事。”
“什么情況?”鐘子昂也有點懵。
又是工作人員,又是以防萬一 凌軒不理,徑直拿出手機,找到江扶月的號碼,撥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少年瞳孔一緊,原本三分懷疑換做了七分篤定:“出事了!”
半個小時,轉眼過去。
沒有任何人找來。
謝定淵放下手腕,“時間到了,走吧。”
兩人丟掉滑雪板、固定器,以及其他多余累贅的護具,最后只剩貼身穿戴的物品,比如帽子、手套等。
“我們來的方向是西面,最好原路返回。”
江扶月同意:“按當時滑行的速度和雪地坡度大致計算,我們距離出發點的直線距離大概有…六公里。”
“嗯。”
江扶月撿起地上的滑雪杖,丟了一根給謝定淵:“下坡容易,上坡難,拿著好借力。”
男人掂了掂:“還挺趁手。”
江扶月勾唇。
謝定淵也笑起來。
就在兩人準備出發的時候——
江扶月猶疑道:“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
謝定淵側耳,凝神,兩秒之后突然面色大變:“快走!雪崩了——”
男人的手伸出去,女孩兒的手遞過來,兩個動作幾乎同時發。
瞬間握緊,而后朝同一方向疾步狂奔。
謝定淵腿長,步子大,江扶月雖然不慢,但還是落后半步。
男人便拖著她繼續往前。
積雪太厚,一腳下去就是一個深坑,用力拔出來才能繼續邁下一步,兩人幾近力竭,卻終究快不過雪崩的速度。
當一片白茫鋪天蓋地襲來,江扶月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右手那股始終不曾松開的力量。
然后她被帶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頭埋在男人胸前,凜冽的松木香鉆進鼻孔。
心瞬間安定。
下墜力道拖著兩人深陷,失重感剎那襲來,江扶月昏迷前唯一的印象就是男人湊到她耳邊,如夢囈般輕喃——
他說,“別怕。”
太陽落山,暮色降臨。
本就不算熱鬧的景區,此刻愈發沉寂。
保安室內。
“找到沒有?”凌軒上前,原本雋秀溫潤的少年,此刻面覆寒霜,聲若冷罄。
負責人滿頭大汗,“監控顯示謝先生和江小姐是朝同一個方向去的,可具、具體停在哪里,派出去的搜尋隊暫時還沒有準確消息。”
“已經五個小時,天馬上就要黑了,如果還找不到人,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冰天雪地里過一夜,凍死都有可能!
負責人當然知道,這兩人一個是國寶級科學家,一個是為國爭光的天才少女,任何一個出了事,他都脫不了干系。
可,找不到他有什么辦法?
就算殺了他,也沒用啊!
“謝先生和江小姐去的那個方向是五塊未開發區中面積最大、地形最復雜的一塊。當初開發團隊邀請了地質專家對這一片進行專業勘測,說地下有暗河,不宜開發,所以才擱置到現在,始終沒動。”
鐘子昂沖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領:“你說這些什么意思?想推卸責任?!”
“鐘少,我哪敢啊?”負責人快哭了。
一個兩個都是祖宗,失蹤的那兩個更是祖宗里的祖宗。
易辭站起來:“現在這種情況只能報警了。”
鐘子昂一愣,負責人順勢從他手里掙脫,躲開老遠。
凌軒點頭:“我同意。”
鐘子昂立馬拿出手機。
就在這時,門從外面被推開,兩道挺拔的身影一前一后入內。
“爸?!”
易辭和凌軒同時開口,目露震驚。
凌輕舟身上還穿著西服西褲,一點保暖措施都沒有,一看就是匆忙上山,根本來不及準備。
易寒升一襲運動裝,頭上還戴著鴨舌帽,明顯剛從高爾夫球場下來。
此刻,兩人神情如出一轍的冷肅,聞言,連半個眼角都沒給自家兒子。
負責人迅速上前——
“凌總、易總,你們終于來了!”
凌輕舟輕嗯一聲,走到電腦前,指著監控畫面:“倒回去。”
工作人員照做。
“停!”
畫面定格在兩人消失的倒數第二秒,凌輕舟:“這是哪個方向?”
負責人:“西方!”
“確定他們會進入未開發區,對嗎?”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
凌輕舟:“派了幾支搜救隊伍?”
“目前為止,已經派出去五個小隊。”
易寒升:“分別朝哪些方向?”
負責人:“啊?這…我不知道,小隊出發前應該制定了搜救計劃。”
易寒升:“那他們知道人是往西面去了嗎?”
“當時還沒來得及調監控…”負責人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后徹底沒有。
易寒升肺都差點氣炸。
“立刻聯系搜救隊,讓他們全部往西面去!”
負責人顫顫巍巍:“是。”
“爸,”易辭上前,“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你要把天捅個窟窿!”易寒升原地咆哮,口水亂飛。
易辭:“?”
“我現在不跟你廢話,江扶月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扒了你的皮!”
易辭先是心虛,接著…疑惑入眼。
他爸為什么這么緊張江扶月?
凌軒站在一邊,半斂著眼瞼,沒有湊上去試圖和凌輕舟講話。
凌輕舟進來之后,也沒看他,忙著發號施令,指揮眾人。
雖然他沒說,但凌軒能夠感覺到,那種對在乎之人的緊張。
他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媽媽遇到危險,這個男人是不是也會像現在這樣暴躁焦慮、擔憂無措?
“喂,你有沒有覺得我爸他們有點奇怪?”易辭走到他身邊,小聲開口。
“是嗎?”凌軒涼涼勾唇。
“反正我考倒數第一我爸都沒對我說過這么重的話,剛才卻要扒了我的皮?而且還是因為江扶月?他認識江扶月嗎?哦,上次我生日的時候他們見過,可反應也不需要這么大啊…”
好像他親生女兒不見了一樣。
“還有你爸,他什么時候跟我爸相處這么和平了?還一起商量救人?這太不對勁了。”
凌軒嘴角一緊。
連易辭都看出來有問題,所以,現在是連裝都懶得裝了嗎?
還是說,他視作神祇、萬事臨危不懼的父親已經因為江扶月,關心則亂?
江扶月是被冷醒的。
她下意識朝唯一的熱源靠過去,貼緊,再緊…
“嘶!”謝定淵倒抽一口涼氣。
女孩兒的皮膚柔軟而細膩,冰冰涼涼的觸感燎得他胸前一陣滾燙,難以自持。
突然,女孩兒倏地睜眼。
四目相對,他愣住,下一秒,露出一個尷尬中帶著幾分安撫的笑。
江扶月眨眼,對焦,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處境。
她躺在謝定淵懷里,雙手圈住他脖頸,側臉則貼在他胸前,貪婪地汲取男人身上的溫度。
她想坐起來,可輕輕一動,左腿便襲來一陣尖銳的疼。
“嘶…”
“別動。”
江扶月識趣地不再動彈,繼續靠在男人懷里。
“我睡了多久?”
女孩兒的臉也繼續貼著,并沒有退開的打算,一說話,呼出的熱氣便噴灑在男人胸前的皮膚上,令他渾身一震。
謝定淵深吸口氣,壓下體內的躁動,啞著嗓子回道:“…兩個小時。”
可躁動能壓,心跳卻不可控。
江扶月聽著明顯加快的噗通聲,抬眼去看男人的臉:“你怎么了?不舒服?”
這一抬眼,無可避免會動。
柔嫩的臉頰擦過男人皮膚,劃開一陣顫栗。
江扶月發現摟著自己的身體好像抖得更厲害了,忍不住開口“你…”
“別、動!”壓抑的低吼,伴隨著濁滯的重喘。
電光火石間,江扶月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本放松的身體不自覺僵硬起來,雙頰迅速漫上緋色。
“你——”
“別動,你別動我就好了。”謝定淵打斷,故意不讓她說完。
江扶月抿唇,作勢從他懷里退開,其實心里很舍不得那點溫暖。
她太冷了。
冷到嘴唇都在不自覺輕顫。
察覺到她的意圖,男人大掌在她后背輕輕一按,重新將她扣進懷里。
“都說了別動,你還動,出了事誰負責?”
僵硬的語氣,話里還帶刺。
如果不是早已紅透的耳根,江扶月還真以為他有多正經。
繼續裝!
“明明是你有問題…”
謝定淵啞然,嘴角抿作一道克制的弧度。
江扶月見好就收,老老實實靠著不動:“我們現在在哪?”
雖然不動,可她還在說話,噴灑的熱氣落在男人皮膚上,鉆進每一個毛孔。
謝定淵感覺胸前像有螞蟻在爬,“…應該是一個廢棄的地窖。”
雪崩那一刻,他已經做好了被埋的準備,第一反應不是逃,而是把女孩兒護進懷里。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那片積雪之下竟有一個天然的地洞,被上山打獵的人深挖成一個地窖。
不僅能夠阻風擋雪,他剛才查看了一圈,竟然還有干稻草和棉褥。
而今就墊在兩人身下。
江扶月:“你說,外面的人要多久才能找到我們?”
謝定淵笑了:“你在考我嗎?”
“是啊,想聽聽科學家的答案是不是跟我的一樣。”
“科學家也沒什么了不起,可能做算術題還不如小學生。”
“所以你的答案是?”
“結合天氣跟地理因素綜合考慮,再根據概率論與數理統計相關知識,最快也要明天。跟你的答案一樣嗎?”
江扶月勾唇:“差不多。我的腿怎么了?”
“扭傷,已經腫起來了,好在沒傷到骨頭。”
江扶月抬頭望向洞口,下一秒眉心驟擰:“天黑了。”
謝定淵順勢望去,輕嗯一聲。
天黑了,真正的考驗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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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三更和一更合在一起哈 原本打算中午更,但兩千字寫不完大劇情,所以還是一口氣寫完了再更,大家久等啦,抱歉!么么噠!